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透过朦胧的夜雾为城堡装饰出一层童话般的银白外壳,匠气十足的花园也因为有了丝丝缕缕飘来荡去的雾气而增加了不少灵动的色彩。西尔芙和奥力跟在托尼身后,穿过喷泉池旁的花廊,踏入了城堡后院的门厅,一条两边都是橡木门的黑色花岗岩走廊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们的心情其实都不太好,因为打了一个下午的猎,却连只兔子的影子都没见到。在临近黄昏的时候,西蒙发现了一只小鹿,我和两个男仆便追了上去……”奥力的讲述伴着他们的脚步声在冰冷的走廊中回响,声音虽然很轻,但却是最令人关注的所在。
“穿过一片灌木丛之后,鹿不见了踪影,我突然发现前面的树林里有一只巨大的银色的狼。”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了。
“你是说,在你们追着鹿进入森林之后,看见了一只银色的狼?”西尔芙陡然提高的声音让三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是的……银色的狼……非常令人害怕的……”奥力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尽量保持着自己谦恭有礼的态度,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惶。
“然后呢?”西尔芙的双拳不自觉地在身体的两侧握紧。
“西蒙追上来,也看到了它,然后……他对那只狼射了一箭……”奥力咬了咬下唇,垂下了眼睛,“那只狼立刻发出了刺眼的银光,晃得我什么都看不见……然后,我只听到西蒙惨叫了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救回了城堡,而西蒙……”
“还是先看西蒙的尸体吧。”西尔芙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朝托尼扬了扬下巴,大步流星地朝着走廊的深处走去。
托尼取下墙壁上的火种点亮手中的马灯,推开了走廊尽头右边的橡木门,一阵寒气迎面扑来,西蒙的尸体正是被暂时安置在这里。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只在西边墙壁上一人多高的地方留了几个小小的气孔。月光从气孔中透进来,撒下几个小小的光斑,为这个牢笼般的房间带来微弱的光亮。西蒙平躺在房间中央一口巨大的黑色雕花石棺中,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头来,身下似乎垫了什么东西,以致于他整个人都是露在棺材外面的。
“我们连夜调动了城堡里所有储备的冰块放在这石棺里,就是想让西蒙少爷的尸体保存得更好一些。”托尼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的马灯,走到了西蒙身边。
“灯火通明!”西尔芙叹了口气,利落地打了个响指,只听“哗”的一声,房间四周墙壁上的灯盏齐齐亮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奥力用手挡住了眼。
“马里帝兹小姐,这是……魔法?!”托尼发出了一声嘶哑的低呼,露出起惊惶和厌恶的神情。
“对!”西尔芙干脆利落地回了他一句,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走到了奥力的尸体旁。
西蒙的尸体并没有出现尸斑,看起来很新鲜,就像个睡着了的活人一般。西尔芙戴上手套,用手指将他的头往右一拨,两个早已凝固的暗红色伤口赫然出现在他苍白的颈上。
“咦?”看到这个明显是吸血鬼所为的伤口,西尔芙反而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问题么?马里帝兹小姐?”奥力察觉到了她的神态。
西尔芙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打岔,伸手掀开了盖着西蒙尸体的白布。
他的右肩上少了一大块皮肉,创口比较整齐,看样子是被利器所伤,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经泛起了紫色,西尔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移回到了西蒙的脸上。
“你们有没有动过这尸体?”西尔芙转头问托尼。
“没有……只是稍微擦拭了一下血污。”托尼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
“愚蠢!”西尔芙恨恨地骂了一声,立刻俯下身体,用手捏开了西蒙的嘴。
西蒙的嘴里净是鲜血。
西尔芙面色微变,松开手,扔掉手套,唰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银色短剑。
“您要做什么?”托尼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瞪大了难看的三角眼。
“你们亲爱的西蒙少爷已经被初拥了,我觉得现在最好杀了他。”西尔芙耸了耸肩。
“初拥?是什么?他已经死了啊!”托尼挡在西蒙的尸体前,像一只要保护幼崽的山猫。
“难道是说,西蒙会变成吸血鬼?”奥力插话了,他的蓝眼睛瞪得老大,露出惊恐的神情。
“正确!”西尔芙朝着奥力赞许地点了点头,“吸血鬼吸了他的血,然后再将自己的血喂给他,就叫做初拥,被初拥过的人有可能会变成新的吸血鬼,也有人因不能承受这样的转变带来的痛苦反应而死掉。像西蒙这样被初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发生反应的,还真是不多见。”
“那就是说,西蒙少爷有可能会活过来?!”托尼眼睛一亮。
“要是活过来,那他就不是人类了,而是吸血鬼。”西尔芙将雪亮的短剑“啪”地一声拍在托尼的肩头,“吸血鬼可不会念什么旧情,对他而言,你只不过是食物而已,所以,我必须砍下他的头。”
朝吓得面如土色的托尼挑了挑眉,西尔芙上前一步,举起了短剑。
“不能!马里帝兹小姐,您请等一下!”托尼颤抖而有力地着抓住了西尔芙举剑的手臂,“这件事一定要禀报男爵大人,西蒙公子的尸体,一定不能动!”
“哦?”西尔芙皱起了眉头。
就在托尼接触她身体的那一瞬间,她暗自催动了读心术,这次,那束凡人无法见到的蓝光顺利地长驱直入,清晰地反馈出了他心里的声音:“只有西蒙才是这座城堡的主人!”
‘就算他是一个死人,或者非人,都还是这里的唯一主人?’
“那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西尔芙一边不露声色地和托尼继续交涉,一边将目光偷偷转向了奥力。奥力此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怔怔地望着西蒙的尸体,满脸的无辜。
“所有后果由我承担!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托尼目光坚定地望着她,抬起了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一个发誓的动作。
“那好。”西尔芙沉吟了一下,慢慢放下了剑,打开了斜搭在胯上的牛皮小包,取出了一个黑色铁质十字架。
“你快去禀报男爵大人吧!我也得去一趟事发的森林。”西尔芙转动右手腕,短剑划出一道闪亮的银色弧线,“哧”的一声轻响,划破了自己左手的中指,殷红的血涌了出来,她立刻把十字架放在伤口上,那黑铁十字架竟像海绵一般,瞬间将鲜血无声地吸了过去。
“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动这个十字架。”西尔芙神情庄重地将吸满自己鲜血的十字架放在西蒙的额头上,“如果他真的变成了吸血鬼,这个能阻止他伤害你们。”
“那我……该做什么?”奥力不安地问。
“回房,睡觉。”西尔芙唰地一声将短剑入鞘,朝着他莞尔一笑,然后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