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间里出来的乔伊正快速的在楼道中穿行,楼道里异常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正在无声无息移动着的乔伊忽然停了下来,在同一层楼的另一个房间内,一声惨叫从里面传出。
微眯了一下眼睛,乔伊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楼层的过道中。
乔伊心里明白,在人命贱如草的战场上,每个人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他们如此,他们的敌人也是如此。
在这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至于悲伤和痛苦,则被每个人深埋在心底,这些东西在战场上显然有些奢侈,尤其是处于这样一个时代。
几分钟后,乔伊出现在五楼的一个窗口的旁边,此刻的他正贴在墙上,面朝着里面,微眯着眼睛,细细的聆听着,窗外的风声中携带着各种驳杂的声音,枪声,脚步声,心跳,呼吸声,心跳和呼吸是他自己的。
凭着枪声乔伊已经锁定了对面一个躲在3楼的一个敌人,乔伊骤然转身,快速的瞄准了那个躲在窗口边上的敌人,并勾动了扳机,伴随着子弹的出膛,枪口上喷出了炽烈的火焰,然而就在这时,正想离开的乔伊忽然从瞄准镜那里看到敌人的脑袋猛然炸开,溅出一团血花,带着死亡前一刻的表情向后面倒下。
乔伊愣了一下,这显然不可能是他的子弹带来的效果,敌人脑袋爆开的时候他的子弹还在空中疾飞,看来他们这边有人比他先看上了那名敌人。
发楞只是瞬间的功夫,在战场上出现这样的行为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乔伊快速的收起枪,下一刻便在原地消失,他忽然意识到,这里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在战斗,虽然他们要保护的东西并不一致,但此刻,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楼梯口转角的过道处,乔伊正快速的把子弹一颗一颗的挤进弹匣中,在这之前,从他的枪里射出了六发子弹,他并不确定这些子弹杀死了几个敌人,也许两个,也许是3个,这意味着两到三发子弹换一条人命,并不算亏,但对于一个枪法不错的狙击手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成绩,在他过去的记录中,曾试过一弹匣六发子弹解决了6个敌人。
只是现在的作战环境对他来说有太大的局限性,但他没有选择的权力,短距离作战意味着子弹从出膛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极短,短得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以致他不得不缩短从发现敌人到开枪中一系列过程的时间,以减少自己暴露在敌人枪口下的时间。
把弹匣重新装进步枪的乔伊站了起来,然后沿着过道慢慢往前走,寻找下一个位置和目标,从其中一个房间经过的乔伊忽然放慢了脚步,然后停下,虚掩的房门内散出淡淡的血腥味。
轻轻的推开门,窗口旁边的地板上,一名士兵仰躺在地,睁大着眼睛,定定的对着天花板,脑袋上是一个恐怖的血洞,地板上血迹斑斑,他的脑袋下面是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血迹已经开始凝固,看得出来并不是刚死的。
乔伊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他的手轻轻的在士兵的脸上抚过,合上士兵的眼睛后,捡起士兵的钢盔以及他的步枪,离开了房间。
踏出房门的乔伊忽然停了下来,外面的枪声极为凌乱,但并不密集,就在刚才,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枪声,霰弹枪的枪声,来自大楼的后面,这让他想起了旅馆碰到的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那男人给他的印象极为深刻,也许是源于那残忍的表情和凶残且嗜血的眼神。
其实,在这个时代,残忍的人并不少见,而乔伊确实见过不少,其中的一部分已经成了他的枪下亡魂,或是刀下亡魂,但不管是已经死去的,还是仍活着的,第一眼就给他留下如此深刻印象的人并不多,在他的记忆中,确实不多,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乔伊正要跨出的脚步骤然停下,他想到了男人的那张面目狰狞的脸,那是一张让人看了一眼就会自然而然感到害怕的脸,而那张脸似乎是,天生的?
乔伊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他那张没有太大特色的脸虽然并不出众,却也没有什么令人不舒服的地方,他无法理解从出生就带着这样一张脸的人是如何生活的,也无法理解这样一张脸会给那人带来什么影响,会给他带来痛苦吗?乔伊不知道。
乔伊知道的是,一般人看到带着这样一张脸的人眼神中多半会带着一些异样的神色。
只不过......
眯了眯眼睛,乔伊切断了脑海中不大舒服的想法,快速的朝楼梯口走去,他并不希望纠结于这些令他不舒服的问题中。
大楼后面其中一个房子内,对着大楼的一个阴暗的房间里。
从房间里的摆设看,这不像是一间废弃的房子,里面的东西算不上干净,但也没有占满灰尘,有人在这里居住的痕迹非常明显,但此刻房子却异常安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死亡的味道。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她的胸口下面流出了一滩猩红的鲜血,鲜血现在仍然不断的流出,并向周围蔓延,看起来她正打算离开,在她的旁边,是散落一地的衣服,衣服上也沾着斑驳的血迹。
她脸上的表情几乎被恐惧所掩盖,虽然已经没有了生气,但她的眼睛仍睁开着,眼神所向的地方是房间其中的一个角落,一个瘦小的男孩正蜷缩在那里,一个还活着的男孩,瑟瑟发抖的身体表明他已经害怕到了极致。
面目狰狞的男人正站在离男孩一米远的地方,他忽然深吸了一口充斥着血腥气息的空气,盯着男孩,但他的枪并没有举起来,他的鞋子沾满了血迹,也许还带着肉屑,带血的脚印一直往女人躺着的地方延伸。
“我已经杀了一个,这是你的。”男人指了指男孩。
房间的门口,一个青年正定定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正是和狰狞男人同行几人中的一人,面目狰狞的男人的话显然是对他说的,但青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仍站在那里,微皱着眉头,眼神有些晦暗,却很平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青年抬起头:“我不会杀他的,他不是我们的敌人,也不是我们任务的目标,他只是个孩子。”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充斥着肆无忌惮的意味:“别告诉我,你杀人会有罪恶感?据我所知,你杀过的人并不比我少多少。”
“不!”青年看了一眼地上那女人的尸体,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他并不否认男人说的话,他确实杀过很多人,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他不知道他杀死的人中有多少好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坏人,他唯一清楚的是,没有一个是孩子,也没有女人,当然,那些对他带着敌意的女人除外。
过了一会,青年的目光重新看向男人,他了解这个男人,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他:“如果我杀的是你这样的人的话,我不会有一点罪恶感,半点也不会有。”
男人的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他忽然转过头,往前走了一步,在男孩的面前蹲了下来。
“你怕我吗?”男人忽然收起了脸上残忍的笑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强烈地跳动着,太阳穴突突直跳,扭曲的脸上的血管在不断的收缩和扩张着:“如果你说你不怕我,我就不杀你!”
男孩全身一缩,还有说话,只是一直在角落里颤抖着,眼神中的恐惧有增无减。
“换做其他孩子,如果你刚杀了他的母亲,他也会怕你的。”男人的身后,青年冷冷的道,他知道,男人不可能放过那个小孩:“你的父母在30多年前应该把那半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干点其他事情,也许,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痛苦!”
“痛苦?”男人的脸色变了变,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忽然大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高,而且越来越尖锐,最后,笑声中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意味,也许还带着其它的东西。
“死人才不会痛苦!”男人忽然咆哮道。
青年微眯着眼睛,没有说话,男人站了起来,抚摸着手上的霰弹枪,青年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男人,便转身离开,有些人他选择不杀并不意味着他会阻止别人去杀。
就在青年转身那一刻,他忽然定住,转过头,视线越过窗户和高墙,透过茫茫的黑夜,落在了对面大楼其中的一个窗台上,一顶钢盔被己方的子弹射得凌空飞起,但青年有种感觉,钢盔下面没有人。
与此同时,和青年一样看向钢盔的,还有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一个很简单的吸引注意力的设置,这让青年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蓦地,他的眼角狠狠的跳了一下,神经骤然绷紧,一道耀眼的火焰从另一个窗口里喷出,在黑暗中格外的刺眼,窗口距离他的位置不超过30米,但是,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青年猛然跳出,打算推开男人,然而他的手在还没碰到男人的时候,子弹已经从男人的眉心射入,他的脑袋轰然爆开。
青年定定的站在原地,脸上沾满了男人脑袋上喷出的鲜血,他没有去扶男人,只是默然的看着男人的身体缓缓倒下,眼神愈发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