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微微一惊,没想到吕布竟然会如此直接。但旋即,惊愕化成了愤怒。在军队里,就连吕良都不会这么和自己说话,可他是谁?他不就是吕良的儿子嘛!
“拿我兵器和马匹来。”郝萌恶狠狠地一回头,朝那士卒吼道。
那士卒不过一小兵,连郝萌的亲信都算不上,如何见过这个场面,况且两方都不是他能惹的,当下,什么都不敢多说,直接转身进入营帐内,不多时,便两手提着一把大锤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脸颊微红,气息微喘,十分吃力的模样。
郝萌不耐烦地上前,一把从士卒手中抓过大锤,单手扬起,示威般地朝吕布一挥,哼声道:“我的长柄铁锤重八十九斤,无人能挡!”
三国时的锤也叫做铁骨朵,很少有人使用,只是因为太重,战场上使用不够灵活。不过到了唐宋时,用锤的武将也多了起来,其中不乏一些有名的,比如李元霸,比如岳飞的儿子,岳云,那都是威名赫赫的猛将。
而三国除了武安国,以及一些少数民族的将领,比如沙摩柯外,就很少有人用锤了。
不管如何,仅观用锤的武将,都能得出一个普遍的观点:力大、无脑。很不幸地,郝萌也是被归为了这一类。
看着郝萌那副嚣张的嘴脸,曹性嗤声道:“不过重八十九斤,我家主公的方天戟重一百四十六斤!”
闻言,郝萌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吕布手中的方天,方天外观很不错,的确很威风,但是,看吕布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真的有一百四十六斤?郝萌自认为如果换成他,肯定无法做到这么轻松。而这个家伙真有这么厉害?郝萌轻哼了声,心中不由将曹性的话当成了夸大之辞。
不多时,那士卒便牵来了郝萌的马,郝萌翻身而上,狰着脸,对着吕布恶声笑道:“少将军,你现在罢手还来得及,我的铁锤可不认人。”
吕布冷声一笑,看样子这郝萌平日里肯定是猖狂惯了,不过也好,今天就就自己好好管教他一番。
“我们去辕门后的校场上比试。”吕布眯了眯眼道。又看向那不知所措的士卒:“去告诉营中所有人,让他们到场上去看热闹。”
“你这是自取其辱!”郝萌圆睁着眼,撂下这句话后就拍马向校场赶去。
看见郝萌离去后,一旁的张辽出声道:“大哥,为何还要到校场去,在这直接教训他一顿就够了。”
“你是怕我不给他留情面?”吕布收回嚣张面容,平淡地一笑,看着郝萌离去的身影,道:“我只是想让他清楚,我有能力把他打落尘埃,也有能力让他重新站起,我要他一辈子都敬我,畏我,惧我。”
张辽凛然,吕布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这般冷酷的一面,但细想一般,郝萌此人还真得需要好好敲打一番。
“我还要他不敢反我。”吕布心中又补充了句,也策马向校场赶去。
听闻有热闹可瞧,而且还是传说中的少将军和郝萌将军要较量一番,当下,几乎所有无事可干的将士都聚集在了辕门前的校场上,上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场间的二人。
军营重地,将士们都不敢大声喧哗,但彼此交头接耳,互相议论两句却是免不了的。
“郝萌将军可是这里最厉害的,光那柄大锤就不知道砸死了多少胡人,少将军还这么年轻,恐怕不行吧?”
“你知道什么,少将军那是天生神力!听老人们讲,少将军十岁就上战场了,十岁啊,那时候你八成还在尿裤子呢!”
“可是少将军再厉害,要是不小心受伤了,吕将军那就不好交代了啊。”
“听说军营里的几个将军已经去请示过吕将军了,不过回来后都没说什么,恐怕将军是同意的。”
……
四周的议论声嗡鸣不绝,场中的两人却是无言以对。
来到校场已经有半柱香时间了,吕布一直都没有出手攻击,为得便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一杀郝萌的面子,让对方敬畏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郝萌太过跋扈了。
时机已到,吕布沉默地扬起手中的方天,指向郝萌,白兔会意地嘶鸣一声,四蹄奔起,快速地冲向郝萌。
郝萌亦是一踢马匹,高举起手中的大锤,大喝一声,当头向着吕布砸去。
吕布微微眯眼,你力气很大吗?那我就让你看看谁力气更大!
方天上撩,吕布仅凭右手,便与郝萌的大锤硬拼了一记!
“当”的一声巨响,四周所有将士的耳膜皆是一震,心中微微一惊,再看向场间,惊愕瞬时间冲垮了心防,占据了每一处:场间,吕布依旧威风凛凛地坐于白兔上,画戟下压,锋锐的戟芒所指,正是失了武器,瘫倒在地上,一脸死灰的郝萌!
仅仅一个交锋,一次硬碰硬的力量比拼,郝萌便被砸飞了大锤,跌下了马匹。完败,彻彻底底的完败!
议论的嗡鸣声断绝了,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奋威!奋威!”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吕布带来的十几近骑,立马扬起手中的武器,高声喊道,奋威正是吕布校尉的名号。
场间的将士也终于在这声喝喊下反应了过来,立即兴奋地大喊起来:“少将军!少将军!”吕布身为吕良之子,在这支明显打上了五原烙印的军队里的声望,绝对要比嚣张跋扈的郝萌好上很多,众人的呼喊也都是充满着骄傲与爱戴。
“你可服?”没有理会四周将士的呼喊,吕布依旧压低着画戟,指着郝萌,冷声问道。
郝萌狰着脸,毫不示弱地盯着吕布,半响后终于说道:“我,服。”
“从今天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吕布收回了画戟,调转马头,抛下了这一句后,便策马离开了校场,与外围等待的张辽曹性一起,向吕良的院子奔去。吕布知道,郝萌服气的只是自己的武艺,要他真地心服口服,那还需要好好锤炼一番,所以才会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看着吕布离去的背影,郝萌没有再说什么,一咬牙,赶走了几个前来帮忙的士卒,有些费力从地上爬起,捡起跌落在一旁的大锤,牵着马也慢悠悠地向自己的营帐走去。遭到了出道以来最大的打击,郝萌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消化今日的教训。
“奉先,教训完郝萌了?”吕家小院中,吕良依旧坐在酒桌旁,对着跨进院子的吕布笑说道。
吕布亦是一笑,从吕良手上接过酒盅,一口饮尽,道:“郝萌此人的武力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他遇到的是我。”
吕良闻言,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也为那郝萌叹息了声。
“不过,若是能好好调教一番,也不失为一个猛将。”吕布突然想到那个嚣张的汉子,淡笑一声说道。
“奉先,听伯勇说你还看上了侯成三人。你也开始学会惜才了。”吕良慰藉地看了吕布一眼,感慨了声道。
重视人才向来都是属于上位者的一个优秀品德,或者说是必不可缺的品德。比如说战国四公子,哪一个不是养着一大堆门客,即使是现在的当朝重臣,抑或名门大族,哪一个身后没有一群幕僚为其服务?
吕布能开始重视人才,说明他胸怀大志,吕良又如何不感到慰怀?不过,若是吕良知道吕布的大志是要推翻他所效忠的大汉,建立一个新的盛世王朝,不知道他的慰藉又还会有几分。
吕布微微侧过头,拿起酒盅一饮而下,心怀异志的他如何敢于吕良对视?他可以欺天欺地欺君,可又如何敢欺骗疼爱关怀自己十八年的父亲?
并不是他没考虑过做一纯良忠臣,做一力挽狂澜,扶大厦于既倒的一代名将,留名青史,让后人赞一句忠臣良将。
可他却有些无措地发现,若是汉帝是一位有魄力,够宽容,值得辅助的英明皇帝,他也能做一大汉忠臣。可若是汉帝是一位无能之人,没有魄力,没有实力,他又如何甘心居于其下?他必定会取而代之!
熟知历史的他自然知道,无论当今的汉帝,还是后来的汉帝,都不是这般的皇帝。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怕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
所以吕布坚定了自己的意念,他要取代已经千疮百孔的汉朝,就像曾经对赵云说过的那样,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突然想到了屈原的那首遗世绝句,吕布轻声吟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他要用方天去求索一太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