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迷迷糊糊间,隐约感觉到那东西又动了动,一阵剧痛从脚底传来,我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心慌得厉害,自己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奔逃,到处都是张大嘴吃人的妖怪;有人拿着刀等着砍我;黄先生在一旁冷笑,谢小小死了,睁大眼睛直愣愣的躺在地上看着我;再回头一看,慧远和尚正提着飞鹰的脑袋,满嘴鲜血淋漓,露出长长的獠牙,狞笑着朝我走来,非要我生吃飞鹰的人肉……
这是梦,这是梦——我不住对自己说,是梦是梦!
不住挣扎想让自己醒过来,但是脑子明明清醒了,却指挥不动眼睛,眼皮似乎被胶水粘合了一般,拼了命也睁不开。
有个黑影在眼皮子前晃来晃去,恍惚间还闻到了烧刀子酒的味道,紧跟着有人掰开了我的嘴,二话不说猛灌了一大口酒进来。
我被酒一呛,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怎么做梦还有这么真实的感觉?想到这里,我费力睁开眼一看,眼前还真有个人,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正拿着酒壶试图再灌酒给我,见我睁眼,他居然还极其温和的对我微笑。
要是这时候出现个怪物,我反而不会害怕,那是应该的。可是偏偏出现了个大活人!
再看看面前这个人,眼睛鼻子耳朵一样没少,也没有任何怪异之处,看来,他是个人。想到这里,出于职业习惯,顺手去摸步枪,可是不但步枪没摸到,反而摸到一个冰凉透心的东西,赶忙缩回手。
“别紧张……不要惊动了它。”那男人把酒壶塞好,放回自己怀里,将手电递还给我,温和的说,“它刚才已经被你惊醒了,幸好当初已经料到这步,事先镇压,不然你今天就麻烦了。”
他语气平淡温和之极,说什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完全不像个男人。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心理却万分安定,要是以我的性格,陡然出现这么个人,不先发制人才怪。就连在黄先生面前我都没有这么放松过,现在却完全不担心他会突然对我下手——可是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也许我脑子出问题了,我想。
那男人说完在我对面很随意的坐下,仿佛这里并不是处处危机的凶地,而是他家的客厅一般随意,见我醒了,他微微一笑,道:“你果然能醒来。”
我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半点也动弹不得,就连话也说不出来。
“幸好我来得及时,这淝遗才没有完全醒来,王何,你觉得永生好吗?就像它一般,一觉醒来,这世间只剩自己,同类伙伴什么都没有了,嗯?这样好吗?”
他自言自语了一番,又似乎是怜悯和同情地看着我身旁的黑暗处,又似乎是看着我,最后却又似乎是看着他自己,看着远方。
我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到最后,他的目光才又落到我身上,轻声地说:“我是胡不归。”
胡不归?这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听人说起过,可是又想不起来,脑子晕乎乎的,肯定是刚才给摔坏了。算了,难得这么放松一次,想那么多干嘛。
“你不用说话,我说你听就好。”我敢说胡不归光是声音就能让大多数女人沉迷,温和平淡一切都恰到好处,俗气点形容就是让人如沐春风。
我没有吭声,听他说。
“这世上只有一条淝遗,它所有的同类早已死去……哎……一个人独自偷生,这个中滋味你们岂能理会……但偏偏还有人费尽心机要找不老泉要永生……找到有什么好,就算像我这样,那就开心了吗?”
我被他说得稀里糊涂的,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也不想问,总之这个人,我就莫名的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好了。
胡不归又自言自语了半天,好多话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末了,他抱歉的笑笑,对我说:“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一下,你一定要记住。世界上只有一条淝遗,它已被破金剑镇在七寸上不知多少个年月了,今天我才给它取下来,喏,就是你身后的大蟒蛇,它是和我一样的人,不要杀它——虽然你们未必能杀得了它。”
我点点头,脖子软软的,力气还没恢复。
“那么,我走了。这把破金剑留给你。还有,你们最好不要惊动淝遗,否则那将是一场浩劫……”
然后我觉得我应该还问他点什么,可是他看也看我一眼,站起身,连屁股上的泥土都不拍,就施施然的走了。
我大急,连声道:“胡不归胡不归!”话一出口,眼睛立刻睁开了,原来是一场梦,自己把自己给叫醒了。这才想起原来梦里那胡不归居然是谢云升给我提及过的神秘人物,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还能梦到他,真是见******鬼。
赶紧想办法上去吧,试着活动活动了手脚,小腿居然没被那玩意给压住了,也不疼了——真诡异。还是老老实实的想办法上去吧,这地方太诡异了。
一翻身,才发现手旁有一块凉凉的东西。我吓了一跳,幸好手电还开着。低头一看,那竟然是一把弯弯曲曲的木条状东西,上面刻着蚯蚓般的蜿蜒扭曲的花纹,末端稍小一点,没有任何装饰,显是剑柄。
这……这不会是梦里胡不归说的破金剑吧?见鬼了,这明明是一个木条……不过,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捡起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竟有二三十斤重。然后我小心翼翼的避开刚才压住我的那鬼玩意儿,鬼使神差地走出去捡起那黑沉沉的刀鞘一插,这弯弯曲曲的木条条竟然跟它严丝合缝的对上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究竟刚才是在做梦,亦或者真是胡不归趁我昏迷期间来过了?不然这破金剑、还有我的腿上无缘无故的神速好了,这又作何解释。他还说压住我的东西是蟒蛇,还叫什么淝遗……
我打着手电仔细的朝豁口里瞧了瞧,果真见那段黑乎乎的看不到首尾的东西上面有着鳞甲状附着物,隐隐还透出一股子腥气来。
难道胡不归真的来过?可是他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还恰巧救了我?可是,如果他没来,我身上怎么会出现破金剑啊……这算怎么回事?脑袋疼……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要从这井里出去并不是一件难事,早些年也不是没有学过攀爬技术。于是把破金剑背在背上,我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只是不知上去以后,暴力女看见我背着这么笨重的木头。会不会又在那里对我冷嘲热讽。
然后,事实上暴力女根本没有机会说我。
我出井的时候,五十米外,她和谢小小所在之地浓烟滚滚。她自顾不暇,正拿着燃烧棍疯狂地点燃一切可以发烟的东西,谢小小正在惶恐的大叫:“这边!黄姐!这边这边!”
暴力女跟着她指的方向,又扔过去一个点燃的木头。
浓烟滚滚,焦臭刺鼻,我大惊,不知发生何事,连忙跑过去问她们怎么回事。
谢小小一扭头看见我,如获救星,叫我快去帮忙,说完又嘱咐我不要跑出这范围。
浓烟外,已有之前我遭遇的到人形四脚怪不住的晃来晃去,有一只试图冲进来,但谢小小立即眼疾手快的扔过去一个冒烟的东西,那怪物立刻仓皇逃开。
我一见那怪物,火气“噌噌噌”直冒,就是它们把我推下井的!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趁机欺负两个女人!
我习惯性的去摸步枪,却发现步枪早已不在身上,大概落在井里了,身上除了那把破金剑外,什么武器都没有,前提是假如它能称得上是剑的话。
地上的可燃物越来越少,人形四脚怪们影子幢幢,无边无际。谢小小和暴力女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把我身上的衣服也扒下来点燃扔过去。
地上、四周再无一点可点燃之物,人形四脚怪们身上那股熟悉的恶臭又开始传过来,而且越来越浓,越来越近……
“怎么办……”谢小小几乎哭出来,焦急地看着我,“它们马上就要杀来了……”暴力女冷着脸喝斥她:“现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赶快想办法!”
谢小小楚楚可怜的样子,忽地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某个说不清的柔软处,我一声不吭,把她拉在身边。
“黄小姐,你也过来。”暴力女满脸惊恐,嘴上却不示弱,问道:“我能做什么?”
我苦笑一声,自己也是冒险一试,不知能否成功,她能做什么呢,给我收尸还行。“你保护小小。”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工夫,浓烟已经散开,人形四脚怪们已经慢慢朝我们合围过来,带着刺鼻的恶臭。
“不要怕,刚才我和它们交过手,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不经打的。”我给身后的两个女人壮胆。其实自己心里根本没底,救命步枪没有了,只剩一把奇重的木头——破金剑。要不是我天生膂力大,一般人谁能轻易拿动它!
谢小小抓着我的衣角,手在瑟瑟发抖。
烟雾很快散开,人形四脚怪们的样子已经清晰的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的周围——整整密密麻麻的一圈,它们个个脸上五官扭曲诡异,有的露出黄黑的稀疏的牙齿,有的耷拉着暗红的舌头流着涎水,全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朝我们扑过来。
我举着破金剑,蓄势待发,只要怪物一扑过来,立马死命砸过去,希望能收到步枪托的效果那样。
人形四脚怪们蠢蠢欲动,身体相摩擦,发出诡异的嚓嚓声,似乎它们的皮肤是朽木一样。我不敢大意,眼看领头有一只怪物肩头一动,已经有要冲过来的迹象。
果然,我稍往后退一步,它立马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我不敢怠慢,瞅准机会,破金剑对着它的脑袋狠狠地扫过去,这只怪物哼都没哼一声,立刻被砸倒在地,跟着抽搐两下,不再动弹,不知死活。
见有同类被打倒,似乎激起了其他人形四脚怪们的愤怒,它们“哄”的一声,潮水般的朝我们涌过来,近前的两只已经冲到面前来了,我不及多想,举剑边砸,破金剑挟着“呼呼”的风声横扫过去,立马又有两只被打倒在地,我不敢恋战,见后面的黑压压的人形怪似乎停了停,连忙拉起黄谢二人慌忙逃命。
仓皇之下,见旁边似乎有条小路,我想也没想,便拉着二女跑了过去,慌忙间扭头一瞥,人形四脚怪们已离我们只有四五米远!
我一手抱着破金剑一边还要照顾黄谢二人,一时间只恨不得自己生出两个翅膀来,“快点快点!”
谢小小体力开始跟不上,上气不接下气。“别……别……别……别走……”这个关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居然还试图把我往另外一边拉。
我大急,喝道:“你干什么!”脚下仍未停。
“别走!”刚听得谢小小说了这两个字,我脚下一块地忽地坍塌,三人齐刷刷的掉进了一个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