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太太听得脸色一变,推起还伏在自己怀里抽泣的陈香怡便迎了出去,钟灵则早在她拉自己女儿的时候便跑出去扶住老太太的手笑道:
“老祖宗,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您让丫头们来叫我一声不就得了,怎么还亲自跑了过来?”
“我怎么敢不来?你这院子里鬼哭狼嚎的,怕是那些小蹄子消停了几天,又忘了自己不是主子了,我来给她们提个醒,别当姑娘年幼就想奴大欺主,我还没死呢!”
“看老祖宗这话说的,别说还有您老在这镇着呢!就算有一天您老真的不管我们自己享福去了,还有我看着您的宝贝孙女呢!她可是咱钟家唯一一个女孩儿,谁舍得慢待了她?”
姑太太抢上前去挤开钟灵扶住老太太,又给自己的女儿丢眼色,示意她快去扶另一边。钟灵见状冷冷笑道:
“表姐快去我屋里洗把脸吧,这脸哭的花里胡哨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主人不知道怎么苛待了你,让你在我院子里委屈成这样。”
老太太闻言,看了看陈香怡的脸惊讶道:
“这是怎么了?青天白日的跑你妹妹这里哭什么?”
“我…我…”又不是傻瓜,她敢私下里诬陷钟灵,可不敢在老太太面前这么做,而真正的原因让她怎么说?
“唉,她们小姐妹,闹着玩就恼了,老祖宗可别在意。”姑太太马上打断女儿的话,又对这女儿喝道:
“快洗洗去,成什么样子,妹妹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平时我都怎么跟你说的,妹妹比你小四岁呢,况且平时身子又不好,一家人都疼的什么似的,就你不知道好歹,让着妹妹点你能少块肉吗?还不快去洗洗,都愣着干嘛呢?碧玺,去服侍姑娘回房好好梳洗一下,不长眼的奴才,一会不敲打就不行。”
这话说得很妙,钟灵淡笑不语,指挥着小丫头们抬桌子,搬椅子得到提点的陈香怡则委屈地道:
“是香怡的错,况且这里本来也不是香怡的家,妹妹原本就没说错…”
话没说完,便掩面带着碧玺下去了,把那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样演了一个十成十。姑太太此时已经把老太太扶坐下来,钟灵一副完全没有听到姑太太跟陈香怡明里检讨暗里告状的那番话,早就用小托盘,托了一个定窑白釉梅花缠枝盖碗来到老太太身边道:
“老祖宗,这是您前两天给的茶,灵灵平常都没舍得喝,今天您来了,正好给您沏一壶,我也好借机跟着喝点,解解馋虫。”
老太太接过茶盅,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笑道:
“这皮猴,说得可怜见的,得了一会让春桃给你再送点来,一个茶值什么呢!偏你这样小气。来人,给你们姑太太也端一杯来。”说着便让钟灵坐在身边,看着庭院里跪着的黄蕊和绿萍又道:
“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没什么事,小姐俩闹别扭,不都是这奴婢们没伺候好?所以就罚她们跪一会,也是要让她们长长记性,省的不知道尽心。”姑太太马上就把话题拦了过去道。
“既然是小姐俩闹别扭,怎么罚的只是灵丫头的人?”老太太笑眯眯地问道。
“这…这…,哦,还不是灵灵一向不大理会屋里的人,让这起子奴才目中无主,所以…所以…”毕竟还是有些心虚的,这谎就有些编不下去了。
“哦,是这样,那你们两个说说,到底是怎么伺候的,让表姑娘跟姑娘闹了起来?”
这都哪跟哪啊,这表姑娘跟姑娘什么时候闹过了?顶多就算个话不投机而已,这让她们怎么说?绿萍为难地看着钟灵,黄蕊则偷觑着姑太太。钟灵笑着对老太太说道:
“祖母,要说今天这事还真是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不如让绿萍从表姐来做客说起,您更能明白一些。灵灵年纪小,好多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处置地对不对,这前因后果地都说明白了,老祖宗也知道事情始末,要是灵灵做错了,老祖宗还能给指出来,让灵灵也能有点长进。”
这意思着,从今天起就要开始学着管自己的院子了?老太太心里这个高兴啊,总算是这个孙女不再整天睡不醒了,知道操心自己身边的事情了,哪有不点头答应的。可姑太太却不干了,这要是让绿萍说出来钟灵这里刚罚自己奴才,香怡便赏,老太太还能不生气?况且,这事从头到尾说出来了,那么自己安插的黄蕊这个眼线就保不住了,看钟灵那样子,怕是以后往她院子里安插人可就不容易了,那怎么行呢?于是她就说道:
“黄蕊你说说看,你今天怎么没伺候好姑娘,让姑娘打了你的板子?”
姑太太知道老太太信佛,最是慈悲,断不许家人无故打下人的板子,所以她先把钟灵打黄蕊这事说出来,让老太太心里对钟灵的做法产生恶感,那么最起码香怡这上门欺主的事就会有新的解释,这样老太太不仅不会追究,还可能会生出同情,即便不舍得处罚钟灵,也不会对自己母女起怀疑之心。只是姑太太知道的,钟灵也知道,见她这样说便笑嘻嘻地道:
“知道黄蕊是姑母派给灵灵的,当然姑母最信任她。要不这样吧,绿萍把今天的事情好好说一说,黄蕊在一边好好听着,绿萍有什么说不对的地方,黄蕊就来补充,老太太看这样行不行?”
“这样很好,谁也不偏颇。香怡回来了,坐下吧,现在虽说我不大管事了,可这家毕竟还是我当地,要是真受了委屈,外祖母给你做主。”
老太太看着梳洗后归来的陈香怡,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另一边,笑着对身边的春桃道:
“表姑娘最是好茶的,你去把姑娘的好茶包一点来给表姑娘,好好让姑娘心疼心疼,看她再敢不敢惹表姐哭鼻子了。”
春桃笑着应了,夏荷笑道:
“老太太真偏心,这小姐妹在一起难免有个意见不合,为这么点事情就拿姑娘的好东西赔礼。这明白的都知道您是孙女、外孙女一样的疼,不明白的还当是您心里只有外孙女,没有孙女呢!”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