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碧落宿阑珊,欲无殇,意犹寒?天惘星阙,情义两茫难。长雪牵阳空际去,蝶恋花,舞寒蝉;未叹缘来情义绝,思凭澜,念犹阙。人未恋许,依梦寻骞月。此待飘蓬随风时,孤枕眠,魂殇谑。
——《江城子·无殇凭澜赋》
“噼……咔——”一道惊雷,凭空之间一闪冲破这座皑皑茫茫的白青山脉顶峰,然随行飘摇落至的,却只不过是一道道下坠散逝的纷纷飘雪。
这一刻,白青之巅的剑仙阁内……时间,恍惚间就像是停滞在了冰封珊阑的幽幽深谷之中,一刻也不曾动弹半点。
“啊啊啊啊~……哈啊啊啊啊~……”颤抖着恐惧、甚至深觉麻痹住了知觉的身体不停喘息着,满眼擒着愤恨的泪水,少女手握着利剑,却迟迟不敢向前出手。
“呃嗯……呼呃~呼呃~”而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护在了她的身前却早已身受重创的那名天族女子,此刻却半跪在了地上,挣扎着也始终不忘守护着身后的少女。
这原本宁寂的一切,却仅因为身前那位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此刻均都化为了点点星尘碎沫。
“武神”千甄拳!
“让开,飞月!”方才朝着那少女挥出却被‘剑仙’飞月挺身抵挡住的一记冲拳,此刻也收回了一旁。千甄拳却只是冷冷地吐露了一句。
然却几乎毫不理会他的胁迫,飞月竟丝毫没有动弹半点地坚定着誓死守护的坚强意志,只是一言不发地仍旧固身抵挡在了她的身前,尽管如此,一抹落红却早已从她的嘴角间流淌而出。
“师父!呜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伤害师父……”少女惊恐地哭着向他喊道。
然却并无心理会那名少女的无力嘶喊……千甄拳冷漠地看着眼前这般狼狈的飞月:
“呵~保持沉默?这就是你的回答么。自古都那一役之后,我就真不明白,明明已经沾染了浊气、毫无生息可言,却偏偏为其注入内力,还将其抚养长大……为什么总是要护着她?”
面对千甄拳的步步紧逼,飞月并不感到害怕。而只是从她那道明澈尽洁的双眼之中凭空一道微光闪去,那道黑暗的气息、周边四散的点点浑浊所在,虽微弱甚许,但却还是被她看出了这从中的端倪……
(“‘武神’……这股气息……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呃嗯~方才那一击……不行!我必须保护夕颜!”)
“哼……还说什么最后的希望所在,我看那只不过是你仍旧沉浸在了凡世间的尘俗之中无法自拔的事实了罢!喝唉——”说罢……
忽然之间,竟再次地摒息、凝聚住了全身的气力……蓄势待发于右拳之上:
“既然你仍旧选择这样执迷不悟……那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摒弃世俗凡尘的神道吧!!!‘剑仙’南宫飞月!!!”只身冲上前去的那股猛劲,丝毫未曾懈怠半点,此刻竟绕过了飞月的身体,一举冲向了那名仍旧恐慌于迷惘间的少女。
“吓啊!”看到千甄拳竟就这般迅敏地冲向了自己,并肆意置自己于死地,小夕颜懵然之间竟愣住了思绪。
“(“糟糕!”)喝啊——”只见一道剑光飞速从她的身前闪过……
鬼天一出,神魔皆畏三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刹那危亡之际,飞月持手奋力紧握,鬼天剑纵身向着身前挥出的斩风顷刻之间竟与武神一拳相抵,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流竟就这般强盛地将屋中所有物件席卷而散!而就连同她身后……那名似乎仍旧因恐惧而愣住了思想、来不及放身逃脱的少女也一并震飞出了剑仙阁外。
耐不住如此强大的冲击气流所创,可怜的小夕颜在地上翻滚了不知多少个跟头,不一会儿便停滞住了连续翻滚的惯性轨迹,她倒在了屋外不远处的地上。
因此而这般遍体鳞伤的她,竟却又挣扎着身体再度地站了起来。然远看着剑仙阁内同样狼狈不堪的情形……
“呃嗯~咳啊……咳啊……啊,师父!!!”
却只是看到了不知何时起便也重新站立起身、压抚着腹部伤口,勉强站在了剑仙阁门口处的飞月。
然也再次关注到了她的状况,这个时候,飞月的表情竟忽然之间变得惊恐了起来:
“夕颜……快逃!!!”
“啊?!”这才得以转过身来看去的夕颜,却不由得再次地摔倒在了地上,恍如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此刻完全地被控制在了原地处,不敢动作半点。
千甄拳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并再一次地抬起了右臂,将那锐利、煞气的拳头相持在了她的上方……
“唰咔……锵——”然却只是“咔锵”一声撞响,再次看到一阵锐利的剑光一闪划过半空,知觉敏感的“武神”竟猛然间地甩开了右臂,将那道飞来的剑光一拳打到了身旁的一角地处。
剑光消逝,残存着那抹细软的辉茫,懵然之间竟再次地化作一柄锐利、玉青色泽的长剑,稳稳地插固在了地上。不错……那是飞月为了再次抵挡千甄拳向秦夕颜痛下的毒手,而奋力向其抛出的上古神兵——鬼天剑!
“南宫飞月,你……”甩了甩方才差点没被那道剑气所贯穿的右手,千甄拳愤怒地瞪向了飞月。
“师父!!!”夕颜惊魂未定。
“夕颜,不要怕!赶快离开这里……不然,你会被杀掉的!!!”飞月一边惊恐地向她喊道,同时抬起左手一挥,插固在地上的鬼天剑竟忽然间地拔出,并飞到了少女的身旁,夕颜即刻便握住了鬼天剑。然仍旧顾及到飞月的情形:
“可是!!!师父您……”
“不要管为师……你快逃!!!”
然就在这时……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我们俩只不过才离开了一会儿,这儿就变得这么热闹……嗯?”
两道矮小的身影,竟从不远处山门的位置起一并踏着神行轻功,眨眼之间便站伫在了三人视线之间。
而细细打量着这两位“陌客”的到来,夕颜便恍如看见了希望。两位均身形矮小、一对兽耳帘挂于头顶,一看便知是灵族人种。而其中一位拄着拐杖,双耳却耷拉垂挂于面颊两侧,宽大的耳洞间吊挂着两幢袖珍金钟,一身好似乞丐一般支离破碎地零散着道道粗布条拼凑而成的便服。
而说话的那位,一双宽大的兽耳立耸云天,一身整齐、凛然相现的道袍,乍看上去就像是道士的象征一般,却被他那道诡疑、不知心机城府深至何种程度处的一道笑容均深藏在了神秘的幽谷之中,不见天日。
不错……来者,正是另二位“天下四杰”前辈——即“力王”洪玄公、“幻鬼”易云山!
待“幻鬼”话音未落,然欲言又止的“力王”,看着此时此刻这番甚是不容分说、难分难解的情形,却待他的目光停落在了手握鬼天剑、那位惊魂未定的少女秦夕颜身上之时: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飞、飞月?!”甚至留意到了捂着腹部、身受重创的飞月……
“武神”终于就此罢下了步步紧逼的杀手,此刻却露出了异常狡诈的笑容,看着两位前辈:
“我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秦夕颜大逆不道,狠下毒手偷袭重创了‘剑仙’。如若我再晚一步、出手阻止,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少女诧然。仅使此刻,鬼天剑仍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飞月深厚的内力操控着剑气仿佛蜘蛛丝一般死死地粘附在了她的手心间,那誓死守护着爱徒不肯就此松懈开来的顽强意志,尚且年幼的她怎能就此轻易挣脱?然而……
“咣啷……啷当……”只听得“咣啷”一声轻响,飞月竟忽地松懈开了稳控剑气的内力,鬼天剑顿时便从夕颜的手中滑落坠地。
易云山终于懊恼地叹着气说道:
“哎哟喂……我早就说过了,这孩子受浊气所侵蚀,一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失去人性理智,留她将来必惹出大事儿来,飞月你却偏偏不听。现在倒好……我们一不在,居然就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来。飞月,你这又是何苦呢?!”
“‘幻鬼’……呃嗯~你误会了,事情……并不是‘武神’说的那样。夕颜她……她……”飞月刚挣扎着想要向他解释这一切。
“不、不是我……呜啊啊啊~~~师父的伤,不是我……是……”夕颜没能说下去,突然间:
“事到如今还敢在这里狡辩!!!冥顽不训……”却被千甄拳的一语之激,顷刻之间坠落到了深渊谷底。
她竟突然地拾起了地上的鬼天剑,怒目对向了千甄拳: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讨厌我呢?!为什么啊!!!”一声愤恨地怒喊,转瞬之间竟化作无畏的勇气,她挥舞着鬼天剑顿时冲向了故作惊讶的“武神”。
“夕颜,不可以!!!”飞月持手相阻,然一切却都早已太晚。“武神”狡诈的笑容,顿时便再度化作了一道讶然万分的表情:
(“正当防卫……成立!”)
“混账东西!岂能让你得逞!!!”就在“武神”蓄意反击的同时,再也无法忍耐的“幻鬼”竟也就这般踏着迅敏的步法,一举冲了上去。
“不好……夕颜!!!”
“!!!”这一刻,她的瞳孔……转瞬之间变得紧缩,微小至极的程度。
时间,恍然之间仿佛再一次地静至在了这道飘飘飞雪、冰冷的空间之中,一切……都好似窒息无声地冷漠着绝望的节奏步伐,转瞬之间变得毫无意义!
就在两人直击逼向秦夕颜的一刹那,一道身影竟迅敏地闪至两人身前,挺在了夕颜身前经受住了……那两道几乎足以毁天灭地的致命一击。而同时……
一抹欣然相待的微笑,却未待少女泪倾先至,便就这般温和地呈现在了她的双眼之中。那道微笑,仿佛在跟她说: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什么?!”“武神”诧然。
“飞月!!!”“幻鬼”更是不曾料想,然这忽然变节的一切,却都早已来不及挽回了。
“师父!!!!!!!!!”
转瞬即逝的那秒次元,顿然消逝不见,而那道身影,却也因为这两道强大的致命一击……即刻变化为了点点零散的尘雾,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剑仙”-南宫飞月……她牺牲了。牺牲了自己仅有的最后一道生命之火,在那千钧一发的一刹那间承受住了“武神”“幻鬼”联合击向秦夕颜的致命一击,自己……却无怨无悔地将最后一丝亲切的关怀,以这样的形式,离开了这道落寞的尘世间。
“师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怒从悲来间一道彻彻底底的崩溃,泪水恍如隔世的怒火,此刻虽陈旧却猛烈。少女那最后一丝显存的理智顷刻之间竟也沓然全无,勉强衍生于意志间的勇气顿然间化作道道仇恨的怒火,挥舞着手中那把……师父留存给她的最后的遗物,强大的斩风即刻竟将“武神”“幻鬼”一并击飞出了好几米之外。
“咳呃~~~呃嗯……『糟糕,那道攻击,甚至这伤,怎么……可能……』”受迫于这道对他来说看似并无太大威胁的一道攻击所创,不一会儿,易云山挣扎着再度站起了身。然却几乎只是徒劳地支撑着一副毫无气力的身体,他却只是感到了体内一阵莫名地空虚感。
原来,鬼天剑借由秦夕颜体内浊气的力量,由秦夕颜所奋力挥出的会心一击,其间所潜藏的浊气,透过他的内伤,竟将他体内大部分的内力尽数吞噬殆尽。然一切却早已太晚……
“幻鬼”由此而失去了大部分的内力,谁都没有想到,他竟就这样,失去了“天下四杰”所拥有的力量,再无法涉手其间半点。而另一旁,千甄拳竟却毫无大碍地重新站起了身,看着早已这般狼狈不堪的易云山:
“‘幻鬼’,你怎么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夕颜却再次地向他们撑起了鬼天剑……举过头顶。
“师父……你们!!!把师父……还给我!!!喝啊啊啊……”
“糟了……嗯?!”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二人均快受制于疯狂的少女那道紧紧逼入的剑刃之下时。
“轰……咔——”
“!!!”“武神”“幻鬼”双双叹然犹止,他们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到的接下来所发生的那一切……
只听得“轰咔”一声崩响!刹那间,一道蓝色的耀芒,竟好似一道无声无息、荡漾飞来的幽灵,此刻就这般从二人的身后突现飞出,即刻便无情地击打在了少女的身上。然却未了……出于强大的能量反弹作用,所波及到的范围,竟也被那看似微小但却蕴藏着几倍甚至好十几倍强大的蓝色光波流,转瞬之间竟也全部尽数崩裂了开来。而也正是这道强大能量的反弹作用……
“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顷刻之间,一大股落红从可怜的少女口中喷吐而出,这股无情的强大能量,即刻便将夕颜全身的经脉血络尽数震断了开来。那异常艳丽、漫天散落飞舞的血色……浸染了这片几乎仍未停滞坠下的皑皑飞雪,洒落在了这片同样纯白的雪地上。
而早已无力回天……失去了全部知觉的夕颜,却也不得不被这道强盛的反弹之力弹飞了好几十米远,坠下了万丈深崖。
然就在那坠下去的蓦然一秒,她却恍惚间看到了……顺由那道蓝色能量源头之处——那道变得异常巨大、强壮的恐怖身影:
“洪……玄……公……”
极速下坠着逼向深渊幽谷身处的那抹绝望,闭上了双眼,恍如尘世间的一切都尽数化为了飞月牺牲那一刻零散飘荡的尘雾,终究……便再没有了终究!
然手中的鬼天剑,竟也在这个时候脱离了她手,随着另一道强盛内力重新导引着其剑气的方向所在,即刻便飞向了那道恐怖身影的手中。
洪玄公收回了鬼天剑。
“‘力王’,你……唉~~~”支撑着那元气大伤的身体,看着此刻得以终结了这一切的洪玄公,易云山叹然又止。洪玄公却只是同样无奈地叹了叹道:
“鬼天剑乃浊气之物,飞月收养那孩子,日益将其抚养长大,我早就料到她体内的浊气终有一天将会复发、操控她的神智!哪知终会造就今日之祸?”
“想不到为了那孩子,居然做到那种地步。傻呀!可真是傻到家了!飞月……呃……咳咳~~”易云山叹然犹尽,然话却说到一半……
洪玄公即刻伸出了右手,向着此刻虚弱的他灌输入了一部分内力:
“切勿再多说话,云山!你所受之内伤绝非那般简单,浊气之伤,不但耗食元气,更会反噬体**力,此症状一旦复发乃是雪上加霜!”
“咳呃……呵呵~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么……事已至此纠结其间又有何用,这早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情了不是么,玄公。说起这个,倒是‘武神’他……嗯?!”
哪知方才得以关心到千甄拳的状况……他看了看四周,除了洪玄公,竟再无别者的生息所在:
“人、人呢……去哪儿了?”
“似乎从方才我收回鬼天剑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在这儿了。云山……看样子,情况相当难以收拾的样子。”洪玄公看了一眼易云山,同时手中的鬼天剑,竟也再一次地化作了一道青蓝色的剑气,渗透入了那道朽旧的拐杖之中。
“是吗……”然易云山却也只是将倍感惆怅的视线,投向了更加遥远的、那道黯淡惨白的天空:
……
“我所料想到的这一天,终究没能摆脱命运的作弄,还是那样到来了么!唉……天作我命,天作我命哪!”
……
而自此之后……是的!
从来都没有这样狼狈过“天下四杰”,终究分道扬镳,各自踏上了一段鲜为人知的传说所在……往后各自便不见不散。
“剑仙”的牺牲,除了带给“剑术之帮”白青派一道巨大的打击与遗憾之外,由于掌门白无忌日夜临观“剑仙”前辈的剑术,乃是其参悟提升剑法的精髓所在!而失去了“剑仙”,若再想要从中研透出更为高深的剑术,却也早已是天方夜谭之论。当然,失去了得以参悟更加高深剑法得以作为修炼榜样的“尊师”,往后在白青派的日子,也无非只是为日夜飘雪、海拔几千英尺高的白青山脉,更多添加了几番凄寥罢了。
“幻鬼”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只得重新回到了故乡所在的水月平原。然出于“天下四杰”其本不可睥睨的强大身份早已不复存在,原本抗拒于风帝国军统治下的永灵族,反倒也在一夜之间受到了帝国军强大的压迫,就此妥协,往日的和谐也更是一去不返。而为了族人的安危甚至躲避帝国军的追杀,他凭借自己高超的易容术,隐姓埋名,终究在天狼陵南部的海树村落脚,真正开始了隐居的生活。
“武神”……自从此事件过后,千甄拳便恍如人间蒸发般地消失在了这道平凡的世间,江湖之中也再无任何相予存在的音讯所在。唯独留下的,却也只有曾身在南天国过去,将魔皇封印在了大漠“武神陵”那段广为人知的荣耀历史!甚至还有……他那一身盖世无双的武林绝学——“武神秘宝”所在地的线索。而为了这个线索,却也不知多少江湖、武林人士和冒险家都聚集在了大漠这片人迹罕至的荒凉之地。
而“力王”洪玄公,除了那几乎足以与“武神秘宝”同相媲美的武林绝学-“洪门神功”之外……接下来的这段历史所要讲述的,便是其相伴一生、其义深远的一道:足以改变世间未来之命运的千古佳话之所在!
星尘碧落宿阑珊,欲无殇,意犹寒?天惘星阙,情义两茫难。长雪牵阳空际去,蝶恋花,舞寒蝉;未叹缘来情义绝,思凭澜,念犹阙。人未恋许,依梦寻骞月。此待飘蓬随风时,孤枕眠,魂殇谑。
这首词……便是所有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