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词,怪好听的。”
我也是无意中就把这词想起来了。
白头到老,这是个很好很好的愿望。
每个女子绣鸳鸯时,大概都抱着这样美好的心愿,一针针一线线将自己的美梦展现在丝布上。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我只记得这么多,不知道这词是就这么短,还是后面的被我忘了。
三六的神情显得既温柔又坚定。
“对了,你有什么办法让那个书生想起从前的事情来?去找轮回汤吗?那东西可稀罕着呢。”
“即使没有轮回汤,我也相信他能想起我,想起从前来……”
三六的声音很柔和。
一向清冷的女妖精遇到爱也变成了缠绵春水。
“嗯。其实你们再谈一次恋爱也不错。”我笑着说,“不过你可不要再捆着人家了。对了,你能确定就是他啦?会不会弄错人?”
“不会的。”三六说,“我前天一知道这事,就问了闭口仙了……”
“咦?闭口仙那里的机会你就这么用掉了?”
“嗯,其实原来我想问的是,当初凤前辈给我写的那句话,我一直不明白那话会在什么事上面应验,可是后来,我问的还是他的下落。我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凤前辈那话的意思似乎是说我要白辛苦。我如果想舍弃道行求一个人身,几百年的修为去换人间短短几十年的夫妻缘分……以前可不都是白辛苦了吗?”
三六很坚定,对于自己的选择,没有一点儿犹豫或是怨怼。
我敬佩她,也祝福她。
也许人与妖的恋情,也能修成正果。
我只愿她,得到她要的幸福。
我们沿水路回去。
我、灰大毛、敖子恒、凤宜,还有三七。
三七完全不是冲着我的盘丝洞来的,她冲着什么,船上的人都清楚。
我对三七这种行为,感觉她是在攀爬一座傲岸不可逾越的高山,可是她不放弃。
能选择自己爱谁,并且自由地去追求,要实现这份爱,这是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
我窝在船舱里,听着三七在外面唱歌。歌声在蒙蒙细雨和河里的水浪声中宛转游移,仿佛在漂荡一样。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她的歌喉极柔婉娴熟,歌声很动听。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歌声让人心情愉快——当然,要听进去才行。
三七这歌当然不是唱给我听的,虽然她总是很温柔,但是温柔的面孔看久了,也会觉得麻木,感觉像是一层面具一样。
我觉得很茫然,出来的时候茫然,回去的时候一样茫然。
我找不到归属感。
我知道,我是只蜘蛛,我住在一个叫盘丝洞的地方。我需要不停地告诉自己,否则我还会觉得自己是个人,我应该住在……
我该住在哪里呢?我的家不在这里,我曾经的亲人也不在这里。
“师父,你听,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白他一眼,“我又不聋。”
“唱得真好。”灰大毛赞叹,“不过我觉得三七师伯没戏。”
“我也觉得……”我忽然想起来这话不能随便说,在他头上打了一下,“不许乱说话。”
“我知道,我当着她可不会说。”灰大毛说,“我又不傻。”他在砸银杏的壳,他做这些事特别有天分,把银杏摊在小石板上,摊平,十几颗,一巴掌按下去,壳全裂,果实被完整地剥出来。
“师父你把百果饼给谁吃了?”
他还想着追究这事儿。那天晚上在宋公庙招待李书生主仆了嘛。我想了想,李书生也不算外人了,他要是和三六成了亲,那算是我的……呃,师姐夫?这称呼怪怪的。
灰大毛剥了许多银杏、栗子、花生……反正他闲不住,老鼠天性就爱囤东西,囤各种各样的吃的用的穿的。
“师父……”
“什么?”我拈了一颗他刚剥出来的花生吃。
“其实我觉得……你和敖公子要是在一块儿,那也挺好的。”
我噗一声喷得满桌都是花生渣。灰大毛幸好是闪得快,不然喷他一脸。
“师父,你不用这么激动吧。”灰大毛咂咂嘴,“我知道敖公子是难得的好男子,可是你这也……”
“我呸!你净给我胡说八道!”我伸手点了一下,把桌子清理干净,“这话不能乱说!”
“师父,我可从来不乱说的。”灰大毛说,“我心里就是这么觉得,我才这么说的。师父,你自己说说,敖公子一开始对你就不错吧?你告诉过我的,他教你练功,教你山川地理人文,教你好多东西。还有,三百年前,桃花观那场变故,本来与碧水潭不相干,可是那时候,因为我告诉了他,说你被道士杀了,所以敖公子才升坛布阵召雷排云,掺和进这事里面来。他是想替你报仇,不让那些道士的目的得逞……”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