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决斗
“希风Chiffon，下周请你去看涛族的马戏，听说他们的水花木偶剧棒极了！”
这是城里唯一的蛋糕店，生意还算是不好不坏。
按理说，“唯一的”应该意味着生意火爆才对，然而毕竟城里多半都是过往的冒险者或佣兵，大家更需要的是干粮和酒水。照店主的说法是：“这些粗鲁的乡巴佬根本无法欣赏蛋糕的美味。”
事实也是如此，让蛋糕店能持续经营下去的，除了当地百姓偶尔庆祝节日会买一些，其余的就是城主府及城中个别体面人家的日常的采购了。
店主手下的小伙计也只有希风Chiffon一个人，她看上去瘦瘦弱弱，7，8岁的样子①，麦色的金发，白皙的有些透明的皮肤，除了做蛋糕，希风也负责采购和收款以外的所有事情---和钱挂钩的统统由店主“亲力亲为”。
要说的是，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做出来的糕点味道真的是没得挑，不仅当地百姓爱吃，就连许多年后，陪伴精灵王处理公文时间最长的也是她做的糕点。
“有一种吃过了整个人都暖融融的感觉，千层脆饼进入嘴里以后，化成咔嚓的脆响，无数跳动的碎渣在嘴里欢快的起舞，如果配上午后的暖阳和一杯红茶，那么我宁可放弃一切来享受这种感觉。”---精灵王
希风Chiffon抬起头，甜甜的微笑着，作为被蛋糕店店主捡来的孩子，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机会上学，同样出身不算高的地精艾力算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谢谢你艾力，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不过我会尽量提前做好蛋糕。”
“对了，你们上周学的魔法能给我表演一下吗？”女孩满怀希冀的看着对方。
艾力掏出希尔达送给她的彩色羽毛，递给了女孩，咒语是“格拉西亚，光辉绽放吧！”
“其实就是个入门级的光导增幅术，连初级魔法都算不上，没啥大不了的。”小地精嘟囔道。
“好漂亮，”女孩纤细的手指拂过时，羽毛会顺着手指的轨迹散发出柔和的光。她从身后的毛掸子上拔下一根毛，“格拉西亚，光辉绽放吧！”
“你可以多练习几遍，我可是练习了……”安慰的话还未说完，艾力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希风，你怎么一遍就成功了？！”他感到不可思议，着急的抢过女孩手里的羽毛。与希尔达送给他的那根相比，光芒明显弱一些，但是那柔和的黄色光晕，却仿佛带着生命，不时从上面蹦出来几个黄色的光点，绕着羽毛自由的游弋，像水草边调皮的鱼儿，翻滚着又回到羽毛中。
“希风，你以前没学过魔法的，对吧？”
“对啊，我连字都是跟你学的，你知道的，爸爸不允许我上学，他说蒂纳城那些废物学究自己也没什么真本事，根本教不出个一二三来，与其学那些骗人的玩意儿，不如多做点糕点换金币来的实惠。”
“我敢说，你的笨蛋老爹，哦，对不起，不过该死，他简直耽误了一个魔法天才！连卓拉维尔Drolware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都是练习了一天才学会的，还沾沾自喜的说本少爷一天就会了，你们这群笨蛋估计一个礼拜都学不会，要是他知道你一遍就把魔法释放出来，估计会疯掉的。”
“哦对了，卓拉维尔是城中心那个大别墅的少爷，一个可恶的吸血鬼，他们家人整天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他说什么吸血鬼是高贵的一族，最优雅最聪明最讲究，总之把他的家人和族人说的跟神一样，我看他除了个子比我高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女孩摸了摸金色的头发，迷惑道：“可是我觉得我做的不如你给我的那枚羽毛漂亮啊。”
“呃，希风，你，哎，”停顿了一下，艾力为难的承认：“实话告诉你吧，我的这根羽毛是妈妈旅馆的一个客人送给我应付交作业的，事实上，我确实练习了很久都没有学会。
所以我才说，你真的是一个天才，以前学其他东西，虽然你也挺快的，但也没有多夸张，不过你领悟魔法的速度真的让我太吃惊啦，如果我能学的像你这么快，估计也不用没事的时候在旅馆帮老妈打杂了。我一定和你爸爸说一声，让他送你去学校读书！”
希风听到这里，先是兴奋了一下，随后沮丧的低下了头。
“还是算了，我知道爸爸一个人忙不过来的，他肯定不会同意。”随后善良的人类女孩抬头微笑着对艾力说道：“其实没关系的，这几年不都是你教我了好多知识吗，我能跟着艾利克老师学习也很棒了。你会一直教我的，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的，对吗？”
阳光擦着屋檐照下来，阳光撒在希风金色的头发，和带着淡淡小雀斑白皙的脸上，泛起柔美的一层光雾。望着希风美丽的脸庞，小地精不禁呆滞了一下，自语道：“是呀，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永远。”
“好了，午休时间快到了，爸爸可能快回来了，艾力，你先回去吧。”
…………
我们不得不说，与很多封闭的小镇比，蒂纳城的老百姓真的算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三个神秘客人的出现，并未引起什么大轰动，因为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进出这个城市。
大家依然忙忙碌碌，街道上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小贩和店铺的主人们热情的招揽着客人；小偷和各式骗子仍旧通过自己的方式发着财；艾力和他的大多数同窗们每天早上去学校上课，下午回家帮着各家的大人们打理生意。
这天的课间，应该是一个星期三的中午，因为每周三是洛特里先生Mr.Roetheli检查孩子们作业的时候。
学校校园的一角，十多个三年级的学生围成一圈，圈里，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在对峙着。其中一个有着金色的头发背向脑后，梳理的发亮，洁白的肤色，深邃的蓝色眼瞳。身上穿着黑红相间的礼服，上面有烫金的花纹，看上去很考究的做工，细看的话燕尾边角上略有点破旧。如果不是因为嘴唇红的有些妖艳，这还真是一个帅的没话说的人类贵族小孩。
他颐指气使的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对面比他矮了足足一个半头的地精：“洛特里老头简直就是瞎了眼睛，竟然说你这个废物的作业完成的最好，我就不信你的魔法能释放的那么漂亮，肯定是作弊了！要不给班里的兄弟们交代清楚，今天有你好看的！”
艾力涨红了脸，与他绿色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仰起头，看着这个比他高大不少的小吸血鬼，愤怒导致他浑身都在颤抖，不得不说，其中也掺杂了一些恐惧，然而他依然倔强的直视着对方，没有丝毫的躲闪。
“看什么看，要么当着大家的面，把魔法施展一遍，要么学小狗绕着校园爬一圈！反正你的身材也跟狗差不多长，哈哈哈。”旁边五大三粗的熊人孩子放肆的叫嚣着。
“凭什么表演给你们看，关你们什么事？”
“嘿，他还挺狂，卓拉维尔少爷，要不要教训他一顿。”熊人谄媚的对着吸血鬼少年说。
“那怎么好，毕竟都是同学，”吸血鬼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阴阳怪气的道：“既然艾利克同学魔法学的这么好，那我们来一场魔法决斗怎么样，输了的人可不许哭鼻子告老师。”
魔法决斗，算是自诩高贵的魔法师之间解决恩怨的最佳办法，这些身躯相对脆弱的家伙，从不屑舞刀弄剑的近身搏杀，在他们眼里，武器，也就是魔杖，从卖相上就要比开了刃的东西优雅高贵的多，而武器的作用也绝不是用来往敌人身上或者脸上招呼的，而应该转化成绚丽的法术，从远处将敌人打的跪地求饶。
当然了，对于我们当事的两个孩子来说，还涉及不到魔杖，他们能施展的低阶魔法，压根就不需要魔杖来增幅。
“卓拉维尔，你们家不就是来蒂纳城混日子的贵族破落户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好小子，你敢骂我的家族，作为高贵的吸血鬼，我最后给你一次决斗的机会，否则可就是大家一起上了！”
“你以为我怕你吗，来吧！”
于是，操场中大约百十平见方被几个兴高采烈的孩子们站住了角，自觉围成一个简陋的格斗场，两个孩子相隔了十米站定。
“现在围着操场爬还来得及，一会我出手了，你可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小吸血鬼嚣张的看着对面，对他来说在班里一直不起眼的艾力，完全没有理由做的比自己好，更何况父亲私下里教过他简单的吸血鬼魔法，这种种族特有的法术威力，可不是洛特里那个老头教的所谓生活魔法能比拟的。
看到艾力完全没有反应，小吸血鬼也不客气了。
站在那里，卓拉维尔整了整领子，一只手平伸，模仿法师们手拿魔杖的姿势，嘴里高声念念有词：“哆卢图尔Dorutoll②，炽烈燃烧吧，火球！”
一团橙红色的光，开始在他伸出的手中慢慢凝聚，周围空气开始升高。旁边的熊人夸张的拍着马屁：“卓拉维尔少爷，您可真是天才啊，老头只教了我们引燃术，您都会释放火球了！把那个臭小子的绿毛烧干净！”
与此同时，艾力却没有像魔法师那样站定施法，他快速的向前冲去，只有贴近他的人，才能听见他嘴里轻轻的念道：“荷鲁斯Horus③，飞翔吧。”艾力在吟唱的同时，心中焦急的呐喊：“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在这短短的一瞬，艾力耳边突然轰鸣一声，然后他就听见了风在唱歌，那绝不是平时风声的呼啸，而是真正的歌声，在这美妙的歌声响起的刹那，他突然提速像一颗炮弹般冲向对方，而这时，卓拉维尔手中的火球还未凝结完毕。
只听“砰”的一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小吸血鬼踉跄的向后退了四五步跌倒在地，而艾力也把自己撞的七荤八素，趴在对方脚下不远处。周围的同学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呆滞了一下，卓拉维尔捂着胸口哼哼了几声，随后缓过神来，摇晃的站了起来，破口骂道：“小王八蛋，你敢阴我！”
艾力抬起头，模糊的看到卓拉维尔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尤其是两颗露出来的尖尖虎牙，像野兽的獠牙般闪着寒光，随后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艾力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已经是傍晚，他感到浑身无力，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洛特里先生苍老而慈祥的面孔，老师关心的看着主动的告诉他：“饿吗？你的妈妈送来你最爱吃的炸树蜥肉，她想接你回家，我说先不用着急，把你安排在我这里再观察一下，我通知校长了，他去卓拉维尔家要来了拔除吸血鬼毒素的药膏给你敷上了，应该没有大碍。”停顿了一下，老先生和蔼的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难道其他同学没有告诉您发生什么了吗？”
洛特里先生缓缓抬起自己干瘦而又布满皱纹的手，手心冲向艾力，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看到了什么？”“您的手，先生。”艾力不解的答道。接着老人翻转了手，将手背冲向孩子：“这样呢？”
艾力恍然大悟到：“您的意思是，同样是手，从不同的方向看，样子是不一样的。”
“好了，小家伙很聪明，现在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了。”
于是艾力将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自己的老师，洛特里先生皱了下眉头问道：“所以说，卓拉维尔诬陷你作弊，而且纠结其他同学一起欺负你是吗。”
艾力有些难为情，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向老师解释，他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扭捏的不说话。
“孩子不用怕，告诉我真相就好，没人敢欺负你。”
最终艾力鼓起了勇气，他从床上撑着下地，站在先生的面前，抬起了头告诉他：“洛特里先生，对不起，让您失望了，事实上卓拉维尔说的是真的，我确实作弊了，那根荧光书签并不是我的作品，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对于小地精的回答，洛特里先生先是有些意外，但随后笑了，他摸着艾力的头，温和的说：“有点意外，不过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实话，有些时候，面对真相比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困难得多。”
听到洛特里先生的夸奖，艾力非常不好意思，他腼腆的摸着自己绿油油的头发嘟囔道：“其实，告诉您真相是怕您真的去查我，反正早晚要露馅的事情，不如自己主动承认的好。”
“那么除了诚实以外，我还需要用聪明来形容你了，不错，艾力，你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那么我这里还有一节野猪肉干香肠和佛朗斯煎饼PhlonesPancake，你介意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吗？”
注释①实际上，希风要比看上去大一些，应该是十岁左右？或者已经超过了11岁，我也忘记了，事实上，大多数孤儿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年龄都是大概的数字。
注释②哆卢图尔Dorutoll，高地人对火焰君主的称呼。
注释②荷鲁斯Horus，风神亚姆莱斯利安Jamreslian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