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渐渐暗下,金灿灿的火焰更是将还未干涸的鲜血映衬得妖异而夺目。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插满羽箭的尸体,此番光景,又有谁能想象在不久前这里还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盛大武斗赛场呢?
外面早已经停止了放箭,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射死所有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们可以困死所有人。是人总得喝水,是人总得吃东西吧!围而不攻是不消耗一兵一卒,以逸待劳的事情。
当然,干莫人也不会放松警惕,毕竟困兽肯定也是要斗一斗的,只是那时候里面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又饿又累,要同自己精壮之师想匹敌,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于这场胜券在握的仗,苏合泰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庆功宴了。
他们准备得很充分,先搭建了简易营寨,在篝火的映衬下,苏合泰魁梧的身躯在身后的营帐上拉得老长老长。他拿起一晚酒水放声大笑,脸上的络腮胡子也跟着上下抖动:“瞧瞧现在被困在里面的那群人,都是自以为很聪明的,还甘心当大宇人的部下,被大宇人的法制约束,真是笑死人了!我草原的雄鹰就是要用鲜血浇灌骄傲的花朵,瞻前顾后是大宇的娘们儿们的事情。”
他话一说完,一仰头干掉碗中的酒,他的族人立马打起了口哨,大呼:族长英明!
“兄弟们,干掉这群人草原就是我们干莫一家的天下了!到时候大家要金银要美女应有尽有!”说着,苏合泰啪嗒一声狠狠摔碎了手中的酒碗,仿佛是要把心中积攒多年的郁结给摔出来。旁边的侍从立马换上新的。
干莫的族人们欢呼起来,仿佛过了今夜,明天一早起来就有无数的金银和美女在等着他们享用。
的确,六族最高首领全都被围困在里面,只要摆平了这些人,到时候干莫要吞并六族完全是有可能的。
草原人打仗没有大宇那么多规矩,像军中禁酒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狗屁不通的道理。他们认为打仗就是要喝酒,不喝酒气势怎么提得上来?当然,他们也知道,打仗的时候决计不能多喝,所以军营中酒跟粮食一样是按照人头分发,有限制的。
其实,对于骆小云来说,当初有一点并没有考虑清楚,就是参加武斗大赛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族里最强的人。有很多人,他们有着强大的实力却不一定会去参加武斗。比如曲明秋,又比如苏合泰……
就在苏合泰在和他的族人们描绘一统七族的美好未来时,一个探子很扫兴地闯了进来。如果不是看到他是今夜的巡逻官队长,苏合泰已经一个大碗砸过去了。
“那帮孙子闹什么情绪了?”苏合泰已经把他们当成瓮中之鳖,言辞间也越来越不屑。
那队长有些年纪了,却是个很严谨的人,他站得笔直,正声道:“族长,似乎有一撮人在朝这边靠近。”
“直接放箭摆平了就行了,这种小事也用得着来禀报我?巴根,你真的老不中用了。”苏合泰很不喜欢这个男人,他太正气了,和干莫族的整个族风都极度不相称。所以,尽管此人骁勇善战,苏合泰骨子里就看他不爽,因此到现在也就是个巡逻兵队长。可巴根严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只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一点又让苏合泰很不舒服。
面对苏合泰的嘲弄,巴根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继续道:“族长,他们手上拿着白旗,看起来像是来投降的。”
“投降?”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苏合泰仰头大笑,“你们听见没有,他说那些人来投降?”随即他脸上闪换上一抹阴蛰,“大概有多少人?”
“二三十人。”
“兄弟们,咱们来点娱乐助兴如何?晚上比赛箭术是不错的注意吧?大家一会儿记得用有自己的标记的箭啊!射得最多的本座大大奖赏!”说完,苏合泰提起自己的弓箭第一个快步走了出去。
干莫的族人们欢呼起来,篝火映红了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的嘴脸,那些地位较高的族人都拿起弓箭前去助兴。他们都聪明地不会去抢苏合泰的风头,但是陪衬还是必须要有的。
看着一群人兴高采烈地去了前沿,巴根严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苏合泰骑着一匹骏马,弓箭搭在他的右臂上,干莫的人马不出声地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人群。人群中那雪白的旗帜被夜风吹得狂乱地翻飞,仿佛想要挣脱旗杆的束缚。
苏合泰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残酷的笑意:“你们看,那旗帜多么洁白,如果让它染上鲜红的血液一定更加耀眼吧!”
人影显然也已经看到干莫的人马,他们拼命地摇动手上的旗帜,急切地大呼起来:“我们是来投降的,投降的!”
苏合泰哪里理会他们,他拉开弓箭,正对那摇旗的士兵,射击!毫不手软……
那群投降的士兵只听耳边传来普通一声,那名摇旗的士兵已经胸口中箭,白旗倒在他胸前,被鲜血浸透。
大家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惊恐中,一群人一哄而散,朝四面八方跑去,干莫的人马当是围猎般,骑着马匹在后面追赶。刚才倒下的旗帜终于挣脱了旗杆,带着血迹斑斑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
这群人正是骆小云组建的敢死队,这是他们认为最有可能获取生的希望的机会,然后再找机会逃出去。只是,看来干莫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无情……
骆小云隐匿在这群人中,这种情况她早就已经预料过的,因此出发前也有商议:一出变故,大家不要往回跑,那等于是把后背空给敌人,只要朝敌人的侧翼光线暗淡的地方逃去就有生还的机会。
可是,明显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死神降临门前的时候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半数回撤的人,只是一小会儿就被收拾了干净。
而剩下的人似乎已经被苏合泰当成玩弄于鼓掌的猎物,他不急着射杀,却只是领着族人在后面追赶,欣赏他们在死忙面前露出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