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苍白,两眼无神,跟美艳啊气质啊这些词都不沾边。
我对外表也不怎么在乎,长得普通也没什么不好。上辈子我是个普通人,这辈子是个普通的……蜘蛛精。
三七精致得像个玉人,三六有一种凛然的清冷的秀美。
连进来送茶的小绿长得都比我好,圆眼睛,长睫毛,樱桃小口瓜子脸。
我跟她闲扯,“你们庄主要是嫁了人,你们怎么办?各奔前程?”
小绿说:“庄主要是还要我们服侍,我们就留下,要是庄主嫌我们,那我们就散了呗。”
又是个随缘的乐天派,和灰大毛一样。
我和她闲聊,她说起刚才的锦鸡精,“哎哟,那个眼神死气沉沉的,别说她原来是只鸡,就算不是,我也觉得背上一股子寒气透上来。”
大概她是爱着那只鹿的吧?
夜里我睡得不安稳,模模糊糊的,脑子里各种杂念此起彼伏。下半夜开始做梦,梦到从前,梦到现在。
大概是白天看到的那幕拜堂印象太深刻,我在梦里也看到一片红,到处都是红双喜字,可是新娘不是三六,竟然变成了我自己。新郎和我并排站,拜天地。
等到夫妻对拜的时候,我看见新郎的样子了。
是那个李书生。
梦里的他没有被捆着,自动自发地跟着仪式走,表情好像还挺开心。
我在梦里和他一起拜下去。心里隐约想着,这不真实,这是假的。
但是等到那一拜拜完,他抬起头来的时候。
那张脸,不再是李书生,而是……而是小道士!
李柯!
那温柔的眉眼,和煦的笑容,儒雅的气质……既像小道士,又像是李书生!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睁大眼想仔细把这个新郎的面目看清楚,却一下子醒了过来。
天还没亮,窗外雨还下得正紧。
我有点晕晕乎乎地坐起身,揉揉眼四下看看。
醒了。
没什么喜事,没什么拜堂。
刚才那梦可真怪啊。
我觉得口渴,抹一把头上的汗,雨还在下。
我沿着回廊走到池塘上的亭子里头,靠水的棋枰上还有半盘残棋,黑白杂列,不知道是什么人下到一半留在这儿了。下午我们还在这里喝过酒,有两个酒瓶子还在栏杆旁无人收拾。
我随手摸出一瓶酒来,闻了闻,是百草酒。
我对着外面黑沉沉的雨幕喝了半瓶子酒,无意间一转头,却看到回廊那头有个影影绰绰的白影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我看到了她的时候,她也迈步朝我走了过来。
“三七?你没睡啊?”
“雨声太吵了,睡不着了。你呢?半夜不睡爬起来喝酒?”
我笑笑,也递给她一瓶,“这次出来带得不多,快喝完了。尝尝吧,山野风味,平时喝不到。”
她接了过来拔开塞子,深深嗅了一口酒香,然后仰头对着瓶喝了一大口。
她坐过来,和我一起靠着栏杆,临风听雨,沁凉的雨丝落在脸上身上,我仰起头,闭上眼。
脑子里什么也不想。
“凤宜他……”
我就不想听她提这个,可是这事也不是我想不提就不提了。
“我一见凤前辈就浑身不自在,你比我强。”我点头说,“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三七轻声说,“我倒很羡慕你。”
“嗯?”
“厌恶也罢,不喜欢也好,你总是能得到他的注意。他可从来不正眼看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三八,好多时候,我羡慕你,羡慕得要命。”
一阵风吹过,我激灵灵打个寒战。
夜深,雨水到底还是太冷。
“三七,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实在不会劝人,尤其是这种事。
我自己都看不开,忘不掉,又凭什么来劝解她呢?
大雨落在池塘里,荷叶和荷花被水淹没。
“算了,不去想那些。”三七问我,“今天三六拜不成堂,我总觉得,以后恐怕会有变数。”
“是吗?你卜过?”
“不,我直觉是这样。”
“直觉常不灵的……”我其实想说的是,我的直觉好的常不灵,坏的总是非常灵验,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对了,你的盘丝洞还有空余地方?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当然可以了,不过,你不陪三六了吗?”
“她找到了书生,还要我在这里做什么。当然了,若是你也别有怀抱,那我可不去打扰你,我没那么不识趣。坏人好事,可是要遭恶报的。”
“走吧走吧,回去睡吧。”我总觉得三七的话有点怪,让我不大舒服。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又说不上来。
三七把我的酒瓶子也揣走了。走的时候她还轻飘飘地很随意地说了句,不知道凤宜和敖子恒怎么样了。
谁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不过这两个人联手,天下应该没什么地方去不得,也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们。也许他们在找那个魔头,也许他们已经除恶锄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