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纵马归来,东边的鱼肚白已然泛起,清晨的薄雾飘散,夹杂着青草气息,更显得清香淡然。
军营中已经开始做起了早饭,白色炊烟飘荡。一夜值守的士卒们也刚好到了轮换的时候。见到吕布归来,立刻打开了营门,当先迎来的正是等待了一夜的郝萌。
望着郝萌微显疲累的脸色,吕布心中有些惭愧。来到洛阳后,前途迷茫,他一直都无法寻找到自己的道路。纵使有着别人难以匹敌的千年智慧,以及对将来之事的准确预测,可也有种无处下手的颓然。
昨夜,也是他心胸由于久久积压而变得沉闷后的一次纵情狂欢,而这种纵情自然不希望有他人在旁。
只是郝萌身为吕布的侍卫长,必须要时刻守在吕布身旁,保护吕布的安危。虽然吕布武力高强,但一夜未归,他也是心有不安。
和声安慰了几句,让郝萌回帐休息后,吕布这才回到军帐,稍稍洗漱、穿戴了番后,便唤来了曹性,带着十余近骑,奔出了大营,直接向洛阳城西方而去。
对于今日的归顺,他必须要表现出一定的诚意。而他也相信,董卓对他的态度必定是十分亲善,不仅是因为他自身的无双武力,而且还有那近两万的精锐狼骑!
只是,如果董卓想趁丁原新死,趁机夺下并州,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因为并州还有张杨。
四年前,张杨便领命去上党郡剿贼,如今在上党郡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而且其后又有并州世家支持,董卓若想获得并州,就必须要啃下张杨。只是据吕布所知的,董卓却始终未能啃下这块硬骨头,甚至后来还被张杨反咬一口。虽然挂着个并州牧,却没有半点的实权。最后并州还是被袁绍所得,不过那也是后话了。
而吕布有五原支持,也不贪图整个并州。况且并州贫瘠,人丁凋零。昔年黄巾起义时,张角近在冀州都不屑理会。再者,吕布得了并州又能有什么?军马吗,他已经有了五原牧场,足有上万良马。士卒吗,可没有粮草他要百万大军作何,还不如只打造一支精锐,随他征战。等日后真正安定下来后,再扩招将士也不急。
最重要的,吕布自信,凭着他日后的威望,收得并州并不难。
至于跟随董卓,也是如今形势下,对吕布诱惑最大的一个选择。进可图天子,退可谋官职。只是能得到多少利益,就要看吕布又能把握住多少,从董卓身上榨出来多少了。
至于他的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前路所向,是辉煌光明还是深渊黑暗,一切都是要看他日后的所作所为。
“主公,西凉军大营到了。”行了小半个时辰后,曹性指着道路尽头的一个大寨说道。
吕布微微眯眼,大略扫了一眼,西凉军的营寨设得极为坚固,各处哨位也安排得极为合理,营寨上的士卒个个精神饱满,小心而谨慎地打量着四处。
不得不承认,董卓哪怕再残暴嗜血,哪怕日后再昏庸嚣张,但是,最起码现在的他,还是一个优秀的军阀,一个善于治军打仗的军阀,一个曾经数次平定羌人反叛的军阀。
假如董卓的野心能小些,对汉室的忠诚度能更高些,也许他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大汉将军,为大军守土戍边,抵抗胡虏,甚至成为民族英雄。不知为何,吕布心中这般想着,只是自嘲一笑,这世上又何曾有过那么多的假如?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吕布一众扯住马缰,停于营门下,听到营门上的问话,吕布回声道:“请禀告前将军,便说五原吕布,前来拜见。”
“吕布?”那守门的小校闻声不由一惊,昨日一场大战,他虽未曾参加,但是也听其他人谈起过。似乎,对方那个勇猛无敌,败枪王,擒华雄的统军将领便是叫做吕布。
当下,小校也不敢怠慢,立即向一旁士卒吩咐了两句,让他前去通报。
等待不多时,营门轰隆一声地打开了,一个衣甲稍显凌乱,头发也是刚梳未久,瘦脸上还有几分睡意的汉子出门相迎。见到吕布,脸上的睡意立马消散,大笑一声,拱手作礼道:“将军早。”
来人正是李肃。此时还值清晨,士卒也刚刚起床操练,而李肃昨晚却来回奔波,估计也是疲累了,乍然听到吕布前来,立即起床迎来。
“李兄早。”吕布客气地一拱手道。
李肃贼眉鼠眼地笑了笑,便亟不可待地带着吕布等人向里头走去,似乎吕布越进一步,他的中郎将也是离他越近。
一路上,李肃讨好着解释道:“肃不知将军来得这么早,所以没早些通知下面,让将军多等了。此时,主公应该也收到了消息,在大帐中等待将军了。”
李肃声音谦卑,虽然吕布称呼他为“李兄”,可李肃却不敢贸然,而是小心地以“将军”相称。李肃自信于自己的识人眼光,相信吕布将来的成就定非自己可轻易攀比。既如此,还不如现在谦卑点,也好获得吕布的好感。
对于李肃此人,吕布自然是深知,能力不高,做说客也不一定称职,但官欲却重。为升官,说降吕布,也为升官,联王允,叛董卓。李肃所做的一切,永远便是只有这自私自利的一个目的。
若是平安治世,这种人也许可以冠以小人之称,只是换在人心浮动的乱世,却也无法受到太多的谴责。
此时,吕布也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先是效命丁原,后是降伏董卓,其中虽能用奉天子诏来遮掩一二,但他心中也多少有些芥蒂。
但是,与李肃不同的是,吕布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自己的野心,而且他也是真心抱着定国安邦,造福黎民的想法。只不过,为实现这点,他要推翻腐朽老矣的汉王朝,建立一个新生的王朝,活力更盛的王朝!
为达心中的目的,他可以坚忍不拔,可以沉默努力,甚至可以心狠手辣!
问及本心,他只要自认无愧便行了。即使天下流言纷争,他又有何惧?只要百姓能有福祉可享,那流言也自有消散的一天。
况且,他相信,他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战斗,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