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醒过来,感觉头部有些痛,手里还握着冰凉的酒杯,桃夭夭一直以为只有一张宽大的床才能满足她的睡欲,到了今日才忽然发觉,原来自己可以趴在桌面上昏睡一整夜,不过还好身上多了一件暖和的披风,应是昨夜雪寒翼留下的。
她找遍整个房间也没看到雪寒翼的身影,再看了看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看来昨晚他根本就没有留宿在这间房里。
她一路上跌跌撞撞,连问了四个人,总算找到了玉尘峰的前厅所在处。她前脚刚迈进大厅的门槛,耳边就传来话音:“夫人,刚醒来吧,不如先到大厅里吃些糕点。”
桃夭夭转过头,淡声道:“原来是右护法,没想到你也起来得这么早,哦,对了,雪……,不是,我想问夫君现在在哪?”她其实是想叫雪寒翼全名的,但一想到昨晚他们已拜过天地,虽未行周公之礼,可怎么算也是一对夫妻了,既然他改口叫她夫人,那她也得装装样子。
“夫人,不早了,现在已是午时,再等一会就可以吃午饭了。”来人手摇一把玉扇,一身白衣,淡然道。
桃夭夭听了不由大叫起来:“什么,午时。”她再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天色不像已到午时啊。”
“夫人,玉尘峰长年积雪,加上四面环山,就算有太阳,也很难照射进来,所以谷中的气候常常会显得阴沉,潮湿一些,宫主今早已经出谷办事去了,他交待夫人这段时间就安心在这住上些时日,等他回来后,你再出谷。”说话之人,正是当日桃夭夭在梦幻之索见到地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他是玉尘峰的右护法,名叫冷霜羽,今年三十二岁。
玉尘峰以扇子为兵器,门下全是男弟子,而冷霜羽手中的这把扇名为“泣雪扇”,白玉制的扇骨,优雅灵巧,似白龙出海,包容太极于其内,博采天地之灵气。
扇法可分为,惜雪、残雪、泣雪三式。
玉尘峰的天地间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海,就再也找不出别的色彩了,身上穿的是白衣、碗筷是用白玉做成的、板凳同样也是白玉所做,房屋是用宽大的冰块建筑而成,就连人说话的样子都是冰冷的。
白茫茫、冷冰冰,代表了玉尘峰所有的一切。
桃夭夭今天同样也穿了一件白衣长裙,腰束白带,头挽高髻,没有抹粉或装饰,可是其天然美态,犹似身在烟中雾里。
偌大的大厅里,就只得桃夭夭和珠儿坐在里面,手里拿着糕点边吃边聊着。
“姐姐,你说爹爹会不会有事?”休养了两天的珠儿,现在脸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不过比起前两天时好多了。
“放心,有姐姐在,不会有事的。”桃夭夭放轻放柔声音安慰道。
五岁时失去双亲的感觉她最了解不过,那种痛苦与无助感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说出。不过现在最好的状况是,珠儿并没有像她一样亲眼目睹亲人横死在自己面前的情景,这样最起码不会在珠儿年幼的心灵上留下很深的阴影。
桃夭夭同样也抱有一丝希望,既然没有亲眼看见月箫被岩石压死在岩洞里,那么他很有可能还活着,这种希望性还是很大的,至于是否能逃出月天翔的控制范围内就很难说了。
“可是,珠儿很想爹爹,姐姐,我想见他。”珠儿从椅子上跳下来,摇着桃夭夭的手臂说着,圆圆的眼睛内泛起泪珠儿。
“乖,珠儿,姐姐答应你,过两天就去傲月谷帮你打探你爹爹的消息,别哭了,好不好。”桃夭夭转身从桌子上端起一盅温热的鸡汤,持着玉匙要她喝下去。
“姐姐,真的吗?你真的答应帮珠儿找爹爹去,可是,我们能离开这里吗?珠儿不喜欢这里,珠儿也不要喝鸡汤,姐姐我们现在就去找爹爹。”说着胖乎乎的小手奋力的拉起桃夭夭的手,使劲往门外走去。
“现在不行,姐姐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不会反悔,再等两天,两天过后姐姐自然会想办法帮你找到爹爹。”桃夭夭揉着珠儿的头发,安抚着她。
“真的可以找到爹爹吗?”珠儿充满期待地问,想到有可能会失去爹爹,她眼睛里的泪水掉得更凶了。
“会的。”桃夭夭点点头,心里也没有几分把握,可是她一看到珠儿眼眶里的泪珠和那抺忧伤,知道这个孩儿比她想像中还要坚强,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她,希望月箫也不要令自己太失望。
“姐姐,爹爹会不会死?”珠儿在她的怀里惊惶地问。
桃夭夭一时说不上话来,心里也有些不忍,她蹲下身来,心疼得抱住珠儿因哭泣而颤抖的身体。
“珠儿,想信姐姐吗?”
珠儿把头探出桃夭夭的怀里,抬起小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迟疑了几秒之后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相信。”
“既然相信,那你告诉姐姐,以后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哭鼻子、闹情绪,要是被你爹爹看见了,说不定他会骂姐姐,甚至会打姐姐,还以为我在欺负他宝贝的珠儿呢?”
“不会的,不会的。”珠儿连忙摆了摆手,“爹爹只会打大坏蛋,姐姐是好人。”
“珠儿吃过午饭,就回房里好好睡上一觉,如果心里还是难过,那就痛痛快快哭上一场,不过你得答应姐姐,哭过后就要学会坚强,学会相信希望,明白?”
“姐姐,珠儿会尽力的,学会坚强,相信希望,对不对,珠儿会做到的,不信,我们来拉勾。”胖胖的小手伸到桃夭夭面前,一大一小的两只手轻轻地碰撞在了一起,两颗心也开始慢慢温暖起来。
桃夭夭带着一抺笑容,带着珠儿缓慢地走回房间,良久过后……珠儿终于在桃夭夭的诱哄中渐渐睡去。
桃夭夭站起身来,将棉被轻轻地盖在珠儿的身上,然后再用铁夹子拨了下房间内的火炉里的木炭,做好这些事情后,她拉开冰屋里的门缓步走了出去。
午后还是看不到阳光,玉尘峰的山谷上,就像艳阳天下的一片阴影,得不到温暖。
玉尘峰的后山偏远处有着一个不算太大的湖泊,桃夭夭也不知怎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她此时就站在湖边上,心情也像湖水一样清澈透明,也许当中有着波澜,但最终的一切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没人说只有站在阳光下,才能拈花微笑,其实站在冰冷的湖边上,同样也可以放声高歌。没有人可以永远阳光,也没有人可以永远不老,而微笑却可以永远年轻。
桃夭夭静静地站在湖边上思索着,沉默着……,两天前她就把出谷后所发生的一切大事写在信上,飞鸽传回了花夕城,预计路程城主现在也应该收到信了,至于成亲这件离奇之事,她当然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