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雅走进佛罗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她穿着白色长袍,白色的兜帽罩在头上,看上去就像那些去神庙朝贡的信徒。
这一个多月她一直和艾拉待在一起,她们共用一个帐篷,共同担当佣兵团的侦察兵的角色。
在艾拉眼里,乐雅无疑是很独特的。不会魔法和斗气的乐雅,在完成侦查任务时表现出来的素质完全不亚于她这个已经有几年侦查经验的老兵了。如果不是她有斗气护身,毫无疑问,她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乐雅。
为此艾拉曾问过乐雅,是怎么练到这种身手的。在艾拉的认知里,一个不会魔法和斗气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么灵活的身手的,而乐雅的回答很简单,‘如果你能够独自一人在森林里生活数年,最终活着走出来,那么你也会有这样的身手’。
因为乐雅在侦查方面的天赋,佣兵团破例留下了她,这也是她故意为之的结果。现在两大联盟仍然处于交战的状态,每个城镇对进出人员的检查都很严格。这对于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乐雅而言,想独自回到特索亚无疑是困难丛丛。所以她才会故意展露出一些身手,获得佣兵团队长的认可。
无论她想要做什么,都必须先取得新的身份证明。
佛罗城,到处是烈火焚烧过后留下的残垣断壁,低矮的木屋、清冷破败的小道,居民们一个个愁眉不展,街道里回荡着小孩子尖利的哭叫声此起彼伏,似乎这的家长们都任由自己的孩子哭闹。
乐雅站在城市中心,感慨道‘这真得就是艾拉口中那个美丽热情的佛罗城吗?’
“这就是佛罗城,我们亚普德佣兵团的据点,你别看佛罗城只是一座小城,几年前……”艾拉一边走着,一边和乐雅介绍着小城以前的热闹,“都是这该死的战争……”
‘都是这该死的战争’,相处这一个来月,乐雅每天都能从艾拉的嘴里听到这句话。艾拉每天都在抱怨,怎么传说中拯救世人的英雄还没有降临呢!然后她又会无数次的祈祷,祈祷那位英雄明天就会出现,然后一路披荆斩棘,彻底结束这个乱世。
只是艾拉的抱怨里却没有提及她的哥哥艾德,许是提到艾德两字她会更伤心吧。
“你信教吗,艾拉?”乐雅问。
“不”艾拉摇摇头,“佛罗城现在是属于圣光帝国的,除了光明教廷我不能选择其他的宗教,可这次的战争不就是光明教廷所在的圣光帝国发起的么,我怎么能选择信奉这样的宗教呢”
持续8年的战争,让许多实力弱小的国家纷纷灭亡,两大帝国在打得不可开交之际也不忘蚕食他国的领土。像佛罗城这种朝在秦暮入楚境的小城比比皆是,城内的居民谁也不知道早上醒来会不会城市又易手于他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他们在乎的只是明天是否还活着,粮食还够不够吃。这里的居民都有自己的一套藏粮食的手段,除了他们自己,外人是很难找出来的。
“两位美丽善良的小姐,给点钱吧,神会保佑你的”路边的乞丐见两人衣着整洁,便上前乞讨。
“走开走开,再不走开,小心姑奶奶手中的刀”艾拉说着就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那些乞丐慌忙四散。
“周,你可不要被这些骗子给骗了,真正活不下去的人只会讨些吃食,这些骗子啊,有手有脚不去干活,就想不劳而获”艾拉还刀入鞘。
“呵呵,正常,我以前也见过不少这种人”乐雅想起了前世,那时的她出门见路边的乞丐婆婆可怜,于是掏出10元人民币,结果晚上等她乘公车回来时,却看见那个‘可怜’的乞丐婆婆挥手招了辆的士扬长而去。
乐雅在一幢五层楼高的建筑前停下,这么高的楼在佛罗这样满目荒凉的小城市里是很显眼的。
“这是魔法公会”艾拉见乐雅对这里感兴趣,指着楼前两根形状酷似两根魔法杖交叉的拱门“这是魔法公会的标志,魔法师所带的魔法徽章也是这个图案的,凡是门前有这样拱门的建筑就是魔法公会了……”艾拉喋喋不休起来,眼睛里满是金光,艾拉对魔法师一直有种敬畏和向往。
乐雅没怎么注意听艾拉的说话,而是直接朝魔法公会的大门走去。
“喂,你干嘛!?”艾拉赶紧拉住乐雅的手“你不想活啦,除了魔法师和贵族,平民如果在没有获得许可的情况下擅自进入是会被杀掉的”
“我以前听说魔药师能制作各种神奇的魔药,所以我想进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治疗我身上疤痕的魔药”她以前只去过魔法公会一次,当时光顾着生利可斯汀的气,倒是没留意过魔法公会不准平民进入的规矩。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乐雅,魔药这东西可不是像我们这种平民能买得起的啊”艾拉先是露出恍然的神色,然后又叹了口气,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艾德,想起当初自己快死的时候是哥哥不惜欠下巨款买了一小瓶魔药回来救了自己一命。
魔药师的稀少和魔药的神奇效果,让魔药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何况现在是战争时期,价格更是一路的疯长。
乐雅颠了颠口袋里的几个银币,那普已经把她的皮袋还她了,只是那几张乐雅亲自制作的魔法卷轴却没在里面。乐雅苦笑地摇了摇头,就几个银币能干什么?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那份奢望,反正她也习惯了自己现在的尊容。
“周,走吧,我们继续往前走”艾拉收起落寞的神情,拍拍乐雅的肩膀“以后你就是亚普德佣兵团第三大队第三小队的侦查兵了,好歹总要了解了解佣兵团的据点吧”
……
艾拉带着乐雅大致在城里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些基本的设施和城内居民的生活习惯。
乐雅和艾拉回到佣兵团所在的楼房内,大厅里站满了人,其中还有几个身着铠甲的骑士,乐雅一进门,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把她后退的路给堵死了。
乐雅神情自若,装作没发现,继续跟艾拉闲聊。
“艾拉,周,这是光明教廷第十一骑士团第十小队的队长”那普介绍了为首的一个中年骑士。
“你就是周·欣”骑士队长看了乐雅一眼,然后命令道“把帽子放下来”
乐雅闻言,没有抵抗很听话的放下了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
尽管大厅里的其他佣兵都听说了这个不会魔法也不会斗气且仅凭一把水果刀就杀死了高级剑士的女人有一张丑陋的脸,但还是有很多人在看见这张的刹那,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小声交谈议论着,不时对乐雅指指点点。
“我接到现报,听说你来历不明,为了以防奸细混入,现在我代表光明教廷对你进行问话,你必须如实回答”骑士队长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乐雅点点头。
“姓名?”
“周·欣”乐雅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都知道了你还问,毛病。
“年龄?”
“21”
“职业?”
“亚普德佣兵团第三大队第三小队侦查兵”
“祖籍?”
“不知道,我是在特索亚城出生的”
“在你被虏劫以前,你在特索亚从事什么工作?学生?”
“没有,我一直被关在家里”既然乐雅装作不会魔法,那么就肯定不会说出在魔法学院当做学生的经历。何况对面站的可是光明教廷的人,要是她招认自己是黑暗魔法师,不是找死么。
“关在家里?真是狡辩”骑士队长冷笑,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乐雅“我看你就是夜月联盟混进来的奸细”
“照你这么说,特索亚的居民都是夜月联盟的奸细咯?”乐雅装作不满地小声嘀咕道“果然贵族在哪都是这么霸道”
骑士队长听罢眼睛一亮,他从小喜欢别人叫他贵族老爷,不过到底是人近中年,长期从事盘查工作,倒不会被乐雅这点小小的恭维给迷昏了头。
“本队长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会斗气和魔法?”
“不会”乐雅很肯定地回答。
“哼,不会斗气和魔法,仅凭一把水果刀就能杀死高级剑士?把手伸出来,我把下脉就知道了”说完,骑士队长抖了抖手里的剑,在空中舞了个剑花,刷的一下回到了剑鞘里。
乐雅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出去,她本来就不会斗气,会怕你把脉?再说,她也没听说不会魔法的人可以把魔法师的属性检查出来。
果然,骑士队长把完脉,并没有发现乐雅体内有斗气的痕迹。
“恩,这只能说明你不会斗气,至于会不会魔法嘛……”骑士队长朝旁边的一位老人说道“牧师大人,请你检查一下她是否会魔法”
牧师,神职人员。加入光明教廷的魔法师都能获得的职称,对应魔法等级不同分为,牧师(1-3级),高级牧师(4-6级),主教(7-8级)大主教(9级)。
乐雅听到骑士队长的话后,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老人的穿着打扮很普通,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一名神职人员,如果不是骑士队长称呼他为牧师大人,乐雅到现在都不会多看这个老人一眼。看来自己的观察力还是有待提高,粗心大意了,这点必须得改,要不然迟早在这上面吃亏,乐雅暗自检讨。
可最要紧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度过这关?
大厅里站了上百号人,其中大部分乐雅都没见过,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是光明教廷的人。
逃?乐雅即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虽说她躲避能力不错,但距离如此之近,退路又被封死,她可没把握能逃出这里。
找借口混过去?乐雅撇了一眼周围那明晃晃的刀剑,又给否决了。
老人慢慢地走近,一双浑浊的眼睛散发出厉芒,就好像捕食者锁定了猎物般,面无表情地一把抓过乐雅的手,动作如脱兔般一点也看不出垂垂老矣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