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醒了。”几个兴奋异常的声音在许明远耳边响起。
许明远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中一颤。
几个蓬头垢面的人围在他周围,他们的造型简直可以秒杀犀利哥。其中一个小男孩的脸上还有一个环形山状的大疤瘌,几只苍蝇坚定不移地围绕在他的脸部飞翔,不时会一两只苍蝇降落环形山上快速划拉两下细腿,然后飞开了。小男孩对此却毫不在意,看来他若非定力超群就是习惯成自然。许明远向四周一看,这里的人还不少,个个都是衣衫褴褛。
“我在做梦?”许明远暗想到。在许明远的记忆中,这种规模的乞丐团伙恐怕只有传说中的丐帮大会才会有。虽说现在房价畸高,物价飞涨,集中出现这么多的乞丐可能性还是不大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体格弱小的乞丐端来一碗水,另外几个乞丐轻轻地将他扶起,端水的乞丐很小心温柔地将水送到他的嘴边,轻柔地说:“十三,喝口水吧!”
听声音端水的乞丐还是一个女孩儿,这女孩儿头发就像一堆乱草,脸上满是污垢,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许明远看了看盛水的黑瓷碗,虽说有一个大豁牙,却很干净,碗里的水也非常清澈。许明远看见这碗清水,突然觉得喉咙里面干得要冒火了,他准备抬手接过黑瓷碗痛饮一番,这才发觉浑身已经没有半点儿力气,抬手都很费劲。女孩儿很体贴地端着碗喂许明远喝水,许明远几大口将水喝完。
“水,水……”许明远艰难地说。这碗水将他神经激活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几个世纪都没有喝过水了,他还需要更多的水。
小女孩儿闻言忙起身跑开,许明远顺着女孩儿跑路的方向看到一条小河,女孩儿在河里舀了一碗水,折身小心翼翼地向许明远走来。
女孩儿连着喂了许明远六碗水,许明远才觉得止渴了。清冽的水流进体内,许明远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这时候许明远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好像不是在做梦呀!可这又怎么可能不是梦呢?
许明远看了看四周的人,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们对自己十分关切。许明远突然间有一丝的感动,在这个老人跌倒都无人敢扶,做坏事儿比做好事儿更加理直气壮的年代,这么多陌生人关心自己实在是种莫大的幸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是自己太想被人关爱,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充满温情的梦來。
这时候一位大娘端着一碗粥快步走来,她蹲在许明远跟前,眼神里满是慈爱和欢喜,“十三,你醒了。大娘想着你可能就这么去了,你福大命大。”说话间老大娘的哽咽了,可是老大娘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眼泪。经历太多苦难的人眼泪都变得非常迟钝。
“快,把这碗儿粥喝了,这是柳大善人的女儿偷偷给我的。”老大娘一边说话一边给许明远喂粥。
许明远边喝粥边紧张地思索着,这里的人都管我叫十三,还都很关心我,从大家的着装表情以及瘦骨嶙峋的体格看,这也不应该是某一个古装剧组。我究竟在哪里呢?
在思索间,一碗粥已经喝完,许明远没有尝出粥的味道,但是他明显的觉得周身的血液开始流动,一股暖流从丹田向四周扩散,四肢也有一点儿气力了。许明远弄清楚了一点儿状况,原来刚才他是饿晕了。
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的许明远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饿晕(减肥除外),他看着周围这些明显营养不良的人,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我穿越了!
淡定,一定要淡定。许明远告诫自己,穿越远比得精神分裂的可能小。
许明远静下心来整理自己的思绪,可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记忆一点儿都不完整,他丝毫想不起来自己在饿晕之前干了些什么,他依稀记得自己名字不叫十三。他努力想把记忆碎片拼凑起来,可越是努力,他的记忆越是残破。
“十三,你躺着歇会儿,大娘再去柳大善人家,看能不能再讨点儿东西回来。”大娘站起身来走了,她的衣服很明显被恶犬撕咬过,下摆都撕咬成一条条的。
“娘,我和你一起去。”小女孩儿说。
大娘说:“小梅,你在这儿照顾十三,娘一个人去就行了。”
这个叫小梅的女孩儿很听话地点点头,“娘,你小心,柳家那条恶狗可凶了。”
大娘看了女孩儿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其他几个乞丐也都跟着大娘走了,他们该是上班去了。
小梅,小梅是谁?眼前这个叫小梅的女孩儿和去要饭的大娘都是如此的真实,完全不像是臆想出来的。
许明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开始相信自己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某一个不太好的年代,从这里的乞丐规模就可以确认这一点。
“小梅,我这是在哪里呀?”许明远问道。
许明远这样问是竟经过一番考虑的,他现在需要弄清楚自己身处什么年代、身处何地,可他不能随便发问,作为一个刚刚饿晕的病人醒了之后问“我这是在哪里”这句话是很正常的,至少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小梅说:“我也不知道,自从离开家之后我就不知道我们在哪里,我娘也不知道,我们就一直这么走着。”
听了小女孩儿的话,许明远虽然没有搞清楚自己身处何地,但是对自己目前的境况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些人应该逃难出来的,是一帮漫无目的的难民。
许明远的大脑开始紧张地思索,这个小梅和我什么关系?通过刚才的情况大致可以判断出小梅和那位大娘是母女关系,而那位大娘我并不是我娘。我饿晕之后都是由小梅和大娘照顾我,我没有见到我的父母,由此基本上可以判断我的父母应该不在这里。我的父母为什么不和我一起逃难呢?应该不会因为工作繁忙耽误了,最大可能就是他们不在了。这么说我极有可能是一个孤儿。
想到这里许明远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一时间感到失望和茫然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为什么别人穿越都能穿越豪富权贵之家,睁开眼睛之后就是丫鬟一大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而我却在一个孤儿身上重生,就目前的情况看,自己拿的可能只是短期旅游签证,穿越之旅搞不好很快就会结束。
许明远这时候隐隐记得自己以前的日子好像就挺悲惨的,难受我穿越之后还要将悲惨进行到底吗?
许明远心有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谁知许明远的眼睛刚刚闭上,小梅就紧张抓住许明远的膀臂使劲地摇,“十三,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闭眼!”
许明远听着小梅的呼声,心中一沉,小梅这么怕我闭眼,应该是怕我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可见小梅应该看到不少亲人这么闭上眼睛永远离开了。
许明远睁开眼睛,笑着对小梅说,“我没事儿,我不会死的,我就是想休息一下。”
小梅看见许明远睁开眼睛,顿时破涕为笑,“十三,我娘这次去柳大善人家一定能要到东西吃,到时候我不吃,全都给你吃,好不好。”
许明远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只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这样年级应该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可是她却生活在亲人随时会饿死的境况之中。
许明远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能是躺的太久加上身体虚弱,刚刚站起来就摇摇晃晃几欲跌倒,小梅忙走过来扶着他。许明远这才发现小梅和自己身高差不多,准确地说自己现在和小梅一般大小。许明远这时候再一次确定自己真的是穿越了,而且是在一个小乞丐的身上重生了。
许明远扶着小梅来到小河边,平静的河水映出他的面容,他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脸上污秽不堪。他蹲下去河边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
这条小河非常清澈,河水哗哗地流着,就好像一匹光滑的绸缎。河边的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一幅春意盎然的美丽画卷。如果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如此美景也该好好赏玩一番。
可是再美的景色也不能解决肚子问题,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填饱肚子。
许明远转身看了一眼小梅,小梅正静静地看着他。他笑着说,小梅,你也洗把脸。
小梅说,不能洗脸,我娘说脸洗干净就要不到饭了。
许明远听了这话,心中一颤,“我现在是一个乞丐,是脸都不能洗干净的乞丐。”许明远默默地对自己说。
许明远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状况,这里大概聚集有三四十人,这些人好像不全都是乞丐,他们之中有的人还带着行李,这会儿还有些人在吃着窝窝头面饼之类的干粮。有些人吃完饭后就起身离开,继续他们的逃难征程。在逃难的人群中,小梅这一拨人应该是境况最差,没有食物,只能以乞讨为生。
从这种情况看,这些人逃难应该不是因为闹饥荒,他们应该遇到突发性灾难,比如地震,局部战争……
许明远需要搞清楚自己重生之后的身世,还要搞清楚现在是什么年代,发生了什么事件。现在他只能从小梅身上寻找答案了。
许明远和小梅找了个阳光比较充足的地方坐了下来,许明远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对小梅说:“我现在有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小梅说,你发了三天高烧,一直在昏睡。现在醒过来忘记以前的事情也很正常呀!你不要着急,慢慢就会想起来的。这几天我和我娘都吓坏了,以为你挺不过来了。”
许明远说,小梅,你和大娘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的。
小梅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羞怯,她细声地说,只要你没事儿就好。我娘说了,你要是走了,她死了也没脸见大叔大婶的。
听了小梅的话,许明远心中一沉,听了小梅的话就确定自己真是个孤儿了。尽管他以前也想到这种可能性,可一旦确认,心中还是难以接受。
许明远沉默了一会儿说,小梅,你放心,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小梅听了许明远的话,用力地点点头,脸上流露一丝笑容。
许明远说,小梅,我现在已经忘记了我父母的样子,忘记了以前的好多事情,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小梅点点头,开始给许明远讲述他们逃难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