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与施邦兄弟相逢于训练场时,一切都有了不同。
吴名的心态很平和。他并不记恨施邦。实力才是硬道理,这句话放之于任何世界都是颠扑不破的生存法则,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活该倒霉。他虽然极度厌恶,却又必须承认施邦所说的,尊严必须建立在实力之上。
但是另一条生存铁律却提醒吴名:自己没死,就要敌人死。与仇恨无关,是生存的必须。只有摆平施邦,才能赢得自己的生存空间。在相对平和的生存环境比如天蛛能力学院,扩展生存空间的内涵已不再是简简单单地活着,而是需要有尊严地活着。哪怕尊严只有一点点。
所以他需要训练。重点放在基础体能的提高。既然无法生成攻击型能力,那么只有选择提升攻击型基能。而他的耐力基能已可与三阶能力者相仿,那么力量与速度也有可能以这样的方式实现能力。
这只是一种猜测。但是既然有了可能性,他就会尽全力去尝试。
他还需要进入能力者竞技大赛的前十。
他还需要自由。
他需要太多太多……
仅仅就在半年前,他还只需要两三口面包就已心满意足。
欲望水涨船高,上去了就不下来。
施邦完成点名后,有四名学员姗姗来迟,正是昨日在麒龙酒窖暗中辱骂吴名的那几人。
四名学员捂着肚子弯着腰,气喘嘘嘘地说道:“对不起教官,我们…我们拉肚子。”
施邦看也不看他们:“围绕训练场先跑一百圈。”
“啊!”
“惨了!”
“哎哟喂我的妈也,肚子又疼起来了!”
施邦眉头一皱,大手一挥,说话的三人凌空飞出了七八米开外,“两小时内跑完,再给我废话,我就给你们舒舒筋骨。”
三人努力地爬了起来,满脸的畏惧和痛苦,却丝毫不敢发出稍微大一些的声响。他们咬着牙强自忍受,噗嗤……其中一人肚子里又有东西喷泄而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味。
……
还没开跑四人已泄了气。这样的高强度连续奔跑,就算是身体健康的能力者也会疲劳,何况四人早已泻得手脚发软。他们的悲惨结局可想而知。
吴名朝陈瘦那边看去,却发现陈瘦也正在向他瞧过来。胖子给吴名递了个颜色,想忍住笑意却又忍得很辛苦,结果严肃与快乐的两种表情互相打架,面部肌肉不停变化,搞笑而难过。
陈瘦没有食言。昨天他自告奋勇要帮吴名教训这帮人,今早这四人无一幸免全部中了泻药不停腹泻,也算帮吴名出了一口气。
吴名朝陈瘦微笑点头,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
施邦大步走过来,俯视着吴名,整耳欲聋地说道:“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吴名。”
吴名的头部缩在帽里,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却都能清晰地听见对方身上绵长、沉稳的呼吸,和岩石一般的冷静和坚硬。
施邦毫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惹得众人心中惊叹。一干学员们平日受尽了施邦的残酷“凌辱”,吴名却享受到这般温和而客气的礼遇,这让C班所有学员有人羡慕、有人妒忌,为数本就不多的女生两眼已经含春,如果吴名的相貌再好上那么一点点,估计早就有人主动献身。
只有吴名自己明白,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是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才堪堪得到。如果没有游离能粒的神奇表现,他或许只是大家眼中最愚笨的一人,为了逞口舌之利失去了性命……
施邦已经在为其他学员教授格斗技巧,将吴名扔给了哥哥施国。这是吴名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专业格斗技能,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很是用心地在旁观看着。
“这是我们施家的家传格斗技,雷锁。”施国说道。
“雷锁?”
“对。因为施家的男人天生孔武有力,因此我曾曾祖父创造了这套格斗技,用来最大限度发挥力量类能力,所以叫雷。又因为施家的男人性格多暴躁成分,所以这套战斗技以大量精巧的擒拿封锁技巧,习练久了,人也会变得精确细腻,会让暴躁性格有所缓和。”
施国轻描淡写地说着,依然一副对任何事情漠不关心的态度,但是吴名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好感。
“你一定比你弟弟练得好。”诚然,施邦怎么看也与细腻平和挨不上边。
吴名的话中不乏揶揄和讽刺的成分,施国不以为意,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问道:“你想学?”
吴名点头。
“我教你。”
“那他们……”
“从今以后,你由我来教,其他人由我弟弟教。有件事情我要请求你答应。”
请求?吴名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器官是否出了毛病。
“请你告诉伊莎,我弟弟不是有意要伤害你,请她原谅弟弟。”
“伊莎?”
“弟弟的出发点是好的,你们在学院吃点苦,到了校外才有更多机会立足。我知道你流浪过,你应该知道外面世界的残酷。总之,你可以不原谅我弟弟,但是我希望伊莎能够原谅弟弟。”施国已收起了漫不经心,充满诚恳地说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训练。”
施国一直带着吴名进入了高科技训练中心。吴名心中充满了期待,能在这个世界还能被冠以‘高科技’的头衔,肯定有着更为神奇之处。
高科技训练中心平时只有周末才对学生开放。训练中心设施众多,绝大多数都是能力激发训练设备。由于使用价格超级昂贵,而且使用过程痛苦难当,学生中只有那种非常有钱同时还非常上进,而且身体素质非常好的个别人,才会偶尔使用一下。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能力学院最赚钱的能力提升服务了。
施国领着吴名如穿梭迷宫一般七弯八绕地进入了一个专用房间。与训练中心其他房间不同,就连施国都是出示了一张专用芯片才得以进入。而且整个屋子使用了厚厚的合金,屋外还布有密集的激光武器系统,没有权限的人靠近后立即会被烧成一团灰烬。
房门上写着一行小字:梦境训练系统。
“战斗技雷锁已经输入梦境系统,你有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梦中的两个小时相当漫长,你还有机会训练一些别的。”施国看着吴名,眼中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或许,有个好东西应该是适合你的。”一番操作之后,施国说道:“一切就绪,进去吧。”
吴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梦境训练系统。
系统是一个空旷的黑屋子,伸手不见五指,感知不到边缘,也感知不到高度。吴名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往前探索,没走几步,忽然一股香气袭来,吴名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吸入了一小口。
他立即警惕起来,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可是他终究晚了一步。很快,吴名就开始头晕眼花,几个呼吸间,就软软地晕倒在地。
这又是哪里?摆在吴名面前的是一个空旷的,四周一片漆黑的房间,施国正站在正前方十米处,一束圆柱型的白光从遥不可及的上方射下来,恰恰将施国完全包裹其中,让施国看起来更像舞台剧中的男主角,走到哪里,聚光灯就跟到哪里。而光的外面那广阔无垠的黑暗则与白光形成了最为强烈的视觉反差。
“你的能力不稳定,这套技能可以在一定程度内缩小能力位阶的差距,非常适合你。”
“雷锁讲究发力入肉,打人打点,”施国边说边示范,“将有限的能量灌于指尖,最大化蓄积暗劲,再利用能量振荡,可以更容易穿透对手的体外防御。”
“雷锁就是简单的擒拿术,但它与其它技能最大的区别在于锁脉不锁关节。”施国耐心地讲解道:“现在的能力者习惯于强化韧带关节,而对脉管强化就显得严重不足,所以说雷锁是大多数运动系统能力者的天敌。”
雷锁的发力看似复杂实则简单,很快吴名就基本掌握。施国示范完成两遍基本动作之后停了下来,“每一条脉管,都有着重要的功用,熟悉它,是掌握雷锁精髓的第一步。”
施国身上的聚光灯已经移开了,他没入了黑暗之中。可是他并没能逃过吴名的视线,吴名将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得益于他的第二个衍生能力,红外视觉。
两人中央的空气中,弹出了一具三维投影的人体。光影制造的人体脉管系统全部由朱红颜色填充出来,在这些大大小小的脉管旁边,则闪烁着细小的绿色光点,那是一些说明性的文字。
与医学上的脉管系统不同,这个梦境空间里的脉管系统有着大量类似经脉的说明。动经、蓄脉、行脉、痛脉等等,不一而足。各条经脉上标注着各种关键节点,叫脉点,是经脉的中枢,控制着经脉的重要活力。
“腿部大动脉,颈部大动脉,手腕静脉,肩部淋巴管……”吴名默念着每一个绿色小字。“该动脉失血五分钟目标进入休克,超过十分钟目标死亡……该脉点掌管前臂力量,被锁住后前臂力量立即发生阻滞随即流失百分之八十,呈麻木状……”还有一些隐形脉道和难以察觉的脉点,分管着从力量、敏捷到内分泌的不同功用,一旦被锁控,同样会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
不知不觉施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吴名一个人孤零零地记诵着那些说明性的蝇头小字。
大脑飞速运转,信息正微细地刻入了掌管记忆的一侧大脑皮层,施国刚才的演示也已熟记于胸,吴名开始对着这具三维人体图练习雷锁了。
运指如钩,双掌翻飞,整个身子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手势、掌势还有指势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雷锁的奥秘也渐渐被吴名解开。有些讶然,这并不是一般的格斗技能,如果以擒拿锁技来认识雷锁更是将之过于低估。雷锁完全是一门精巧的杀人技巧,而且攻守兼备。在对脉管系统的锁扣中,雷锁对指法的运用要求异常苛刻。只要一出手,务必拿住对手的经脉血管,手指与手腕必须同时发力,而来自腰背的协调及发力技巧同样需要精准的控制。不同的脉点需要不同的发力技巧与不同的身体协调能力,以确保擒锁对手,同时达到破坏对手脉管的目的。
运用雷锁与人对战,制服敌人、让敌人彻底丧失战斗能力的理念也充满着残忍。试问,如果动脉血管被锁住同时还被捏破,对手又能支撑多久呢?
庞大的梦境空间里,除了陪伴他的这具三维人体光影,四周尽是看不到边的黑暗,时间模糊,日夜混淆。吴名不知道在这里练习了多久,只是不吃不喝,一遍又一遍,从力量运用到能量振荡再到锁技施展,由慢到快,直到每一个动作熟练至极,才继续下一个动作。
大脑的计算提醒他:至少过去了一个星期。
终于,身体出现的异常反应让他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