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差不多又过了一年。五月的天气确实让人郁闷,靠着走廊的栏杆,陈奇静静地望着对面那栋新建的设计大楼,去年大概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不禁又再浮现脑中。
只是,这一年变化也实在太大了:之前那栋旧设计楼拆掉了,重新又盖起了一栋设计大楼;庞校长也在那件事后的下学期宣布了退休;除了陈奇、庞校长和孟芸珊外,其他同学都不记得庞芬的事,因为他们当时都被孟芸珊偷偷灌了类似孟婆汤之类的东西,失去了部分的记忆。
至于孟芸珊,更加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陈奇几次去了孟灵堂,但都关着门,门口挂着“暂停营业”。他也通过庞校长得到了孟芸珊的手提电话号码,但每次拔打都是无法接通。不知不觉,就经过了大半年。
“陈奇!”刘永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他背着行囊,脸上全是兴奋和高兴的表情。
“刘永?你背着行李要去哪了,不是还有一节课要上吗?”陈奇觉得奇怪,开口问。
“就快端午节了,我要回家乡参加划龙舟大赛。我已跟杨老师请假了,现在就要走,刚才正好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发呆,就过来打个招呼了。”刘永开心地回答。
陈奇以前已听刘永介绍过。刘永的家乡就在桐源市南郊的一条村庄,每年端午节,全国许多地方都会举办划龙舟比赛,桐源市当然也不例外,而且每年举办这项赛事都是非常隆重的,还引来不少外地的游客或地方领导前来观看。
在桐源市,但凡参加龙舟比赛的龙舟队,都是在自己村内挑选精英作为队员的,再经严格训练,最后光荣地代表自己的家乡出战比赛。
两日前的周末,刘永回家一趟,刚好碰上村里选龙舟队员。在他堂哥刘镇的劝说下,刘永也参加了初选。没想到两日后,他就收到家里通知,他和他堂哥都入选进队了。
刘永非常的高兴,由于龙舟队要提前半月集训,刘永当天就与班主任杨老师请假,杨老师也是桐源市土生土长的人,当然知道这龙舟比赛的意义,当即就同意了。
与陈奇匆匆道别,刘永重新背上行囊,一脸自信的喜悦,大踏步踏上了归途。
桐源是国内较大的城市,刘永从他所在的桐源理工大学返回家乡西潭村,相当于从桐源的北面去到了南面,而且还不是沿直线走,结果花了三个多小时,刘永总算回到了西潭村。
站在村口,已是入夜时分。刘永放眼四周,听着各种虫鸟的声音,用力深呼吸,他非常喜欢这种乡村初夏的感觉。
刘永全情陶醉于家乡的夜景之中,却听到远方隐约传来小孩的哭声。
刘永循声而寻,发现哭声似乎源于村郊的河边,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个小孩的哭声。
越走近河边,小孩的哭声越发清淅,且数目也越多。
刘永心中纳闷:通常这个时候,村里人都在家中吃晚饭,即使饭后也顶多坐在自家园中或聚在大街小巷乘凉聊天,绝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河边。哪来的小孩子的哭呢?难道是走失了的,却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个?
刘永很想知道答案,身体似乎也不受控制地向河边慢慢走去,小孩的哭声越发混乱和凄凉。
“阿永~!”突然身后有人喊他。“阿永~!”
刘永立即从半迷茫状态中恢复过来并回首而看。原来是他堂哥刘镇骑摩托车过来了。
“阿永,你这是怎么了,哥打你电话也不接。”刘镇一下车就和刘永来了一个熊抱。
刘永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他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就一直没听到电话铃声,更奇怪的是,此时却也再听不到任何小孩的哭声了。
“阿永,咱们回去吃饭吧,大家都在等着。”刘镇一边说着一边拉刘永,同时也打断了刘永的思考。
“等等,镇哥,你刚才有听到小孩的哭声吗?”刘永认真他问。
“没有呀,我刚才到了村口没见到你,我就打电话给你了,你没接,我是隐约听到你这方向有手机铃声才赶过来的。”刘镇一脸疑惑地回答。
“真的没有听到?!有好几个小孩的哭声呀,就在小河那边传来。”刘永指着河的方向说。但刘镇只是摇摇头,担忧地说:“这个时间,这样的荒郊野地,哪来的小孩呀,阿永,你该不会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镇哥,我不相信那些的。”刘永清楚刘镇口中“不干净的东西”是指什么,但他向来是个无神论者。“镇哥,我们去河边看看吧。”他继续说道。
“算了,阿永,咱还是回去吧,大家还在等着。”刘镇似乎感到害怕。
“镇哥,别忘了你曾经是一个军人。首先我们不能迷信,那小孩应该是村里的孩子走丢了,我们必须帮助。再说,即使这世上真有鬼,那它生前也是咱们西潭村的人,甚至也是姓刘的,怕什么!”
在刘永的劝说下,最终两人骑上车向河边出发。
也许因为害怕,刘镇的车开得较慢,并且把远光灯开着,不时鸣一下嗽叭。
刘永实在慨叹,小时候一直崇拜着的这位堂哥,怎么也会从一个铮铮铁骨的军人变成如此模样。难道当一个男人成了家、有了孩子就真的会变得畏首畏尾?!
不久,他们来到了河边,但再没听到小孩的哭声,这里唯有风声和浪声。尽管河提沿路都有路灯,但依旧让人觉得昏暗和荒凉,尤其是河里,几乎就是黑沉沉的啥都看不清。
顶着阵阵阴风,他们打了个冷颤,四处随意的寻找了一下,但也没发现什么。
“阿永,我看,咱俩还是回去吧。”刘镇看着四周静悄悄的荒野,听着不知在远处还是近处的蟋蟀声,在凉风下,明显的害怕。
刘永点点头,正欲离开。忽然又蹲下来,“镇哥,你看!”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刘镇连忙也紧挨在刘永旁边蹲了下来。
“只是一根烟头,有什么好看?”刘镇不耐烦的说。
“问题在于它是刚灭的,刚刚我还看到它冒了烟。这说明刚才的确有人在这里。”刘永固执地说着。
刘镇摇摇头不认同他的想法,“即使是之前有人路过并把烟扔在这里又怎样,没准他也是骑着车,只是刚好路过呢,通往这里的路可不只一条。阿永,哥觉得你不是别再钻牛角了。”
兄弟俩在交谈着,全然不知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似人又像树的影子在舞动着。黑影逐渐的扭曲、变长,从河水中变慢慢地向哥俩的背后靠近。
也许因为感受到身后突然狂风大作,河堤的岩石也被浪水猛烈地拍打发出阵阵响声,刘镇和刘永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住后转身……。
“嘟~”
“嘟~”
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铃。
“喂?”
“喂?”
两人也先后接听了电话。而给他们打电话的分别是刘镇的老婆和刘永的老妈。因为当刘永到达村口时就已打过电话回家表明他回来了,家中的人都很高兴并派刘镇出来接他。没想到过了大半小时了,这兄弟俩居然还没回来,家人都开始担心,于是才打电话给他们。
挂线后,刘镇焦急地对刘永说:“阿永,咱俩还是赶快回去吧,他们开始担心我们了。另外,这事回去也别再提了,免得她们胡思乱想,你也知道乡下人都迷信得很。”
“嗯!”刘永点点头就与刘镇一同回去了。……
在他们远去不久,河边的草丛中和榕树后都窜出来一道道的黑影。这些黑影的高度都只有半米以下,都在无规则地荡来荡去。不知何时,堤岸上多出了一双黄色的纸造的鞋,没人穿着却自动的一步一步地走起来,使得系在纸鞋上小铜铃也发出了微弱的响声。然后,所有的黑影就都跟着纸鞋朝着一个方向慢慢离开。
夜晚的河边依旧阴风阵阵;暗淡中,浪花拼命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