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来到天蛛已经超过十天了。
他的白天活动很有规律。早餐后,在各个训练场观看各个班级的训练,午餐后会睡上一个小时,而下午,他会在天蛛能力学院的图书馆长坐。
可是泰德的晚间活动很奇特。他每天都会在晚餐后消失。消失的意思就是,人间蒸发。从朗格、李史等人,还有天蛛城的各大监控系统以及所有教职员的眼皮底下蒸发掉。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又会从自己的起居室里出门,早餐,训练场,午餐,午休,图书馆,开始又一个规规矩矩的白天。
从第十天起,泰德在白天的行动有了一些变化,不再去训练场,也不再去图书馆,甚至连他习惯的午休都取消,而是整个白天都在校园内外闲逛,尤其喜欢在餐厅和天蛛城边缘与天蛛丛林的缓冲地带晃悠,大有进入丛林的势头。
他像迷上了这里。
当然,晚上他还是会人间蒸发。
没有人知道他晚上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更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避开天蛛能力学院庞大的监控系统的,反正大家都知道,堂堂獠佣兵团的少将级的能力者,要做到这一切似乎并不算太过困难,如果做不到反而有些不正常。
泰德从不作任何解释。PTP办事,从来就不需要理由。
这也让负责安全防务工作的朗格心情忧虑。他根本无法盯住泰德,哪怕就在眼前。
吴名的身体恢复进入了加速期,很快就能出院。
出院的日子就是要面对各种困境的日子。吴名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的巨额借贷已经上升到怎样的一个数字了。
一百三十万,还是一百五十万?
三维门禁的全息图像提示有客来访,正是伊莎。
伊莎身着一身纱织白裙,少了些冷艳,却比往日多了份慵懒。她来这里是做陪读的,吴名却从没有享受到陪读待遇,更愿意将她与高利贷办事员划上等号。
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两人很快谈到了吴名最关心的医疗费用。
当听说了一个医生的诊疗费都要三十万时,吴名大为吃惊。
“谢特博士是天蛛医疗中心的镇院之宝,在整个星恒国都赫赫有名,他的出勤费是按小时计算的,因为主人的缘故,这次他已经非常优惠了。你的营养素,抗生素……组织修复液,都是世面上最好的。另外,你呆了近一个月的特护病房……就连照顾你的护士,都是最熟练最优秀的。其实,这已经很划算了。毕竟,花了这么多钱,你总算赚回了一条命。”兴许是看在吴名重伤初愈劫后余生的缘故,伊莎这次说话并不像往常那么冰冷。
赚回了一条命。这句话才是关键。吴名深深地呼吸,平息了一下情绪,算是接受眼前的现实。“总数是多少。”他问道。
“二百六十万元”。这是包括了学院内的各项费用充值的总数。
虽然今天伊莎比往常难得的多了一丝微不足道的亲和力,但吴名并不买账,“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乱充值。”
“这个不由你决定,那些都是生活必需。”伊莎微微蹙眉。
吴名不再说话……
“你的战斗方式不科学,看似勇猛却很容易丧命。”
“我对生命的珍惜远非你所想象。”当说出这句话时,吴名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是在撒谎。
“你这样不要命,还说你珍惜生命?”
“因为珍惜,所以不要命。”他想到了施邦的辱骂,以及那天的血气沸腾。
“值得吗?”
“你想做一件事,会事先思考值不值得?”
“我会。”伊莎斩钉截铁。
吴名望着伊莎清冷如冰的碧色双眸,有些无语。
“晚上有个派对,你和我一起去。”
吴名一怔,这种场合对他来说显得有些突兀,他静默了,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真空。
派对在一幢大别墅里举行。别墅区就在教学中心背后不远处一个僻静的所在,一排排君士顿风格的大独栋,红瓦白墙大窗坡屋顶,昭示着权势阶层的尊崇居住所在。
别墅入口处有个小型广场,一个带着翅膀的庞然大物停在那里,这是吴名开学前见识过的战斗飞艇。流线型的宽大艇身上印着几个大字:约翰逊。
伊莎也看见了飞艇,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别墅大厅里人头攒动,正各怀目的进行着亲切的交谈。
伊莎的亮相惹来一片惊艳。她特意准备了红色晚装,露出了半边洁白的背部,高挑的身材与挺拔的胸脯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的头发盘了一道优雅的髻,穿着一根红宝石簪子,点点红光一闪一闪像在眨眼,额头处还修饰了几簇小卷发,大方端庄与性感妩媚完美融为一体。
穿上礼服的吴名已没有了往日长袖T恤的连衣大帽的遮掩,跟在伊莎的身旁并没有起到绿叶的作用,倒更像鲜花旁边的一坨牛粪,唯一还看得过去的,大概只有今天的这身礼服,面料高尚,剪裁合身,很有质感地将吴名的健美身躯恰到好处的凸显出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的发育比同龄人更早一些,这个年龄的他,从体型看,无疑已经是个健康的成熟男子了。
李史的秃头在这个明亮的场合显得不那么刺眼,他正陪着几位客人寒暄着,他对着伊莎招了招手,伊莎迎了上去,将吴名一个人丢在了一旁。
这种派对主要功能是交际,男人以发展关系为主,当然,猎艳也属于发展关系。女人则多半为了钓到一个金龟。
派对上的女人大多********,身份有教师,也有某些重要人物的家眷,以及黎城和首都君士顿来的一些宾客。她们到处穿梭,如蝴蝶一样。
众人各有目的正分头行动。女人们早已经练就了一身见面熟的高超本领,很快就形成了各自的小圈子,顾盼流连,搔首弄姿却又极为自然地展示着各自的魅力。
她们是花儿一般成熟绽放的成年女人,有着强烈的分寸感和天生的敏锐,知道该如何保持与同性或者异型的距离以达到最佳的信号传递。
有些女人分踞着一块空间,聊着绯闻八卦和能彰显身份的话题,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某些大人物或是她们猜测中的大人物。
有的女人则显得很孤傲,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偶尔用那纤纤玉指轻巧而优雅地拈着酒杯,轻呷一口,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两眼的余光却早已扫遍了派对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个在场的男男女女,并在内心中对这些人进行了一个初步的身份地位上评判。她们以猎物的弱者姿态守株待兔,等待着那些自以为自己是猎人的男人主动向她们靠拢。
还有人选择主动出击,和某个男人三五句聊过之后,表现出相见恨晚缘分天定。很快,就双双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或是上了楼,或是进了卫生间,或是步入了后花园,久久不归,归来时衣衫略有不整,脸上的红霞还没完全褪去……
而留在场内的男人们则聊着有品质的生活话题,谈谈运动,谈谈近期的大事和大势,关心一下对方的事业,然后迅速切到主题——合作,生意上的,或是资本上的。当然,必不可少的,也会谈到女人。
吴名努力地想让自己表现得从容一些。他的眼睛一亮,因为他看见了酒。
都是好酒。
口感柔和,入口后像一块冰块,清凉顺滑。在喉咙里打个转,毫无阻滞地滑入胃中,在体内轻柔摩挲,一股暖流就由弱到强地游动着,最后如火一样烧灼。
这是绝对的烈酒,而且是非常醇和非常纯净顶级原酿。
晚上的温度接近冰寒,这种酒简直就是最佳饮品。
尝到了好东西,吴名就频频地找侍应生要酒,后来索性“拿”了一瓶,一个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露台,一边看着少得可怜但仍然美丽的星星,一边喝着美酒,将脑袋清得干干净净,不烦、不急、不惑,也是人生一大爽事。
“好喝吗?”身后有人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吴名没有转身,没有理会,脸上有一丝不快。
“冰莎酒是我的酒庄酿造的,我叫约翰逊,”来人自报家名,“菲尔.约翰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