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平静下来。
沈萱仿佛大梦一场。
但梦中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那是什么样的剑法?
竟然能让自己觉得,与那天地合为一体,竟然能让自己觉得,世界都在一剑中…
“这就是‘十天十地大灭绝’剑法的前三式…你记住了吗?”
虽然沈萱还在回味,但陶然也不得不打断她的思绪,问道。
“我…不太确定…”
沈萱此时没有了往日的自信,说话间显得很犹豫。
陶然当然明白。
这可是‘天剑宗’穷半生之力,所创造出号称‘可破尽天下武功’的绝世剑法,虽然只是前三式,但又哪里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子所能够完全弄懂的?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亲自带着沈萱,让她体会此剑法所含之奥义。
“没关系,你现在试一试吧。”
陶然好整以暇的在一旁坐了下来,向沈萱道。
沈萱点了点头,然后凭借着刚才的记忆,化气为剑,将‘十天十地大灭绝’慢慢使出。
陶然只在一边默默观看。
待沈萱将三式剑法使完,陶然略微点头道:
“虽然还不熟练,但也勉强有三、四分相似。”
“啊?才三、四分啊…”
沈萱显得很失望。
“呵呵。”
看着沈券撅起可爱的小嘴巴的样子,陶然轻轻一笑,道:
“小东西,你才第一次使这套剑法就能有三、四分,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想当年,为了创这套剑法,我可是…”
说到这里,陶然摇了摇头。
“当年?”
沈萱听了陶然的话,‘咯咯’一笑:
“陶大哥,听你的口气,好象你挺老了呢…不过,有时候我是觉得陶大哥好象挺…”
沈萱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陶大哥明明就是这么年轻…心里面想起来真是别扭啊。
陶然并没有去理会沈萱的想法,而是继续讲解着‘十天十地大灭绝“剑法:
“这套剑法,首重剑势,其次剑意,招式则可随心而变,你的问题就是剑势不稳,剑意不足,剑招又太过古板,而这些只不过是本套剑法最简单,可以说是入门的‘三式’…所以,你以后要勤加练习,切不可辱了这剑法的威名,知道么?”
“知道了,陶大哥!”
陶然的训诫并没有让沈萱觉得难堪,反而是愈有斗志。
“好吧,你就在这里练。”
陶然点点头,然后出门而去,只留沈萱埋头继续苦练着。
……
沈仪俯在窗边,看着醉云轩下芸芸众生,不知道为何,一股‘渺天下而绝我’的气势,在她身边弥漫着。
人如蝼蚁,七情乱心,六欲缠人…不知道何时,自己方可达到那至高无上的境界,超过前人。
想到此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却又情不自禁的浮现到她的脑海…
她的心中恨恨一叹:
可恶…这个怪人的突然出现,自己却是如何,何时才能逃脱…还有萱儿…
想着时,窗外的风拂过她的脸上,在她那娇美无暇的脸上,卷起几丝缱绻黑发,无意识的捋了捋,优美的动作,连旁边的丫鬟都看呆了。
这一幕,陶然自也是看见了。
不过他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来到她所倚小几的对面坐下,那旁边服侍的丫鬟见状,自然无声的离开。
“我有问题要问你。”
陶然的话,似乎将沈仪的一场好梦惊醒。
微憷着眉头,脸上颇有憔悴之色,冷冷的回答道:
“什么事,问吧。”
“那‘剑榜’,到底为何物?”
陶然的问题,让原本有着各种准备的沈仪一愕,盯着陶然半晌,才缓缓道: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从天外飞来之人…连这江湖中最普通人都知道的‘剑榜’、‘天榜’都不知道…”
陶然并没有理会沈仪的罗嗦,只是安静的听着。
沈仪见自己的讽刺没有任何效果,也不为意道:
“‘天榜’之人,乃是我大业江湖中声名最盛,武道修为最高的武者…至于‘剑榜’,则是因为天下间使剑高手不知凡几,兼那‘剑’又是百兵之祖,于是又专门列一剑榜…除此之外,还有最为人乐道的‘青年高手榜’,其中全是未满三十岁的年轻才俊…现在,你该是大体明白了吧?”
说到这里,她的纤纤素手端起一杯清茶,润了润诱人红唇,才继续道:
“当今‘天榜’之中,少林惠贤大师,与武当丘长春丘真人,虽争议极大,但也姑且并为第一,第二则是大业西北‘落日大旗’旗主陈应龙,此人不过三十来岁,但却是近年来呼声最高,只因太过年轻,而且并未与少林、武当两大掌门交过手,所以才被列为第二…”
说到这里,沈仪脸上略微停顿,甚至露出向往的神色:
“但要论起这陈应龙的赫赫战绩,却堪称天下第一!十余年前,在他尚是青年之际,便单人匹马,将盘踞大业西部数十年,几为西陲无冕之王,手下信徒无算,一身‘大般禅’横练神功,号称天下无人可破的‘咄逯’大班-禅,硬生生的赶出了大业,并且根据后来有当时在场者传言,他是在上千人围攻之下,一连二十八脚踢在‘咄逯’大班-禅的胸口,‘咄逯’连吐七口血,才不得不败退而逃,要知道,这‘咄逯’大班-禅的地位,是完全可以与少林、武当两大掌门所媲美的,甚至在西域之地更有盛之…那一战过后,陈应龙立即从当时的‘青年高手’一举跃为‘天榜’第二…又过了几年,大业东部的出云国顶尖高手,‘八方刀壑流’门主菊文破,携神器‘菊一文字’刀挑战大业武林,数十顶尖高手被其一举挑于刀下而叫嚣大业无人时,又是陈应龙一连十三脚将他踢回了大业…”
“竟然这么厉害?”
听着沈仪的讲述,连陶然也不禁心中微动,暗暗猜测那陈应龙是何等人物!
“天榜第三,乃是潇湘学派大佬岳浩然…”
说到这岳浩然时,不知道为什么,陶然发现沈仪的眉宇之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在流动,并且她马上就将话转移了下去:
“天榜第四,就是当今朝廷大将军蔡锦堂…第五,大江盟总盟主‘刀王’楚天阔…第六,便是那‘掌中黯然刀,手下销魂剑’的‘刀剑笑’秦歌吟…这个名字你应该是听说过的吧?“
沈仪所指,毫无疑问是那‘叁爷’顾东临临死之前所说之人。
“第七,‘无情神枪’楚湘玉…第八….”
沈仪一气介绍完毕:
“天榜中就是这十人,下面我们再说说‘剑榜’,第一就是‘试剑山庄’庄主,‘剑神’柳怀素,据说其自创绝世剑法‘天问三剑’从未施展过,要是施展出来,恐怕连天榜第一的少林、武当两大掌门都不是其对手,但一切终是传言,未得验证,…第二,当朝八王,‘剑皇’元轲,剑法绝世,力震朝纲;第三,太华剑派‘剑圣’习苍穹;第四,潇湘学派,有着‘剑仙’之名的水云烟;第五,潇湘学派新晋高手,只知其被封为‘剑魔’,名字却是未知…第六,‘剑狂’凌肃;第七‘剑痴’何照衣…剑榜之上,一共就这七人,至于那‘青年高手榜’,我只知第一为张寒山,第二为…”
“哦?第一竟然不是王晚楼?”
陶然打断她的话,诧异的问道。
“绝对不是。”
沈仪摇着头道:
“王占城只在第二,我也只知道这两个人,接下来的就不太明了。”
“哦!”
陶然点点头:
“这么说来,这些人就可以算是大业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了?”
沈仪看着他,良久之后,才摇头道:
“在普通人心中,他们就是这个天下最厉害的高手。”
“哦?”
陶然的眼眶一缩,他从沈仪的话中听出了很多其他的意思。
但沈仪却似乎故意不给他面子一般,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款款起身,边道:
“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然后不待陶然说什么,径自离开。
陶然望着她美丽的背影,一时间想说什么,但又似乎说不出话来。
……
“陶公子,你不要介意,小姐她原本不是这样…”
卓不然刚刚从醉云轩下,上得楼来,立即看到了这尴尬的场景,然后朝陶然解释道。
陶然摆摆手,脸上并没有任何生气的神色,卓不凡这才放下心,却又是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张了张口,又始终说不出话。
“说吧。”
陶然似乎心情很好,对卓不凡道。
“哦,是这样的,陶公子,我昨天夜里打坐练功的时候,却是突然发现自己身体中,有一道…那是陶公子你留下的吧?”
“是。”
陶然点点头。
“那我是不是…”
“是,你现在已经进入‘先天’了。”
不待卓不凡说完,陶然打断解释道。
“真…真的…”
卓不凡脸憋得通红——这也真是难为他,老人家都那么大的岁数了。
陶然却是摇头道:
“你要是早点发现的话,早就进入先天了。”
说完之后,起身离开,只留下满面激动得不知所措的卓不凡!
先天境界啊!
多少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多少武者渴望一生的境界…而自己竟然达成了?
卓不凡只觉得自己在那梦幻之中:虽然连沈萱十二岁都能够进入先天,但他却从来没奢望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都五、六十年了,自己还一直在后天颠峰徘徊,跨不过那道如天堑的鸿沟。
但哪里想到,经过了一场生死之变后,反而是…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这个陶然,莫非是上天派给沈家的福星吗?现在连小小姐都…只是可惜,老爷却看不到了…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连几个陌生人从他身后上了‘天字号楼’都未察觉。
……
沈萱依然刻苦的练习着。
只不过她的剑法远远称不上收放自如,所以陶然房间内的桌、椅、墙、地上,到处都是累累的剑痕。
陶然就站在门前,看着她小小的身形如蝴蝶翩翩起舞。
她练习这套‘十天十地大灭绝’剑法时,有一股陶然从未见过的青春与柔媚。
就好象一只振翅的蝴蝶,越飞越高,越飞越美。
……
此时的醉云轩五楼大厅之中,却是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
“两位,这‘天字号’房间真的只剩下一间了,若是两位不嫌弃的话,可以…”
王波的低声下气并没有得到那两人的谅解,反而是其中一人阴沉的道:
“不管你这里有多少人,反正我二人今天一定要两个房间。”
“这…”
王波脸上神色一冷,刚想说什么,另外一个声音却笑了起来:
“怎么,你是想说这醉云轩是中州小王爷王晚楼的产业吧?今天,却是那小王爷站在我二人面前,也得乖乖给我开出两间房,你相信不相信?”
“哦?是何人,竟有如此这般口气?”
一个年轻却不失冷峻的声音,从一个‘天字号’房间的门口传来。
“我叶惊虹,倒是要看一看。”
说罢,整个天字号楼的大厅中,气氛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