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阳县地界后,车队中杂七杂八的江湖人士已经聚集了近十余人,虽说常家还供得起这些人的食宿,但混上马车,走的确实是慢了很多。于是常遇春下令车队转向东北,直取扬州。准备从港口等船,走水路北上京城。
等在扬州港的,除了常渊派人租下的两艘大船,还有太湖帮手下大小五条船,领队的便是现任帮主的二公子,岳重山。
金陵常门重商而轻武,到了常遇春这一代,只得他与常渊两名弟子,而且尚未开门授徒。想也知道,常遇春是指望不上了,估计招来的也不是真心习武之人,常渊也是无心收徒。若不是这两人在兵器谱上的排名不容忽视,金陵常门怕是早就淡出江湖了。
与常门不同,太湖帮也经商,而且做的很大,无锡本地无人可出其右,便是在江浙,也是有着很大的分量。但同时,他们也广收门徒,门下弟子,登记在册的不下三百余人,可说是武林上数得上的大帮派。大帮派出马,派头自然要足。常欢只探头看了一眼,便咋舌缩了回来。人比人,气死人呦。瞧瞧人家那船,再看看常家租下的两条中型楼船,啧啧,比不得呀。
“你若是喜欢,将来为夫也给你买一条。”
那么大!买了干嘛?挖个池塘摆着瞧吗?常欢悄悄松开些披风的带子,领子上的狐毛瘙的她很痒。“我不喜欢,你不用送我。”
只是这点小动作哪里逃得过常遇春的眼?他不光把带子系了回去,干脆连兜帽都一块给常欢带上,小小的脸蛋埋在火红的狐毛后面,显得更加苍白可怜。“那,你买来送我?”这几天的补品也没少吃,怎的还这么苍白。常遇春握着她的手,温热的,还好。
“咱们家有小舟,还是你觉得两个人不够热闹,要塞八口进来才满意?”两人今日难得清静,常欢口中便带了些怨气。
常遇春微怔,继而灿然笑道:“你生了场病,脾气倒是见长。不过我喜欢。”
什么呀,这人!
“你气我,脑子里便只能想着我,我欢喜的很。”看似是护着妻子躲开来往的人群,常遇春实则狠狠的抱了常欢一把。
“哎呀!别闹,有人来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有人来,他只是不在乎而已。常遇春站直身子,转身便对与常渊一同走来的男子。
岳重山一袭深蓝长衫,面容清癯,举手投足间一股文雅之气。但那双眸子却是精厉的很,透露出武者的刚硬与商人的精明。一抱腕,“常大公子,好久不见啊。”
“许久不见了,岳公子,不知岳老帮主身子可还好些了?”前些日子,江湖传闻太湖的岳老帮主生了场重病,已是半退位的状态。如今出来领队的既然是岳重山,可见将来继位已经定下,是坐镇帮中的老大岳长山。
“承蒙公子记挂,家父身子已是大好了。听闻常大公子成亲,岳某没有亲自道贺实在是惭愧,今晚一定赏脸,让岳某为你们洗尘。”
“不劳烦便好。”
“这位?”
“正是拙荆。”
对于常家二兄弟的那些江湖友人,常欢一向是不感兴趣的,但是这个岳重山不一样。前些日子,她与常州、常青才在书信中上商量过,准备将这几年攒下的一些钱投到新的买卖里。漕运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收益少些,但风险也小。而面前这位,有可能为他们打开方便之门,毕竟太湖帮在江南水系还是很有分量的。
抬手轻拨下兜帽,常欢展颜笑道:“岳公子,久仰大名,常欢这厢有礼了。”
常遇春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常欢竟然会对岳重山别眼相看,她一向不理江湖事呀。
岳重山也愣了一下,他这一愣,更让常遇春心中不快,哪有看着人家媳妇的脸发呆的?诶!说你呢?想什么呐!
常渊将这一切收在眼中,不着痕迹的扯了岳重山一把。他赶忙回神,满脸歉意的道:“常夫人,岳某失礼了。实在是夫人长得跟岳某认得一个人非常像,一时间有些诧异,还请见谅。”
“这……”
常欢才要开口,那边常遇春很自然的接口道:“这是自然,金陵城内都道我们夫妻长得像,岳公子怕是也没想到,一时间惊到了,是不是?”
“……是、是。”
他们俩怎么可能像!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常欢恨不得要摸摸他的脑门,看是不是给风吹傻了。不过,水边的风就是硬啊。阿嚏!
“瞧你,没事把帽子拿下来做什么,看,着凉了吧。”半怨半嗔的抓起兜帽,再次扣回常欢的头顶,常遇春转身对岳重山说道:“岳公子,那便晚上见了。”
“请一定赏光。”待两人相拥走得远了,便听到耳边一声轻咳,岳重山这才收回眼神,明知自己孟浪,却依然忍不住看过去。口中满是艳羡的说:“令兄嫂真是感情甚笃。”
“他俩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无人能及。”所以你少打常欢的算盘。
岳重山奇怪的看了一眼常渊,这位常家二公子一向少言,便是说,也总是尽量简洁,今日怎么……恍然大悟道:“常公子别误会,我对常夫人并没非分之想,我口中的那人,已是故人了。”
是故人才麻烦!常渊面无表情,也不做解释,只直接说道:“如此甚好。”说罢,转身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