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沈家。
“什么?大小姐被芷寒郡主带走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少妇惊道。
她在房内来回踱了几步,皱眉道:“阿庆,你把今日之事一字不落的说与我听。”
由于一路疾驰回府,阿庆喘着大气,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贵妇的心中也有了底,她快步走到书房,立刻书写了三封密函交给阿庆,嘱咐道:“阿庆,你马上去找阿福和阿寿,分别将这三封信送到张大人、赵大人和孙大人的府上。”
“是,夫人。”阿庆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跑了出去。
待阿庆走后,贵妇缓缓走至窗边,风韵犹存的俏脸上尽显担忧。
……
经过沿途打听,云青河对沈家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可当他来到沈府大宅以后,仍不免为其震惊。
据风水阴阳,府宅大院门前宜镇石雕,而石雕中又以狮为主,故左雄右雌,雄狮可以镇邪,雌狮则可以进宝。眼前的这头石狮,头披卷毛,张嘴扬颈,四爪强劲而有力,极为盛气凌人……
沈宅墙高九尺,刻浮纹雕花,多江南风景。从雕工和意境上不难看出,应是出自名家之手。而屋顶则更为奢侈,竟全以绿琉璃瓦盖之!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那高悬门上的“沈宅”二字竟是御笔亲题!
传闻炎武二年那次修筑长城,沈家在其中出了大笔的银子,后来皇上便亲笔题写了这块横匾。
云青河缓缓走上台阶,对迎面而来的下人作揖道:“麻烦通传一声,就说云陵之子云青河前来拜见。”
下人恭敬地回了一礼,答道:“云公子稍候,小的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下人敲门进入了书房,躬身道:“夫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是云陵之子的云青河公子求见。”
“云青河?”沈夫人本就为女儿的事在担心,此时闻云青河前来,眉头皱得更深,喃喃道:“他怎么来了……”
沈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对下人道:“去请云公子到正厅来。”
“云公子里面请。”下人回来后,态度恭敬了几分,弯腰在前方引路。
进入府宅后,道路两旁栽种的是整齐的金银双桂,看样子,是经过了园丁的精心修剪。然而地面上的道路,居然是用昂贵的青松岩铺成!
一路上,云青河遇见了许多家丁和女婢,女婢则不用多说,自然是个个貌美如花。而让云青河有些微微惊讶的是,这些家丁的言行举止皆十分谦虚有礼,这样的下人,绝非一般的富贵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穿过亭台阁楼,路过假山流水,在下人的引领下,云青河来到沈宅的正厅外。
下人躬身抬手,轻道:“云公子,家主正在厅内恭候,请进。”
云青河一进大厅,便见到一位俏丽的少妇正坐在主座上饮茶,一袭深紫绸缎长衫,头饰金凤宝钗,柳叶眉,铜铃眼,肤脂细腻,脸色红润,与那沈若溪十分相像。
云青河不用猜便知,堂上之人定是沈家的家主,沈夫人。只是他没想到这沈夫人居然会如此年轻,若是与沈若溪站在一起,说是姐妹恐怕也要无人质疑。
这沈夫人本是浙江大户,十五岁便嫁入了沈家,育有一女一子。
女儿名唤沈若溪,美若天仙落凡尘,芳龄二十二的她如今帮着母亲经营沈家,虽不如沈万三在世时的鼎盛,倒也没有让沈家没落。
幼子名唤沈若麟,据说也是一个极为俊俏的公子哥,虚岁十六,目前正在国子监里念书。
可惜沈老爷英年早逝,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在外有众多竞争对手想要击垮他们沈家,在内还有两位宗亲想要谋夺家产。正可谓是内忧外患,多事之秋。
云青河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晚辈云青河,拜见沈伯母。”
沈夫人体态端庄,神态亲切,微笑道:“青河无须多礼,请坐。”
云青河落坐不久,便有婢女上前给他沏茶,全程笑不露齿,言行轻微,足以见大家风范。
“青河何时入的京?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伯母一尽地主之谊。”沈夫人笑道。
云青河放下了手中的瓷碗,答道:“晚辈昨日方至京师,由于这一路上游山玩水,也不知何时方到,遂不敢打搅。”
沈夫人饶有深意的望了云青河一眼,笑道:“那青河如今居住何处?要不搬到沈府来住如何?”
沈夫人心里在想什么,云青河清楚的很,仍旧感激道:“多谢伯母好意,晚辈现如今寄居在太医院,就不麻烦沈伯母了。”
沈夫人闻言,神情为之一松,摇头笑道:“年纪大了,记性总是不好,伯母差点忘了你在京中还有一位师伯。”
之后沈夫人便于云青河不痛不痒的拉起了家常。
“这!!”当云青河的目光移到了沈夫人身后墙壁上的字帖时,向来沉着冷静的他惊呼道:“兰亭集序?此帖能悬在沈府的正厅之中,莫不是王羲之的真迹?”
沈夫人端庄地站起身,她看向《兰亭集序》的目光中透着一股温柔,轻道:“不错,这的确是王羲之的真迹。老爷生前不贪女色,不恋杯酒,却独独喜爱书法,而书圣王羲之的字帖是老爷的挚爱。这兰亭集序号称天下第一行书,老爷穷了半辈子的精力才将它弄到手,可谁知道,没多久,没多久……”沈夫人说着说着,竟湿了眼眶。
云青河见状,连忙带着歉意说道:“晚辈因见到王羲之的真迹太过高兴,不慎惹得沈伯母伤心,实在抱歉。”
沈夫人扭过头去轻拭泪水,宽慰道:“不关你的事,这兰亭集序一直悬在这正厅之中,我日日都能见到。也不知怎地,今日与青河聊了几句,便失了态,倒是让青河见笑了。”
这沈夫人脸色红润,皮肤晶莹,再加上那梨花杏雨,真是美艳至极,完全没有一个快四十岁妇女的样子,仿佛时间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对了。”沈夫人清了清喉咙,恢复了那端庄的神态,轻笑道:“你父亲昔年送了几张字帖给我们家老爷,如今他们二人皆已离世,我一个女子也不爱这些书画,便将你爹的墨宝还与你你吧。”
“家父竟还能表帖送人?”云青河从来没听他爷爷跟他提过,开心道:“如此便多谢伯母了。”
沈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字画在老爷的书房中,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