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寂离重伤不醒显得不甚上心,甚至都没有派御医前来诊治一番,只是听寂离昏迷这几日都是廉倾城在照顾,便宣了去问了几句,听到寂离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就让廉倾城离开了。
她头一次觉得寂离是那么可悲。
他用尽全力去保护的子民怕他,厌他,他费尽心思保护的国家容不下他,皇帝忌惮他,群臣畏惧他,寂离啊寂离……这些年,你是真的不难过吗?
自皇城出来,廉倾城便马不停蹄的去了三皇子府。
白屏被留下照顾寂离,除了顾寒寻与追风,谁都不许接近。
百里清不知在做些什么,好半天才从书房出来。
“三皇子真是忙,想见上一面都不容易。”廉倾城坐在椅子上,细细的品着下人为她端上来的茶。
百里清一听是廉倾城求见时,心中难免有些欣喜,来时却已换了自认为最是儒雅风流的白衫“倾城莫怪。”
“殿下不奇怪臣女来找您所为何事吗?”廉倾城轻声细语的问,面上带着些许绯红,好似在对情人轻声低喃。
听雨站在身侧,将廉倾城的转变尽收眼底,不由得有些气恼,自家主子还未醒,小姐却来勾引别人,真是恼极了…
百里清,眸中流光一闪,看着廉倾城的神态心中微痒“愿闻其详。”
廉倾城笑的纯美,又带着略微害羞“明日是皇上夜宴使臣的最后一日……臣女得了帖子……但不知该邀谁为伴……殿下可愿意同臣女一同前往?”
百里清听罢心颤不已“愿意,定是愿意的。”
他回答的干脆,不带半分犹豫。
“那就这样说定了。”廉倾城巧笑一声,从袖中将那大红色的帖子递给百里清。
帖子血红,映的人眼睛发烫。廉倾城施一礼“那臣女先行告退,殿下留步。”
廉倾城真的不愿意再待一刻,她走的匆忙,转身间,一抹微笑再次攀上唇角,就是不知这明媚的微笑下藏了何等的诡桀心思。
“小姐……现在就去落樱坡吗?”听雨小声问道。
廉倾城回头,看了一眼离自己一步之远的听雨“先不急,刺客出自哪里,头领可有捉住?”
“晓刺楼,已捉”
廉倾城神秘一笑“带我过去,有些话……要问问。”
听雨在这一天真正见识到了廉倾城最可怕,最疯狂的一面。
“不说,是么?”廉倾城端庄坐的在椅子上,笑的甘甜。
“杀人不过头点地,劳烦小姐给个痛快。”晓刀身上已没一块好皮,但就是如此施刑,他也没哼过一声。
“敬你是条好汉,”廉倾城端起桌上的酒碗,轻轻的如浇花般将酒自晓刀的头顶淋下。
疼到发颤,晓刀咬的牙齿咯咯发响“好……好酒……”
廉倾城笑的纯真如孩子,将剩下的酒倒入自己口中,她轻声低语,如两个相爱的人在诉说情话“晓刀先生硬骨头,估计也不怕什么铁烙身,针刺眼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这里有个更好玩的名曰镀银……晓刀先生可听说过?”
“不……不曾听说……”眼尖的听雨看到晓刀的手明显颤了几颤。
“不如就镀银吧?”廉倾城始终笑如菩萨,这笑容之下却藏着一副魔鬼的心肠,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温婉动听,但每一个字都如世上最严残忍的酷刑“镀银,便是将人埋在土里,在头顶开个口子,舀着水银顺口子往下灌,水银极重,因此会顺着伤口往下走,待灌满了,那人的皮与肉也就分开了,人痛,便会往出挣扎,皮肉分离,哗~一张完好的人皮便自此诞生了。”
“这镀银最美妙的地方在于不会使人当场死掉,至少会再活个三五日,运气好点,十天半月也是有的,比铁烙可有意思多了。不如,晓刀先生就试试这个吧?”
“你!你是魔鬼!”
饶是如晓刀这种做人头买卖的人,听到廉倾城口中的镀银后都不由得发颤。
“菩萨也好,魔鬼也罢,只要先生能乖乖的,我问什么,先生便答什么。我定不会为难先生的。”廉倾城眼帘一掀,笑意莹莹如春光乍泄“不过先生若是答错了,你手底下的人可就得遭殃了,我真不愿看见满屋子蹦哒着血人儿,多残忍……”
“我说!我全都说!”
晓刀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上,廉倾城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方才的血气方刚与视死如归都没了踪影,期间廉倾城故意问了一些别的问题试他,晓刀倒是很乖,什么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夕阳如血,映红了一片天,廉倾城推开门,今天还真是愉快的很“给他们个痛快吧。”
屋里一片惨叫声,廉倾城抻了抻腰“去落樱坡吧,快去……好快回。”
听雨身不染血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小姐,您真的要开棺吗?若王爷醒了……我们该怎么交代……”
“不必交代。”廉倾城爬进马车。
听雨跳上马车,一甩缰绳“要不小姐你先回府等消息……”
马车里,廉倾城托着疼的发胀的脑袋靠在车身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才能放心啊……”
棺材掀开时,来的这几个千机阁的暗卫都吓到了。
棺材里空空如也,只剩一件大红殓服在月光的照耀下分外显眼。
“这!这怎么可能!”听雨大惊失声“佩玖呢?!”
而廉倾城却波澜不惊的盯着那件殓服看了许久,随后又命人将棺材重新埋上“回去了。”
那件殓服可真红,像极了新娘出嫁时的大红喜袍,红的刺眼,红的刺心。
饶是追风这般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也被震撼到了。
“劳烦追风公子明日时给我死死的盯着咱们千岁府,什么人出入府上,又有什么人求见王爷,只管扣下。”廉倾城弯起身子来替寂离将被子提了提,又兀自转身看着追风。
“小姐放心。”追风越来越觉得廉倾城像极了主子。
又是一天这样过去了,次日傍晚,廉倾城好像不知疲倦一般,从带来的箱子里挑了件最最妩媚的衣服。
是艳丽的大红色,薄绢浅沙,穿在身上像极了火烧飞霞,行走间又是一片曼妙芳华,透着摄魂夺魄的美艳。
“白屏,只会清甜美妆,”廉倾城坐在镜子前端详着素颜的自己道“听雨,来替我上个艳丽的妆吧。”
听雨握着墨黛的手抖了抖,她不知道廉倾城接下来还要做什么疯狂的事,她现在好希望主子醒过来,好想原先不温不火,不嗔不怒的廉倾城。
听雨为廉倾城涂了最艳的口脂,那是纯正的红色,透着诱人的味道,媚骨天成,一身红衣舞动间,惊艳绝伦。
“没有人能如此欺负我与王爷。”廉倾城说的坚决,微挑的眉带着一丝冷意“若王爷醒了,估计会如忍着当年的事一般,忍着此次所发生的一切。他能忍,但我不能,一桩桩,一件件就由我来替他讨回来吧。”
所以一切行动都要快些才好……
所以,明日便是最好的日子。
顾寒寻看了寂离的伤势,无聊间想起寂离府上似乎有株名贵的昙花,在寻昙花间,他看到了这世上最美的颜色。
“廉姑娘这么晚了,还有兴致浓妆盛服,看起来心情不错?”
“让顾公子见笑了。”廉倾城偏头一笑,却带着莫名的俏皮。
活了二十年,清冷的顾寒寻头一次觉得面上微微有些发烫,闭眼,将心境稳了又稳,待再次睁眼时,那红衣似火的美人已没了踪影。
顾寒寻离开,徒留一声轻叹在这空旷的后花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