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煮饺子一样的,玄羽珩兵大军一个接一个噗通噗通的往海里跳,他们退不出这个海湾,甚至被逼得越来越深进入海湾,越靠近里面,越是被迫的迎接更加密集的火雨,不少战船已经被全身引燃,烧红了半边天。
通红的火光照亮了一个等不到日出的夜晚,北辰水军的脸被漫天的火光映的通红,在这个额寒冷的冬季不少人被大火烤出了热汗,稍不留神,那带着火油的棉麻便会炸在自己的身上,那些棉麻落在身上并不会让人感觉到什么不适的地方,最多是那窜天猴炸开后,打在人身上留下个浅浅的白印子,不过棉麻无碍,窜天猴的爆炸也无碍,只是会留下些黑水,再留下些火星,最后留得他们这些人被点成了火人。
船上的人无处可去,无路可走,留在船上只有被活生生的烧死,呛死,或者烤死,在热浪的最后一次威逼利诱下,当他们的衣服烧起火苗又无法扑灭的时候,跳入海中便是他们最后的选择,虽然这个选择也极其的不明智。
冰冷的海水锥骨刺寒你,在这个似要将寒冷存放到永远的冬天里,满海湾都飘着北辰的水军,二十多万的人啊,就算烧死了有不少,被利箭也射死了不少,依然存活了很多很多,他们密密麻麻如同过江之鲫,在海水里扑腾着,挣扎着,吃力的往霸下镇的海岸线边游了过去,他们心中无一不是怀着一个念头,他们,要活下去。
“备箭。”寂离见到这样的情形,微微侧目对身旁的追风说道,用没有半分感情的声音。
追风手中的军令旗一挥,早已经埋伏在各处的弓箭手便举着弓箭,对准了海岸线,五万大军,跟玄羽珩的二十多万大军硬碰硬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们还是些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拼杀过的新兵蛋子,没有任何经验,说不定还有临阵脱逃的人,但是,像这般点点引线,放放利箭,杀一些泡过海水,手误寸铁的乱兵,还是可以做到的。
“放。”寂离再喊了一声,追风手中的军令旗再一挥。
五万多人,箭矢如雨,又如蝗虫漫天,划破了夜间的风,还刺破了海水中挣扎着,尖叫着的声音。
利箭根本就不用瞄准,只需要不停的朝着一个方向疯狂的射箭就行了,满海湾都是人,满海里都是人,随便一箭下去都能射中,好在现在是夜晚,而不是白天,所以这些新兵蛋子骄傲看不到敌军惨死的景象,只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在飒飒的剑雨声中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那样的可悲可怜。
而比他们远远要出色很多的便是虎嘉的大军,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战士,是不畏死,也不畏惧他人死活的铁血军队,战场上的生涯告诉他们了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放过了敌人,就等于给明天的自己在挖坟墓。
诱敌与困敌根本用不到八万人之多,虎嘉只带着两万多人便轻而易举的完成了任务,剩下的六万人马,要去教会年轻的士兵杀敌的时候,是不可以有半点的心慈手软,不可以有半点怜悯之心的。
所以他们的弓弦都拉的很满,他们的利箭都带着寒芒,他们的目光锐利的便如同老鹰,他们是这一天晚上最成功的狩猎者,疯狂的扑杀撕咬着属于他们的猎物。
前面是箭雨,身后是火海,再远的地方便是守株待兔的东周大军,掉以轻心,对东周充满了志在必得之心的北辰水军,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样惨烈的事情,竟然在他们的身上发生了。
这是一个单方面屠杀围杀的夜晚,寂离自从放出了第一支箭的时候,就再出过手,他甚至都懒得去换上一个地方,始终静静的站在原地。
士兵们看着这个背影,这个背影虽然消瘦,但落在人的眼中是那样安心,充满了力量,好像他只要往那里一站,便是稳如泰山般的沉稳镇定和说不出的气势,可是眼前这一切也正是这个看起来伟岸高大如同泰山一般的人亲手造成的,是他坑杀了北辰的水军,是他早早的设计了他们,是他,将这海水从墨蓝色,染成了红色,将海风由湿闲海风变成了腥臭味道。
也是他,想出了如此毒计,他甚至是早都想好了,否则不会让莫兰尚准备投石车,准备特大号的炮竹,和黑水。
从诱敌深10入,到流火扑杀,再到围追堵截,直到现在的漫天箭雨,所有的一切都是显得那样的井井有条,不慌不乱,寂离他像是一个天下间最为伟大的阴谋家,用自己的耐心在这场慢慢等来的战事中,一点点,一步步的,到现在收尽了全局。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出现错误,就像是天下间最为精妙的机关,每一处都是那么的严丝合缝,一环扣着一环,寂离好像早就看透了这全部的一切,在每一处最恰当的时间点上,安排着最为恰当的应对方式。
他就像走在所有事情之前的人。
但是再看他,他亲手造成了这一切却还能如此镇定的站在那里目睹着,观看着,好像死再多的人都不可能让他有片刻的动容一样,在他冷漠无情的眸子里倒映着数不尽的火光,在他刚毅立体的脸上,一刀一刀的雕凿着最为残忍,血腥的神色。
这大概就是入魔的样子吧?所有人的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就好像有所感应般的,在这个寂离暴露出最彻底无情和冰冷的夜晚,久久不能睡去,起来想倒杯茶水的廉倾城,徒然一顿,手中握着的茶杯徒然坠地,茶水四溅,落在裙摆上如点点泪痕,她看的心尖一颤。
“小姐,你怎么了?”叶子被杯盏落地惊到,急忙到廉倾城身边,看着神色奇怪的她问道。
“不知道,好像,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廉倾城低声说道。
“小姐,你别老是想的那么多好吗?外面除了下雪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快睡吧,。”叶子拉着廉倾城去躺下,廉倾城却瞪着双目望向床顶,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寂离,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