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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安纳斯崔娜

安纳斯崔娜坐在王座上,静静地听着外面传来的歌声,那是莉雅.莫奈在唱歌,也只有她还会讲那么古老的语言。女王的眼光从窗外移到一个盒子上,里面装的是一把匕首。那个女巫说过,只要拿这把匕首刺进她的身体,她就会一直虚弱下去,直到死亡。

最后的树人也死了,女王在座位上叹了一口气,对于精灵来说,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漫长的岁月已经教会他们如何坦然接受一切。女王站起来,走到镜子前,她已经不年轻了,她摸着自己的脸想,达芙妮已经成年,即使身为精灵族的女王,自己也已经开始衰老。

“你可以获得永生不死以及不老的容颜。”那个女巫的话语忽然在心里响起,安纳斯崔娜沉默地走向摆放匕首的架子,轻轻抚摸着盒子上精美的花纹,“动手是人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蛊惑她,“你只是把它交出去罢了,你还要陪达芙妮很长时间,看着她开开心心地生活着。对了,还有那个男人,他已经老了,犹如风中残烛般的衰老,可是他还有机会变得年轻,还能陪你很多年。”

安纳斯崔娜鬼使神差地打开盒子,那边黑黝黝的匕首静静躺在里面,装在水晶容器里的月光照射在上面不发出一点反光。安纳斯崔娜犹疑了一会儿,坚定地盖上盒子,走回座位上。

领头的精灵走进来,安静地跪在她面前。

“我们的客人来了吗?”女王的眼睛望向窗外,歌声已经结束很久,最后一个树人也回归女神的怀抱了。

“是的,陛下。”年轻的精灵回答,“他们正在外面等待召见。”

“先安排他们休息一下,”安纳斯崔娜疲惫地说,“然后带他们过来。”

领路的精灵马上退了下去,安纳斯崔娜郑重地把装匕首的盒子捧起来,放到墙壁上一个暗格里。

地底的温泉洗去了他们一路上的疲惫与风尘,美味的精灵食物让他们的精力恢复到最佳状态,矮人大口大口地喝着精灵佳酿,一边还在不停地对比着地下的精灵和地下的矮人有什么不同。狄卡罗自从离开晨曦森林就很少开口说话,总是神情忧郁地思考着什么。

莉雅换上了一套白色的衣服,上面绣上了盛开的金色蔷薇花还有绿色的叶片。她靠着墙壁站着,啜饮着金黄色的液体,奈特陪着她,两人低笑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欧德林拿着饮料,凑到两人身边。

“抱歉,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打断你们。”老人罕见地变得严肃起来。

“老友,有什么事情让你看起来如此担忧?”莉雅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微笑地打趣道,“难道是哪位精灵美女向你抛出了爱情之花?”

“我们必须离开了,弗朗特、狄卡罗还有我,”欧德林没有理会她的玩笑,“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走了。”

“为什么?”奈特悄声问道。

“怎么说呢?”欧德林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我只是一个老人,虽然看起来很健壮,可我还是要承认自己已经老了,没有什么精力陪着你们继续打打闹闹下去,我还想到更多的地方去见识一下呢!”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莉雅缓缓地说,“当初可是你哭着喊着要一起来的,还说什么一个伟大的吟游诗人就只有亲自经历一场伟大的冒险才能写出最伟大的歌谣,现在你又想抛下我们去哪里?到处都是危险,我的朋友。”

“不过最大的危险就是你们。”老人干巴巴地说,“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吟游诗人老头,弗朗特是一个没大脑的矮人,狄卡罗更不要说,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外加忧郁的普通盗贼,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莉雅瞪大眼睛盯着欧德林,老人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

“那么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过了一会儿,莉雅出人意料地开口。

“这几天就走,”老人又喝了一口酒,“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莉雅嫣然一笑,说:“我又不是傻瓜,欧德林,谢谢你们陪我们走了这么久。”

老人一口气把剩下的金黄色液体倒进嘴里,张张嘴还想着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矮人和盗贼身边。

安纳斯崔娜在华丽的宫殿等待众人,从外面到宫殿的大门全部打开,道路两旁站着手持利剑与坚盾、背背长弓的精灵士兵,她慵懒地坐在王座上,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真正的帕拉帕迪恩只是单指那座建在高树上的宫殿,迤逦蜿蜒的阶梯环绕树身,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建一个平台,供那些精灵休息聊天。众人神色淡然地跟在一个精灵少女身后,耳边传来永不停歇的精灵之歌,他们还在为那个老树人哀悼,莉雅平静地想着。

他们走近那扇雕纹精美的大门,安纳斯崔娜马上站了起来,嘴唇紧紧抿着,眼睛紧盯着莉雅。没有人行礼致敬,也没有人开口说话。精灵少女迅速退下,关上大门。

诡异的气氛笼罩在帕拉帕迪恩,安纳斯崔娜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又退回王座上,眉头似乎因想到什么而皱得更加厉害。

“安纳斯崔娜,多年不见,你还是像当初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莉雅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我是精灵,你就不一样了,”安纳斯崔娜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般,“就算你是一个法师,但对于一个两百多岁的凡人来说,保持容颜不变还是很困难的,可是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年轻、漂亮。”

“可是你是一个生育过的精灵,女王陛下,”莉雅轻声说,“孕育生命的代价便是生命,你的女儿应该成年了吧,就算是再怎么强大的魔法也无法掩盖你开始衰老的事实,为什么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年轻,连一丝皱纹也没有?”

安纳斯崔娜不自觉地紧紧抓住王座上的扶手,锐利的眼神仿佛要洞穿莉雅整个人,一丝潮红涌上她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消隐下去。

“作为一个塞德里克家的传人,你对精灵王族又了解多少呢?”她嗤笑着说,“差点就让你给骗了,你继承了外祖家的血脉,也继承了那个祝福,你是菲尼娅.塞德里克,那个当年失踪的婴儿。”

所有人都把眼光聚集到莉雅身上,震惊、恐慌的神情出现在他们脸上,奈特木然地盯着头顶,只有欧德林神态自若地站着,打量着这座宫殿。

“怪不得帕斯当初要你留下。是的,我早该想明白了,他只是要你留下,光复你的家族当年的荣耀。”特西亚口气复杂地说。

莉雅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淡然地看着安纳斯崔娜,说:“那么作为一个精灵族的王者,你又对当年的事情了解多少呢?我们做过什么又没做过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安纳斯崔娜不安地动了下,莉雅继续说下去,“你爱他,所以才信任他怀疑我,真令人无望的一件事,一个凡人的生命又怎么能和一个精灵相比?”

“住口!”安纳斯崔娜失控地大叫着,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怎么敢妄自评论我,邪恶、肮脏的物种,遭受唾弃与诅咒的塞德里克!?”

“你看上去真的不像是一个精灵,安纳斯崔娜,”莉雅怜悯地看着她,“我不仅仅是你的客人,还是月石的持有者,你信仰神灵的仆人,这种对待不是我该得到的。我们被最不值得信任的方式带进来,一路上风尘仆仆,现在又在这里接受你毫无缘由的指责。如果你不欢迎我们,说出来,我们会马上离开。”

“我想女王殿下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一个轻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矮小老人站在那里,“无论何时,你们都是灰精灵最尊贵的客人。”

“安德拉?”莉雅惊讶地看着那个老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老了,小女孩,就算是一个精灵也无法阻止死亡的脚步。”安德拉咳嗽了几句,颤悠悠地朝安纳斯崔娜走去,“安娜,你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了,菲尼娅.塞德里克已经死去了,现在你面前站的是莉雅.莫奈,月石的持有者,月亮女神的仆人,和她在一起的人还有光石的持有者,以及夜帝的追随者,这确实不是他们该受到的待遇。”

“神明?哈!”安纳斯崔娜从王座上走下来,俯视着安德拉,“安德拉,我从来就没有看过神灵,他们把我们丢在一边,只顾自己,为什么我要对一些不存在的传说表示尊敬?”

“够了。”安德拉低下头,“如果连希望都没有了,等待我们的只有毁灭。安娜,不要迷茫,你只是太累了。你看,月光之石和暗夜之石的持有者就在你的眼前,很快,我们的神明就会重新降临,就像她当初为了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牺牲那样,再次给我们带来希望。”

安纳斯崔娜跌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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