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打起帘子,钟灵带着绿萍进了屋子。见到钟灵,老太太脸上带着笑意,眼里却是心疼,还不等钟灵问安便一叠声地让坐到自己的身边来,携着她的手道:
“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钟灵一听就知道老太太指的是什么,便笑着道:
“祖母可是白担心了,这有什么为难?不过是大家都当了把戏子凑在一起演场戏罢了。”
“又混说了,您可是钟大人家的嫡亲大小姐,怎么能拿自己跟那些下九流的戏子比,以后可不行这么乱说话,没的让老太太听了伤心。”吴嬷嬷看了老太太一眼,一边给祖孙俩上茶,一边教导钟灵道。
“知道了嬷嬷。”钟灵站起来恭敬地接过茶又说道:
“那么多丫头呢,嬷嬷叫她们做就是,不要每次都亲自给我倒茶,您伺候老太太一辈子,又是教我们这些小辈规矩的嬷嬷,可不敢总是劳动您的。”
“姑娘快别这么说,走到哪里您都是主老奴都是仆,这给主子倒杯茶还不应该了?”
夏荷笑道:
“姑娘是嬷嬷从小看大的,每次姑娘来嬷嬷总要帮姑娘做点什么才安心,我们可不敢抢了嬷嬷的差事,害得嬷嬷一个晚上睡不着,那罪过可就大了。”
“小蹄子就你话多,越发地敢编排人了,保佑你明儿得个恶婆婆,看你还敢这么这么伶牙俐齿地编排人?”吴嬷嬷笑骂道。
夏荷闹了个大红脸拉着吴嬷嬷的袖子不依,冬梅笑着拦她,一边的秋菊笑道:
“看看,看看这就急了,春桃快看看夏荷这脸现在能不能烧开一壶水?”
“那可感情好,给我们老太太省柴火了。”春桃笑道。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着,屋里的气氛便热闹了起来,就连老太太都忘了心疼孙女儿,瞅着自己身边的四个大丫头对着吴嬷嬷笑道:
“这四个淘气的,怕是嫁不出去了,谁敢往家里娶啊。”
“那我们就不嫁了,赖上老太太养我们一辈子。”冬梅笑嘻嘻地说道。
“一个一个的都跟着姑娘学会浑说了,这嫁人可是人伦中的重中之重,我老太婆可不做这个孽,我呀有吴嬷嬷陪着就够了,你们啊,我可是一个都不留的。”
钟灵端着茶盅小口小口地吃着,听了这话笑道:
“老太太真偏心,您屋子里的姐姐们淘气,您舍不得责备,到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您再这样即便是有事我也不敢过来了,免得替您老人家的丫头顶缸。”
“快瞧瞧,快瞧瞧,这不是在浑说吗?”
屋子里的人俱都大笑了起来,老太太拿着帕子轻拭着眼角,看了吴嬷嬷一眼,多年的主仆真不是白给的,就这一眼吴嬷嬷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她笑着,给那几个丫头们使了个眼色,春夏秋冬便笑着带着屋里的小丫头们鱼贯而出,并细心地掩上了房门,吴嬷嬷端了小杌子拿了针线坐到了外屋的门边。钟灵放下茶盅,扶起老太太,祖孙两个进了里屋坐在窗前的暖榻上。老太太收起脸上的笑,问道: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我让吴嬷嬷连那几个丫头都打发出去了。”
“今天姑太太把内院管家的娘子们都召集起来训话。把我跟表姐要学着管家的事说了一遍,我看着那些管事娘子们,换了不少的新面孔,不知道这些人员变动老太太知不知道?”
老太太沉吟了片刻道:
“人员变动她跟我提过,那时候我身子不爽利,便没多过问,你跟我说说都哪些地方换了人?”
“哪些地方换的人我倒是记不得,只知道以前跟着您的王宝家的和徐成家的还有张权家的今天都没看见,也没听到钟金明家的说今天有谁告假。我让绿萍找人偷偷打听这些生面孔都管什么,据说都安排在采买上,光大厨房上的采买就分为买粮的,买蔬菜的,买肉的,买海鲜的,买作料的,买碗盘的…”
钟灵苦笑了一下又接着又沉吟着说道:
“我第一次知道一个厨房的采买竟然还可以细化到这种程度,我仔细想过她这样做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每个管事都给她好处,这就跟卖官一样,想当管事,就得拿出东西来换。二是,想来这如今每个管事账上的月钱都跟您当初给大管事的一样,可是等实际到了这些管事手里的也就比平常当差的多些罢了。”
老太太的脸色很是难看,半晌才道:
“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太顾及脸面纵容她了,却没想过她都不要脸面了,我为什么还要给她留这个脸?如今却说不得撕破了脸也不能让她这么败这个家。”
“如果撕破了脸传出去的话怕是好说不好听的,您不是总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到了现在要想安安稳稳地传承下去要的不是加官进爵,也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好名声,好脸面。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把姑太太她们接回来本就有些不和规矩,好在那江南陈家顾着脸面,没找我们闹,可如今要撕破了脸怕是…”
“弄个儿子整天打着我们钟府的旗号斗鸡遛鸟,她又做下这等龌龊事,这京城有头脸的人家早都不知怎么笑话咱们家呢,如今撕破了脸到是好事,最起码别人知道我这老糊涂还没有糊涂到底。”
“想是您多虑了,您是外祖母表哥再不着调也笑话不到您头上,姑太太做下的事本就不光彩她自己还不着紧地捂着盖着,要不是我今天看着大厨房呼啦啦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回事,多了个心眼让绿萍去打探,也不会发现。要我说不如咱们还是按照之前的办法,一点一点把权力收回来,毕竟是您老人家的闺女,这母女撕破了脸您心里也不舒服不是?”
“傻孩子你当她捂着盖着,别人就不知道了吗?大厨房那么些个买办,别说大户人家家仆之间盘根错节出了这等新鲜事,早就走街串巷地宣扬出去了,就是那些个供货的铺子上下人等也早都知道了。如今京城里的贩夫走卒都不会把这事当新闻了,就我这个老婆子还蒙在鼓里顾及这个那个的脸面,其实怕是早就成了大家的笑柄,你想想咱们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况且要是现在还姑且着她,不仅钟府的脸面丢到姥姥家了,就连她那一双儿女将来也莫想再找个好人家。”
钟灵沉默了,是啊这种豪门秘辛从古到今就是八卦的热点,现代这个门那个门的对象不都是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家?想当初自己父母刚钓上有钱人行列的尾巴,婚变在当时也成了大众话题,很是热闹了一番,何况钟府这种钟鸣鼎盛的人家,守寡的女儿到了娘家,趁着替亲娘管家,便想出这种法子掏娘家的钱,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