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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王荆公居钟山,切切以吕吉甫为恨。吕除丧,时公弟和甫执政。吕意惮之,乃以启讲和曰:“惠卿启:合乃相从,疑有殊于天厉;析虽或使,殆不自于人为。然以情论形,则已析者,宜难于复合;以道致命,则自天者,讵知其不人。如某叨蒙一臂之交,谬意同心之列,忘怀履坦,失戒同巇。关弓之泣非疎,碾足之辞未已。而溢言皆达,茀气并生。既莫知其所终,兹不疑于有敌。而门墙责善,数移两解之书,殿陛对休,亲拜再和之诏,固其愿也,方且图之。重罹苫块之忧,遂稽竿牍之献。然以言乎昔,则一朝之过,不足害平生之欢;以言乎今,则八年之间,亦将随数化之改。内省凉薄,尚无细故之嫌;仰揆高明,夫何旧恶之念!恭惟观文特进相公,知德之奥,达命之情。亲疎冀于所同,憎爱融于不有。冰炭之息,豁然傥示于至恩;桑榆之收,继此请图于改事。侧躬以待,惟命之从。”荆公答曰:“安石启:与公同心,以至异意,皆缘国事,岂有他哉!同朝纷纷,公独助我,则我何憾于公?人或言公,吾无预焉,则公亦何尤于我。趋时便事,我不知其说焉;考实论情,公亦宜照于此。开谕重悉,览之怅然!昔之在我,诚无细故之疑;今之在公,尚何旧恶足念?然公以壮烈,方进为于圣世;而某萧然衰疾,将待尽于山林。趋舍异事,则相煦以温,不若相忘之为愈也。趋召想在不尔此亦不必还答。”又曰:“终是会做文字。”清波别志东轩笔录较略

苏子瞻改铸颜渊之语曰:“吾闻觌君子者,问雕人不问雕木。”曰:“人可雕欤?”曰:“吕惠卿雕王安石。”步里客谈

吕太尉惠卿赴延安帅,道出西都。时程正叔居里,谓门人曰:“吾与吕吉甫未识其面,明旦西出,必经吾门,我且一觇之。”迨旦了无所闻,询之则过已久矣,道傍多不知。正叔叹曰:“夫以从者数百人,马数千,行道路,能使悄然无声。驭众如此,可谓整肃矣。立朝虽多可议,其才亦何可掩!”却扫编

泰州徐二公者,异人也。日持一帚以扫神祠佛殿,未尝与人言。忽发一言,则应祸福。吕参政惠卿除丧赴阙,访二公,拜而问之。二公惊走,吕追之。忽回顾曰:“善守。”吕再拜而去。意谓俾其善守富贵也。及还朝,除知建州。徐禧、沈括新败,恳辞不行,又乞与两府同上殿。神宗怒,落资政殿学士知单州,即“善守”之应也。东轩笔录

江阴刘谷与徐神公语,见其哆口瞪目,语曰:“吕惠卿食枸杞夹子。”吕后窜责,至绍圣甲戌始还,始悟枸杞之谶。海陵三仙传

绍圣间,谪元祐大臣过岭。吕吉甫闻之,嘻笑曰:“捕得黄巢,笞而遣之。”老学庵笔记

吕吉甫问客:“苏子瞻文词似何人?”客揣其意,答曰:“似苏秦、张仪。”吕笑曰:“秦之文高矣,仪固不能望,子瞻亦不能也。”徐自诵其表语云:“面折马光于讲筵,廷辨韩琦之奏疏。”甚有自得之色。客不敢问而退。老学庵笔记

吕惠卿之谪也,词头始下,刘贡父当草制。东坡呼曰:“贡父平生作刽子,今日才斩人也。”贡父急引疾而出。东坡一挥而就,不日传都下,纸为之贵。暨绍圣初章,复知江宁府,惠卿所作到任谢表,句句论辨,惟至发其私书,则云:“自省于己,莫知其端。”读者莫不失笑。又自叙云:“顾惟妄论,何裨当日之朝廷;徒使烦言,有黩在天之君父。”或曰:“观此一联,其用心憸险如此,使其得志,必杀二苏无疑矣。”盖当时台谏论列,多子由章疏,而谪词则东坡当笔故也。曲洧旧闻

东坡行吕吉甫责词曰:“先皇帝求贤如不及,从善若转圜。始以帝尧之聪,姑试伯鲧,终焉孔子之圣,不信宰予。”又曰:“喜则摩足以相欢,怒则反目以相视。”既而语人曰:“三十年作刽子,今日方剐得一个有肉汉。”步里客谈

吉甫建州谢上表曰:“龙鳞凤翼,固绝望于攀援;虫臂鼠肝,一冥心于造化。”以子瞻兄弟与我所争者虫臂鼠肝而已。子瞻见此表,笑曰:“福建子难容,终会作文字。”四六话

吕惠卿元祐间贬建州,绍圣初复起。语人曰:“吾在谪籍九年,虽冷水亦不敢饮,设有疾病,则好事者必谓吾戚戚所致矣。”却扫编

扬州吕吉甫观文宅,乃晋镇西将军谢仁祖宅也。在唐为法云寺,有双桧存焉,犹当时物也。刘禹锡有诗。吉甫家居时,桧尚依然。李之仪端叔用梦得诗韵云:“故迹悲凉古木奇,相公庭下蔚参差。霜根半露出林虎,画影全舒破贼旗。宝界曾回铺地色,节旄远映插云枝。刘郎风韵知谁敌,儒帅端能表异时。”建炎兵火,树遂亡矣。墨庄漫录

吕参政谪居建州,将访余庆长老,而师已迁化。方其示寂,跏趺而坐,颜色不变。吕公焚香再拜,以小磬就师耳根击之,师忽开目笑曰:“已相别,何必尔!当为公再留七日。”遂下坐,复居方丈。吕公咨问道要,且请再开堂。既七日,再升堂而化。李忠定文集

吕惠卿自负高才,久排在外。大观间,始召至京师,为太一宫使。时年八十岁矣,视宰辅贵臣皆晚进出己下者,意气颇自得。一日延见众客,有道士亦在其间,自称宗人,礼数简易。吕视之不平,因问其所能。曰:“能诗。”吕顾空际有纸鸢,使赋之。道士应声曰:“因风相激在云端,扰扰儿童仰面看。莫为丝多便高放,也防风紧却收难。”吕知其讥己,有惭色,方顾他客,道士已失所在,其风骨如世之画吕洞宾。鸡肋编

吕吉甫自罢参知政事,最为偃蹇。元祐间,贬为散官,居建州,凡十年。再见绍圣,固当预政,章子厚、蔡元度先得路,百计逐之,老于为帅。继以妖人事,再贬武昌。至张天觉作相,始荐于上皇,召为宫使,留京师。吉甫谢表云:“历官三十八任,受恩虽出于累朝;去国四十二年,留侍方从于今日。”徽庙大喜,甚有大拜意。一日,书于纸曰:“何执中除太傅平章事,张商英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惠卿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既书之矣,适士人献宫词百篇,其一云:“先帝熙宁有旧臣,曾陪元宰转洪钧。嗣皇不减周文美,八十重来起渭滨。”徽宗改“不减”作“不啻”,御书二扇,以一赐吉甫。众谓必相矣,然何执中、郑居中方攻天觉,尽用其党,而吉甫以腹疾乞致仕,卒于京师。默记

吕吉甫太尉自言其家祖茔女山相刑,不利女壻,不唯碌碌无用,如长倩余中成婚二十余年,元祐初,上书乞诛吕吉甫谢天下,后竟离婚。李熙嘏狂生登第,吕以孙女妻之,自延安帅遣人纳吉,礼貌甚盛。熙嘏在京,忽诣开封府投牒悔婚。蔡元长尹京,惊问所以,熙嘏但言不喜与福建子相交。元长怒,叱去,卒成婚。元长亦闽人,故熙嘏戏之耳。萍洲可谈

邓润甫圣求召为兵部尚书。时范纯夫祖禹为内相,蔚有时望,与邓公同知贡举,引试第二场,忽有中旨宣押学士拜尚书左丞。范公方冠带迎肃,中使曰:“宣押邓学士,非范学士也。”邓俄顷上马,回鞭揖诸公,颇有得色。数日,以病卒于位。黄道夫尝为祭文云:“中台三月,功名已遂于推扬;东府数宵,魂魄俄归于寂寞。”自谓精切,戏曰:“此文可书之圣求之门。”章子厚笑曰:“圣求生为执政,死乃作桃符耶!”高斋漫录

元祐末,宇文昌龄聘契丹,皇城使张璪价焉。张颓龄,枢府难其行,璪哀请。故事,死于虏庭,恩数甚渥,北虏棺银装校三百两。既行,璪饮冷食生无忌,昌龄戒之不听。既至虏境,益甚,昌龄颇患之,禁从者无供。璪怒骂,果病噤,不纳药粥,至十许日。既而三病三愈,复命登对。上面哂之,退语近臣者张璪生还,奈何诣政事堂?诸公大笑。昌龄直被他害杀,每夜使人防视。若有些好恶,直是自家不了。至其家,妇孙睥睨阿翁,刬地又却来也。画墁录字句有脱落,原文如此,无法校正。

有王永年者,娶宗室女,得右班殿直、监汝州税。时窦卞通判汝州,与之接熟。尔后卞知深州,永年复为州监押,益相亲昵。既而卞在京师,永年求监金曜门书库,卞为干提举监司杨绘,绘遂允之。永年常置酒延卞、绘于室,出其妻间坐,妻以左右手掬酒以饮卞、绘,谓之曰“白玉莲花杯”,其亵狎至此。后永年盗卖库书,事发下狱,永年引卞、绘尝受其馈送。朝议以两制交通匪人,落绘翰林学士、知制诰,降为荆南副使,落卞待制,降监舒州露仙观。绘性无检操,在荆南日事游宴,往往与小人接。一日出家妓延客宴饮,有选人胡师文预会。半醉,狎侮绘之家妓,无所不至。绘妻自屏后窥之,大以为耻,叱妓入,挞于屏后。师文离席,排绘使呼妓出。绘愧于其妻,遽欲撤席。师文狂怒,奋拳殴绘,几至委顿。近臣不自重,至为小人淩暴,士论尤鄙之。东轩笔录涑水纪闻亦载王永年事

陈绎和叔,晚为质朴淳谨之状,时谓“热熟颜回”。熙宁间,孔平仲对策,言时事有可痛哭者,执政恶之。绎时为翰林学士,语于众曰:“平仲狂躁,真杜园贾谊也。”王平甫笑曰:“‘杜园贾谊’可对‘热熟颜回’。”东轩笔录

陈绎知广州日,将松木观音换公库檀木观音,并将使钱籴粮喂饲自己白间囗鸟,并将官乳香于神寺独自焚烧。说郛熙丰日历

司马光

温公之父天章公,生于秋浦,故名池;从父校理公,生于乡,名里。天章长子三月一日生,名旦;后守宛陵,生仲子,名宣;晚守浮光,得温公,名光。挥麈录

温公初字公实。见翟耆年籀史注

司马池尉郫之明年,生子光于官廨,字之曰岷,以山称也。于是手植楠树一株于庭。成都文类

天圣九年,池为川北运使,题名南岩,末云“君实捧砚”,句龙亶请以“捧砚”名亭。舆地碑目

司马池,仁庙朝待制天章阁,知杭州。为转运使江钧、张从革捃摭,降知虢州。舍吏有盗官银器,狱具,自陈为钧掌私厨。又越倅某,载私物犯税,实从革之姻。各遣人请曰:“幸怜赦之。”人谓司马独能忍耶,而卒不较。宜乎有子为温公也。清波别志

古之石刻存于今者,惟石鼓也。本露出于野,司马池待制知凤翔府日,辇置于府学之门庑外,以木棂护之。墨客挥犀

予见司马温公亲书一帖云:“光年五六岁,弄青胡桃,女兄欲为脱其皮,不得去,一婢子以汤脱之。女兄复来问脱胡桃皮者,光曰:‘自脱也。’先公适见,诃之曰:‘小子何得谩语!’光自是不敢谩语。”后公以诚学授刘器之曰:“自不谩语入。”邵氏闻见后录

温公童时与群儿戏于庭,庭有大瓮,一儿登之,偶坠水内,群儿皆弃去,公则以石击瓮,水由穴迸,而儿得不死。盖活人手段,已见于龆龀。今京洛间多为小儿击瓮图。冷斋夜话

司马温公与庞元鲁俱为张存龙图壻。张夫人贤惠。庞颖公帅太原,温公从辟,是年三十余,未有子。庞公与刘夫人欲有所置,刘发之,张欣然莫逆。未几得之,温公未尝盼睐。庞、刘知之,必以主母在嫌。一日召张夫人赏花,温公不出。食已具,是婢靓妆就书院供茶,公怫然曰:“这下人!今日院君不在宅,尔出来此作甚么?”明日,颖公幕府白司马院丞却有祖风,谓相如卓氏也。县君孙兆曰:“司马院丞可惜不会弹琴,却会鳖厮趯。”闻者大笑。画墁录“孙兆”二字不解

刘蒙贤良书干司马温公云:“乞以鬻一下婢之资五十万以济其贫。”公复书,略曰:“某家居,食不敢常有肉,衣不敢纯有帛。何敢以五十万市一婢乎”旧传公未有子,清河郡君为置一妾,一日乘间,婢盛饰入书室,觊一顾,而公略不顾。妾思所以尝之,取一帙问曰:“中丞此是何书?”公拱手庄色对曰:“此是尚书。”妾逡巡而退。清波别志

文潞公守太原,辟司马公为通判。夫人生日,温公献小词,为漕司唐子方峻责。十驾斋养新录引野史

温公为定武从事,同幕私幸营妓,而公讳之。尝会僧庐,公往迫之,妓踰墙去。度不可隐,乃具道。公戏之曰:“年去年来来去忙,蹔偷闲卧老僧床。惊回一觉游仙梦,又逐流莺过短墙。”后山诗话

王荆公、司马温公、吕申公、黄门韩公维,仁宗时同在从班,特相友善。暇日多会于僧坊,往往谈终日,他人罕得预,时目为嘉祐四友。却扫编

韩魏公建议于陕西刺义勇。司马君实时为谏官,极言不便,持劄子至政事堂,魏公曰:“吾在此,君无忧。”君实曰:“光终不敢奉信,恐相公亦不敢自信耳!”魏公怒曰:“君何相轻之甚耶!”君实曰:“相公常在此座可也,万一他人在此如何?”魏公默然,竟不为止。及君实作相,议改役法,事多不便。予兄子瞻与其事,持论甚劲,君实不能堪,子瞻徐曰:“昔亲闻相公言与韩魏公言义勇,无一言假借之者。今日作相而不容某一言,岂忘昔日事耶?”君实虽止,实不喜也。龙川别志

司马君实与吕吉甫在讲筵,因论变法事,至于上前纷拏。上曰:“相与讲是非,何至乃尔!”既罢讲,君实气貌愈温粹,而吉甫怒气拂膺,移时尚不能言。人言:“一个陕西人,一个福建子,怎生厮合得著。”道山清话

元丰初,官制将行。裕陵以图子示宰执,于御史中丞执政位牌上贴司马公姓名,又于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位牌上贴东坡姓名,其余与新政不合者,亦各有攸处。仍宣谕曰:“此诸人虽前此立朝议论不同,然各行其所学,皆是忠于朝廷也。安可尽废?”王禹玉曰:“领德音。”蔡持正既下殿,谓同列曰:“此事乌可?须作死马医始得。”其后上每问及,但云:“臣等方商量进拟。”未几宫车晏驾,而裕陵之美意,卒不能行。曲洧旧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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