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猫
中仪宫乃历代帝王之后的寝宫,中仪宫在各宫各院的正中所以也称中宫,自从宁悠然进驻中仪宫后,后宫渐渐的清冷下来,各宫各院的妃嫔们之间的的斗争也演至台下。
后宫的斗争一向是残酷可怕的,无论是输还是赢到最后她们也只是后宫争权夺宠的牺牲品。
宁悠然喜静大多时候她都会待在凉亭里假寐或是看书,有时来了兴致也会和绿儿下几盘棋,心情好时她还会画画弹琴娱乐,日子过的还算舒服,她明白这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四妃之中蓉妃丽妃至今仍为上中仪宫摆明了不甩她,华贵妃心机深沉却懂得隐藏,苏文绣阴沉虚伪,表面与她交好,但是她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按捺不住的有所动作。
“娘娘歇会喝碗冰镇莲子羹解解暑,这可是今年夏第一季莲子,清甜鲜嫩的很。”绿儿为她盛上一碗搁至她的面前。
青儿有一下没一下的为她打着凉,双眼迷蒙欲闭,却又不敢闭努力的与瞌睡虫作斗争。
宁悠然放下手中的书正好她有些暑气,她端起那碗莲子羹送入唇边,不知为什么她脑中有一根神经却绷的死紧,紧的让她不得不去正视,就像小的时候她在死亡边缘徘徊时,那时她因为怕死总是将神经绷的死紧,身子不由一僵又放下,她望着那碗莲子羹许久,目光由淡变冷,由冷变阴,由阴变森,最后恢复正常。
空气有些凝滞绿儿的心玄一紧,不由紧张起来。
“青儿去将那只雪绒猫儿捉来。”她力持镇定的吩咐,对死亡的气息十分敏锐的她感到了生命受到了威胁。
敏感细腻的绿儿仍旧在她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的尖锐,心中大骇立在一旁不敢妄动,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了主子的性子她大概明白一点,她是个淡定的女人,面临任何事她都能淡定从容面不改色,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总能洞察危机,心思细密谨慎观察入微令人望尘莫及,刚才她语气里的一丝尖锐代表什么?有什么事要发生吗?她的目光看向那碗莲子羹,一阵寒意自脚下升起。
青儿如梦初醒,她虽然不若绿儿来得敏感,但她观察力极强很快的就发现了此事非同小可,片刻她就抱着猫儿过来。
宁悠然的眸光盯着猫儿久久不发一语,神色一片冷淡叫人打心眼里不安到了极点。
凉亭里的气氛凝结至诡异,绿儿神色不安大气也不敢踹,青儿抱着猫儿僵在原地紧张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久到她们以为自己快要被凌迟时,宁悠然恢复正常,“将这莲子羹给猫儿灌下。”
绿儿和青儿同时感到了一阵冷风刮进耳里灌入心里,不敢稍有迟疑合力将莲子羹强灌进猫儿的腹中,那猫儿发出抗议的咪叫,听到她们的耳里竟无比的悲凄,猫儿激烈的挣扎险些伤了她们。
一得到自由的猫儿立刻自青儿怀中跳到桌面,可能是因为方才挣扎的太过激烈,猫儿有些倦累的伏在桌上假寐,亭内的气氛再次的凝结。
宁悠然神色渐安,却在这时那只猫儿发出凄凉痛苦的尖锐叫声,雪白的身体也由颤抖变成剧烈的抽动挣扎,不一会儿那猫儿竟七窍流血而死。
亭中一片死寂,“啊!”的一声尖叫震醒了每个人颤抖的心绪,却见青儿吓的昏倒在地。
绿儿,“扑咚”一声跪地,身子抖如秋叶,脸色惨白双唇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娘娘……不……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她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
许久之后宁悠然才稳住情绪,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坦然面对,一定要习惯这种生活,因为以后会经常发生,“绿儿起来吧!本宫知道不是你,今日之事不可透露半点风声,你先带青儿下去休息,她被吓坏了。”说来她对这两个丫头还真是充满了歉疚,她们本是单纯美好的下姑娘,却受她的牵累进了宫,每天所看到的都是人性最阴暗可怕的一面,对于她们来说真的是一种残酷。
绿儿半晌才回过神,“是,娘娘。”她努力让自己不受影响的冷静下来,因为她是皇后娘娘的近侍,娘娘的全然相信更让她坚持了这份心。
中绣宫的苏贵妃每年夏末七到八月都有午睡的习惯,这时候她的脾气也很烦躁,时常让中绣宫的下人们吃尽苦头。
苏文绣脸色苍白如纸香汗淋漓毁尽了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倒有点像花猫脸,她神色恐惧不安正在受噩梦缠身,“不……不要啊!啊!”她愕然自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有余悸,眼中还残留着深深的恐惧,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你为什么总是不放过我。”她的语气无奈中带着几许轻不可闻的哀求意味,她就这样坐在榻上怔愣。
“娘娘您醒了吗?”守在外面的宝儿听到了里面有动静轻声细语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像是生怕触怒了她。
苏文绣自忡怔之中回过神,一张花猫脸瞬间转为阴冷凌厉的戒备,“谁?”她的声音冷如森罗。
宝儿吓得满身颤抖,“是…是奴婢宝儿。”这几年来娘娘每逢七月中旬前后就会做噩梦,而且经常失眠有时还会出现精神恍惚的症状,这一切的不寻常让主子的脾气变的烦躁易怒,连她这个贴身近侍也吃尽了苦头。
苏文绣方自噩梦之中清醒又惊魂未魄,脸色非常难看脾气也就上来了,“你这个死丫头,本宫不是交代过除本宫招呼否则不准靠近本宫的寝房吗?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
宝儿吓的噤声,她深知在主子发脾气是时是不会听得进任何话的。
终于心中的一团恶气发泄出来后她的心情舒坦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宝儿跟了她多年深知她的脾气习惯若是无事是不会在此时打扰,“什么事?”
“回娘娘话,皇后娘娘派人送礼过来,说是皇后娘娘交代要亲自交到娘娘手中。”宝儿稳下思绪开口。
苏文绣点头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事关皇后她还是小心谨慎一点的为好,“来了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之前她守在主子的寝房门口一直没有听到里面有动静所以不敢出声打扰。
苏文绣面色一凝,“宝儿进来为本宫更衣。”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文绣隆重出场,精致的美颜上荡漾着完美的笑颜,倨高临下以高傲到了极点的姿态看向向她施礼的丫鬟,一双美目不着痕迹的扫过她手上隆重的红色大锦盒,是什么样的礼物要这么慎重其事?心中的不安加深,“不知皇后有何吩咐?”
绿儿不卑不亢的一笑,“今日午时皇后娘娘在凉亭看书突然觉得暑气难耐,便吩咐奴婢交代御膳房熬了一盅冰镇莲子羹解暑,一时感念苏娘娘对她的真心,顺带让奴婢特地为苏娘娘准备了一份,命奴婢送了过来。”绿儿的话说的平板缓慢带着察觉不出的嘲弄,“苏娘娘这可是今夏第一季的莲子熬成的冰镇莲子羹,味儿清甜新鲜的很。”
苏文绣的心里早已波涛汹涌,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皇后娘娘还真是有心,本宫在此谢过。”
“皇后娘娘说比起苏娘娘您对她的‘用心良苦’,她这点心意实在不算什么。”她刻意加重了用心良苦这四个字,笑的透彻了然。
苏文绣十分讨厌她的笑容,她的话听到她的耳里分外刺耳,“皇后娘娘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丫头是来示威的吧!经过此事她发现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礼物既已送到苏娘娘手中那么奴婢该回中仪宫复命,奴婢告退。”
还未出中绣宫的绿儿很快的便听到了那令人大快人心的尖锐尖叫声,她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现今后宫之中仍旧是苏文绣最受宠,若是皇后娘娘一死,她是最有机会当皇后的人,但是聪明如她自然不会在这个结骨眼上下手引人疑窦,她高明就高明在她所用的毒上,据娘娘所言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且天下无药可解,来自西域十分的罕见,对动物有沾之必死的毒性,而人一旦服下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就会中毒身亡,且会呈现病死的症状,任任何医术高明神医都查不出破绽,天下人都知道皇后娘娘身缠恶疾常年久病,病死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身上,真是个阴毒的女人,若不是主子有心,只怕后果……
苏文绣瞪着锦盒里死相恐怖恶心的白绒猫儿与那半盅染血的莲子羹,一股恶心直冲上喉咙,肠胃绞的死紧,她立刻扶着桌子大吐狂吐,把黄胆汁都吐了出来,“可恶,是本宫太低估你了,咱们走着瞧呃……”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她明明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而且那毒无色无味根本查不出毒性,这种毒的厉害她是曾经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得到过印证,是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的,但是她是怎样逃过一劫的?
虽然中仪宫的死猫事件被宁悠然封锁,但是宫晰云却知道,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消息来源,宫晰云承认自己不是明君,但不否认自己是聪明人的事实。
宫晰云很喜欢在也深人静的时候出奇不意的出现在中仪宫,因为他在中仪宫发现了有趣的事。
宁悠然尚来不及着装,他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她暗怪自己想事想的失了心,让自己的警觉心下降了许多。
宫晰云一双漂亮的出奇的凤眼若有所思的凝睇着眼前脸色依旧苍白的吓人的女人,她仅着单衣清凉薄衫下那若隐若现的姣美身段,玲珑婀娜的完美曲线不可能会是一个长年卧病在床的女人会拥有的。
“臣妾见过皇上。”宁悠然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现虽惊却不慌,自上次他突然夜入中仪宫与他几番周旋下来,她明白他看穿了她,这个男人他精明的出奇,所以她不想刻意的在他面前伪装什么,那样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眼中是个小丑。
她的心态他大概明白,心下更觉得有趣,几次交锋下来虽然他看似占了上风,其实他们只是平手,他看透了她狐狸的狡狯性子而不拆穿,而她也看穿了他面具下的另一面暗自提防,有意思,“虽是夏天,但夜里凉气依然很重。”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玲珑丰盈的身体曲线,目光晦暗难测。
宁悠然冷静如常,“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这就添衣。”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注视拿起一旁架上的外衫套上,认真的拢好衣襟,成功的遮掩住了若隐若现的春光,阻隔了他继续探寻下去的灼热眸光。
宫晰云颇为惋惜的目光将她从头看到脚,“皇后还是老样子看来朕今日又白跑了。”他的眼睛里火苗一闪即逝,语气饱含深意,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之色。
宁悠然自然听懂了他语气中的深意,也将他眼中一闪即逝的火苗看了个明白,他在提醒她身为他的女人的自知,但是他脸上过于明显的失望丝毫激不起她身为他的女人的自知,“臣妾命人去准备几样清淡素菜过来,臣妾今日与皇上小饮几盅以表歉意。”
宫晰云愉悦的轻笑出声,怎回不明白她的弦外之音,摆明了告诉他他今日只能吃素,“那好,朕今夜就留宿中仪宫。”他的话暧昧不明却摆明了不吃亏。
宁悠然从不敢小觑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她看似占了上风,但实则他太高深莫测,她感觉不到他是真正的在和她较量。
宫晰云拉过她坐在身边,一只手挑起她胸前的一缕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说实话她的发真的很美丽,他将手中的发送到鼻间轻闻,“淡然袭香是花中仙子水仙的香味。”
这么亲呢轻挑的动作无端扰乱了一池春水,宁悠然只是个女人,面对他有心的挑逗她不由僵直了身子。
“让朕闻闻你的身上是不是这样的香。”宫晰云在她尚处在不自然的情绪中时倾身埋首在她的颈窝,湿热的气息轻吐在她的颈窝处,还温柔的来回磨蹭,他敏锐的感觉到她的轻颤,他狡狯一笑薄唇轻轻刷过她的凝脂玉肌,明显感受到她的身体僵硬如石,“放轻松一点。”他轻拍她的背。
宁悠然无所适从他这样亲呢的动作,更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的轻颤和麻氧,她想要逃开却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身体已经被他圈住,看似温柔实则霸道的让她无法逃脱,她的心一阵慌乱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实在太过危险。
至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成了他的猎物,豹子天性优雅慵懒,但若是认准了猎物那么就会不择手段的去捕捉,她能逃得了吗?她竟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确定,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答案。
宫晰云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若在继续纠缠下去得到的铁定是她的反抗,他放开她,“朕今日的素也吃的差不多,皇后就不用再安排了。”
她身处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找不到出口,她迷茫的身影渐渐被白茫茫的雾给吞噬,她焦急的寻着出路,正在她焦急徬惶不知所措时,她发现不远处有一束光线,她不由自主的朝那束光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脱离了那个让她不安迷茫的天地,但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看不到边的湖,那湖面波光粼粼月华的清辉粼粼的铺在整个湖面,看起来是那么的神秘美丽诱人,她踏足欲上前看个仔细却被不知从哪来的焦急警告的声音给惊的缩回了脚,“千万别让湖水湿了你的鞋。”那声音在空气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千万别让湖水湿了鞋……”她想开口问为什么不能让湖水湿了鞋?却惊见凭空出现的一颗大石击向水面,她慌乱的后退,“不要…”她惊慌失措的尖叫出身转身向后跑去,耳边听到,“轰嘭”一身巨响水花四溅淋了她一身湿。
七月十五人称七月半是鬼门大开之日,俗称鬼节。每逢七月半夜里人们都会早早的回家在家门口烧一些纸钱后闭门待在屋里不出门,所以在七月半的夜里外面清冷阴森的很,在宫里这种忌讳更深,深宫向来就是白骨地死人堆,对于鬼节更是迷信的很,所以今夜宫里可是静的很。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怕鬼,至少宁悠然就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被那个莫名奇妙却带点玄机的梦给扰的了无睡意她干脆一个人独游御花园,毕竟进宫这么久了她还没有机会参观一下这个被称为天下第一园林的御花园呢。
享受着众人皆睡我独醒的清闲被扰乱的心渐渐平复,有人,宁悠然细听那人的脚步鬼祟,她眼中光芒一闪隐入一旁的假山后。
苏文绣鬼鬼祟祟的抱这一个包裹小心的穿过御花园西角,还不时四下张望,一张精致的脸惨白的下人,脸上还透露出深深的害怕与恐惧,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口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御花园西角素来僻静平时无人来此,再往西就是西巷冷宫,苏文绣去冷宫做什么?
“妖魔鬼怪莫近身,我有灵符佛珠辟尘珠护身……”苏文绣边走边念叨着为自己壮胆。
宁悠然险些大笑出声,不过她想她若是笑出了声苏文绣八成以为她是鬼,若不是今日看到了苏文绣她还不知道她的辟尘珠是这样用的,原来是亏心事做多了。
好不容易到了冷宫,苏文绣停在门口四下张望确实无人后才蹬下身急忙自包裹里取出一大堆纸钱,“我现在给你烧了纸钱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否则我一定找个道行高深的道长收了你让你魂飞魄散,你已经死了这么久就算了,好好的去投胎下辈子就不要进宫。”
一阵阴风吹灭了刚燃起的纸钱,苏文绣吓的跌坐在地,“你不要怨我,你知道后宫的斗争一向是残酷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笨。”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将苏文绣的理直气壮全吹跑了,她吓的直打哆嗦,“不要怨我……”
一道白影自她的眼前飘过,苏文绣“啊”的尖叫出声,慌乱的抓下脖子上的佛珠取出怀里的灵符将辟尘珠握在手中,“你、你、你别、别过来我有灵符佛珠辟尘珠护身,你伤不了我。”她急忙后退欲逃。
白影再次掠过苏文绣手中的佛珠灵符散落一地,“鬼呀!”她连身尖叫,“兰妃我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就沐浴斋戒为你超度,只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苏文绣边说边退离冷宫,到最后转身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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