第二十五章 最傻的韦怡
下课后，韦怡坐在位子上，目光呆滞，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我拖着辛茹意过去问她怎么了，她问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问题越是普通我越是不知该怎么回答，辛茹意这只木鱼当然也无法回答了。
见我们沉默，韦怡又问：“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要怎么办？”
“你不会这么倒霉吧？”辛茹意问。
我倒是挺同情辛茹意的，她不也正是喜欢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么。
“回答我。”韦怡催促道。
“我会离开那男生，留在他身边太浪费我青春了。”辛茹意说道。
若是辛茹意知道范维亿不喜欢她，会舍得真的离开么？
“盛夏，你哪？”韦怡问我。
我半开玩笑道：“我会去死啊！”
辛茹意朝我吐口水，“要真是这样，你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韦怡脸色刷白，双唇紧抿。
“没事吧？”我问她。
“没事，放学后帮我把这条短信发出去。”她说着把手机递给我。我刚想看她就按住了，“放学后再看。”
说完她便走出教室，最后一节课也没上。
放学后我和辛茹意走出教学楼后才想起韦怡托我办的事，拿出手机一看发现短信的收件人已选为历璀，我只按了一下确定键。
走了几步看见办公楼前围了很多了，正是放学时间，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都围在了这里。
我和辛茹意根本没有往里挤的念头，她问：“发生什么事？”
“不会有人死了吧？哈哈……”我笑道。只有死人的事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
“不知道，在看看。”
几分钟后，救护车来了，医务人员抬着担架挤进人群，出来时担架上已躺了一个人。
韦怡！！
我和辛茹意同时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韦怡躺在担架上，她的头像一只摔裂了的西红柿，鲜红得怵目。
救护车鸣笛而去，我们还愣在原地，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韦怡死了——为了历璀。
由于不知韦怡为何自杀，班主任和韦怡父母找到了我和辛茹意，认为我们作为韦怡生前好友，应该会知道原因。
韦怡死后我翻看了她手机里的短信，里面还是只存了99条短信，其中98条是历璀发的，内容都是“我喜欢你到永远”，最后一条是韦怡让我发给历璀的，内容也是“我喜欢你到永远”。
如果别人知道韦怡跳楼的原因是因为男友的移情别恋，会怎样的嘲笑她？我和辛茹意一致决定隐瞒韦怡跳楼的真正原因。
“韦怡生前有什么异常？”班主任问我。
韦怡母亲坐在旁边泣不成声，父亲则在一旁安慰她。
“她说读书很累。”我说。
学生因学习压力大而自杀总比为情自杀传出去要好听得多吧。
“这和她自杀有什么联系？”
“因为学习压力大，她受不了，才想要跳楼的。”
“但是她学习成绩并不好。”班主任疑惑地说，“按照常理来说，学习成绩差的同学是感受不到压力的存在的。”
“就是因为不好才自杀呀，她不止一次向我们抱怨读书太累想死。”
班主任将信将疑，转而去问辛茹意，她早已和我串通好了，和我做出了一样的回答。
两个人的证词让班主任相信了“韦怡因学习压力大而跳楼”的事实。
第二天，这一消息就传遍了学校。
认识韦怡的人都不相信学校的说法，也有人会直接跑来问我和辛茹意，我们都一口咬定韦怡是因压力大而死的。
我和辛茹意都没有去告诉历璀韦怡自杀的真正原因，让他误信也好，最起码他不会高高在上的以为自己施舍出去的爱值一条命。
我从心底恨历璀，这种无耻的人死一万次也不够用来抵韦怡的命。
韦怡曾经说帅哥的感情很廉价，却不知，廉价的感情是任何男生都能施舍的。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我们来到天台，趴在矮墙上沉默地望下看。
许久之后辛茹意轻声说：“一个星期前，韦怡从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乔冉叹息，“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韦怡那么开朗，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跳楼。”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哪！”我说，“幸好你和苏昭中分了，不然你也会从这里跳下去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这么臭！苏昭中他不是这种人，他只会选择喜欢还是不喜欢，而不会选择喜欢这个还是喜欢那个。”
“你和韦怡一样，都犯贱。都碰上这样的男生了还说他们好。”我转过身，背靠着矮墙。
“就你不贱，你伟大。”乔冉讽刺地说。
“要是我，一定不会傻到自己死，我会让骗我的男生死。”
韦怡的死让我们惧怕异性，惧怕付出感情，生怕自己有一天将真心付出后，对方会欺骗我们。感触最大的还是辛茹意，她也开始怀疑起范维亿的真心指数来。
“如果有一天范维亿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她这几天总是这么问我这个问题。我对答她，“你先弄清楚他现在喜不喜欢你再说吧。”
我一方面不忍心直接告诉她范维亿喜欢的不是她，怕她一时接受不了会踩着韦怡的脚印从楼上跳下去，另一方面又担心她陷得太深倒时想拔出来就更难了。
我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希望范维亿好好爱辛茹意了，我现在只希望他们分手，长痛不如短痛，这样辛茹意受到的伤才会更小一点。
一个寒风凛凛的下午，我把范维亿约到操场，谈论辛茹意的事。
“你和她分手吧！”我说。
他露出欣喜的表情，过来搂住我的肩说：“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我抖开他的手，说：“不！我只希望你和她分手，不要再欺骗她的感情了。”
“休想！”他的表情瞬间变化，绷着脸说：“你不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不和她分手，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吧，看着好朋友被骗，你是不是很心痛呀？”
我无奈，“你不认为你很幼稚吗？如果我永远不喜欢你，你就一直欺骗她下去吗？”
“其实骗取别人感情的滋味也挺好的，你说幼稚就幼稚吧，这不重要。”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恨不得在他俊俏的脸上插满绣花针。
“你这样做能得到什么？难道你快乐吗？”
“但至少你不快乐吧，既然不能和你在一起，那就让你伤心好了，看见你伤心我就开心。”
“变态！”我几乎都要气结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你不要骂了，我走了，你好好想想，是要和我在一起还是让辛茹意继续被我骗下去。”
范维亿扬长而去，我坐在草坪上，气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我认识的男生都这般无耻？
沈芊芊拿着心爱的手机对着校园左拍右拍，身边的女生说：“你的手机很漂亮，借我玩几天吧？”
“那可不行！”沈芊芊立刻把手机揣进口袋，就好像别人会和她抢似的，“我花了一千多买的，你弄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一定好好保管。”
“还是不借，我要自己留着玩哪。”
女生嘟囔着失望地退到一旁，沈芊芊这才重新拿出手机来拍照。
她自从买了这部高像素的手机后，就爱晃在校园里拿着手机偷拍周边的青绿，并乐此不疲。
突然，她发现了新目标，在空阔的操场中央站着两个人，貌似情侣。沈芊芊立刻调整角度，拍了下来。她握着手机，仔细一看才发现，照片中的人竟是盛夏和范维亿。
“盛夏和范维亿怎么搞到一起去了？”沈芊芊喃喃道。
晚上回到家，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看着凌乱的屋子才想起好几天没有看见爸妈了，我把沙发上的东西全部挪到地上，然后躺了上去。
屋内十分安静，静得让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只有当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时，我才有空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变得这样浑浊，曾经用“单纯”来形容我的人也开始在我的背后戳我的脊梁骨。
当写有“厌恶”和憎恨的手向我伸来时，我只有拔下身上逼长出来的刺，去刺向他们，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不受到伤害——尽管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连最后一根刺也失去。
电话突然响起，声音在屋里回荡。
我望着昏暗的房间愣了好半天才起身去接电话。
“喂？”我无力地说。
“盛夏啊。”辛茹意慷慨激昂地说。她的声音属于混在人群中嚎叫一耳就能听出具体防卫的那类。女生听了会想到自己步履蹒跚牙齿掉光的样子，男生听了会想到自己头发花白和蔼可亲的母亲。
“什么事？”
“我被我妈赶出来了，现在无家可归，乔冉她又不在家，所以，我只有来投靠你了。”
不久辛茹意便来到我家，她武装地跟个特种兵似的，头戴圆帽，脸挂口罩，脖系围巾，手戴手套。
“至于么？”我斜视着她说。
她把这些“装备”一件件脱下，然后狠狠往我家沙发上一躺。这样摔她都没有喊疼，看来她吃了减肥药以后变结实了不少。
“你上外面溜达几圈去，不把你冻死。”她说。
原来天气已变得这样寒冷，我竟然没有发现。
“对了，你做错了什么，你妈为什么要赶你出来？”
她像是被我戳了痛处似的满脸痛苦地说：“我把我妈的高跟鞋蹬坏了，八百多块，她气得说要杀了我。”
“所以你就逃出来了？”
“难道我会乖乖坐在家里等着她拿烂鞋子来打我么？你说，现在的高跟鞋的鞋跟怎么就做得那么细，我穿着它转了几圈就断了。”
我叹息，“活该被赶出来。”
就她那身材还有勇气穿高跟鞋，而且还是细跟的。
她也很懊丧，说：“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穿。”
“还有下次，你妈现在在家可能就在把高跟鞋往保险柜里放呢，而且外面还会再家几把锁。”
她打了个哈欠，说要睡觉了，还说让我睡沙发，接着就进了我卧室。就算她不说我也会识相地睡沙发，和她睡一张床简直就是遭罪，不是和我抢被子就是把我踹下床去。
正当我冥想之际，辛茹意又出来了，手上竟然还拿着那块我裱好了的十字绣。她奇怪地问：“只好个怎么会在你这？”
我不知该如何做答，从来没想过要预备对付这个问题的说词。
“这是我……”
“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绣的。”
该怎么说呢，她一定会把我和范维亿联想到一块去的。
“嗯……这就是你送给范维亿的那幅，他让我帮他裱好，可一直没时间去拿给他，我就把它暂时先挂在我房间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说：“早知道就先裱好了再送给他，省得让你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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