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其实大多数人没有心思工作。有的人在回想过去一年的日子怎么过的,有的人在回想过去的一天日子怎么过的。有的人在计划未来一年的日子怎么过,有的人在计划未来一天的日子怎么过。站在一年最后一天的日历上,果眉只在想这一天怎么过。
早上是从和崔安东说再见开始的。因为夜里很晚才睡着,所以早上崔安东起床时她根本不知道,是崔安东在她额上轻轻的一个吻让她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崔安东说:“我有事得走了,记得吃早饭。再见”
崔安东走后,果眉看看表,才六点一刻。果眉就想再睡一会儿,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想到了昨天和崔安东达成的约定。两个人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起码这个元旦各自和自己的孩子过。如果崔安东把身边的事处理好了,如果果眉能够想清楚了,随时找对方。她知道崔安东也睡得很晚,可能就睡了四五个小时。想想他也不容易,管理那么大的公司,还要处理这么多,女人的事。
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果眉就努力让自己不再想崔安东的事。想也无益,不如不想。她逼着自己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只要坚持到晚上就好了,晚上女儿就回来了,那时她就可以把心思放在女儿身上了。
果眉打开邮箱,看看有没有稿件发过来,有没有回应讨论。还真有三篇稿件。果眉打开看,两篇属于家长来信,谈自己在教育孩子过程中遇到的困惑,还有一篇竟然是陈清扬的来稿。陈清扬说那天见过果眉后,专门阅读了她们的杂志,看到果眉的文章,顺手写了一点自己的想法,供果眉参考。
话说得很客气,但文章写得就相当有深度了,完全是从立法层面来探讨青少年法律保护应该注重的问题。果眉觉得文章写得专业性很强,放在自己的栏目下似乎不太合适,放在别的栏目会更好,就向另两个编辑做了推荐。那两个人只顾着做一年的收尾,哪有心思看文章,就说以后看。
果眉想,怎么着也应该向陈清扬表示一下感谢,就回了了邮件。一个大律师能抽出时间为她们这样的杂志写稿,也算挺给面子的了。她知道,因为发行范围和发行量的原因,她们的杂志平时很难约到名家的稿件。总是发一些为了评职称来凑数的论文,根本就不敢奢谈在行业里树立权威或者争取地位的事情。
但今天实在不是讨论这么严肃问题的日子。特别是到了下午,女人们基本都是想着哪里折扣打得多,好去血拚一下。有家的在想或者晚上做什么样的美餐,结束过去的一年,没家的人想着晚上和谁一起到哪里迎接新年。每个人都找个理由提前下班,三四点钟,办公室里基本没人了。
三点钟,孙姐就拉着果眉一起去超市采购。孙姐说过节时绝不能下班时间去超市,人太多,交个款就得等半个小时。孙姐是超级大采购。她家现在有孕妇,所以吃东西很精细,生怕吃到这个农药那个添加剂,买一个东西仔细地看十分钟说明。果眉就随意的多,第一她对吃不太挑剔,只要不油腻就好,第二她觉得在这个生化时代,想要摆脱农药和添加剂是一种不现实的妄想,还有就是她觉得人生其实不必那么细致,从茹毛饮血时代进化而来的人类,生命力本来旺盛。
果眉买了一些食品,晚上女儿回来,总是要准备一下的。而且刘一再已打过电话,这个元旦他要去老婆娘家过,下午就开车出发,晚上让石一海接女儿回来,她就多买了一些排骨,石一海喜欢吃她做的糖醋排骨。人家把孩子送回来了,总得留下来吃饭吧。再说石一海在她家吃饭也是经常的事。
她特意买了巧克力,这是母女俩的最爱。
回了家,果眉就开始张罗晚饭。做饭其实是最好的杀时间的方法,等着有人回家吃自己做好的饭也是一种幸福。
饭已经基本准备好了,果眉看看表,都六点半了,按以往女儿也该到家了,可是还没有回来。虽然想着可能是堵车了,但心里还是放不下,果眉给女儿打电话,石一海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女儿的电话没有人接听。果眉再打,还是没有人接听。果眉只好打石一海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果眉只好安慰自己,大概石一海又大声放音乐了,两个人都听不到手机铃声。
排骨入味了,米饭闷熟了,青菜切好了,七点半了,两个人还没有回来。果眉开始坐不住了,她再次给女儿打电话。这次接通了,可是果眉听到女儿在哭。
“怎么啦?宁宁,发生了什么事?”果眉急切地问。
“妈妈,妈妈!”宁宁哭着喊,“我爷爷,我爷爷跳楼了。”
“你说什么?!”
“我爷爷要死啦!”
果眉说:“你在哪?叔叔在吗?让叔叔听电话。”
宁宁说:“在。叔叔,妈妈电话。”
石一海的声音传了过来:“姐,对不起,忘了打电话告诉你一声,让你着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姑父出了点事,从楼上摔下来了。现在正在急救,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我本来都快到你家了,我哥来电话说,姑父出了事,就直接来医院了。现在我爸妈都来医院了,这很乱,忘了给你打电话。”
“真的没有生命危险?刘一再呢?”
“应该没有危险,掉下来时候被树杈挡了一下。我哥正往回赶,快到了吧。”
“怎么为从楼上掉下来?”
“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突然,石一海喊:“爸爸!”
一会儿女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还是带着哭腔:“妈妈,我舅爷爷也晕倒了。”
这一次,果眉直接问:“你们在哪家医院?”边问边走进厨房,关火,她得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