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英宣的出现完全是个预料中的惊喜。在上将跟雨夜说安全局要押送犯人来这里的时候,雨夜便猜着那里面会不会有一个浩英宣。
他躺在病床上,专注地听着男人提问,也专注地回答着。
“你说你把文件丢了?”
“嗯。既然对方那么想得到。我就让他得到吧。”
“怎么丢的?”
“我受伤从车顶上滚下来的时候,有个人比上将先一步接到我。”
“开车的勤务兵?”
“对。他是跟着我出来的,我爬到车顶上后他就一直注意着我。他接到我之后上将才从车里出来把我从他身上挪走。然后,我发现放在我胸口内袋里的文件不见了。那叠东西折起来是很厚的一叠,所以我可以感觉到就是在我离开他身体的时候没了的。”
“基本上在场的人,除了一般市民,我都专门派了人监视。现在应该可以找到他。”
“岂止是应该。我临爬起来的时候往他肚子上使劲撑了一把,没被我弄破掉什么内脏就该谢天谢地了。”
“你真恶毒。”
“你以为我喜欢被别人在身上乱摸吗?”
话题有些偏离正轨了。
浩英宣咳嗽了一声,停下手里的笔录,同时关掉了录音笔。
“清秋,想我了没?”他凑到雨夜的耳朵边,细细地咬着雨夜已经红彤彤的耳廓。
呻吟着咒骂了一句,雨夜无力道,“陛下,我是伤员。”
浩英宣笑嘻嘻地放开雨夜。
这次轮到雨夜提问。
“怎么把纹心一组的人也叫来了?”
“这次事情闹大了。牵扯的范围太广。清仪君特地跑回了郝威天堂,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他一愁眉苦脸,父亲就急得跳脚,冲着敏慧君发了通火。敏慧君虽然知道这次问题出在军部,他责无旁贷,但是对军部的纵容并非是他的过错。整个军部都需要好好地减一下肥啊。为了这个,敏慧君觉得现在军部几乎没什么人可以信用,所以去跟纹心一族借了人。毕竟,他们一族的使命就是保护整个王朝的安全。”
“你们来得也真是凑巧啊?”
“纹心一族是预留给雨乡用的,以防万一。同时也是为了重振神权威严。这事以后再跟你说。至于我,那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哼!”
“我押了犯人赶到军港,就闻说我家亲亲被污染了。急忙调了那个也被污染了的书记官来询问。一路追查,正好赶来和亲亲你见面。”
雨夜恶心了一把。浩英宣笑嘻嘻地递过来一块手绢,道,“亲亲,擦擦。”
雨夜无力地拍掉伸到眼前的大手,翻了白眼就抛过去。
突然,浩英宣拉起面罩,动作利落地收拾了桌子上的材料。
病房门口响起上将的喊门声时,浩英宣已经站好了军姿给上将打开房门夹道欢迎。
雨夜正暗叹着一个活宝去了,那边又一个活宝就直愣愣扑了上来。
上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奔过来抱住他,一边晃一边诉,“我的宝贝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谁这么狠心地往你那细皮嫩肉上喂草莓啊!”
走过路过的护士医生俱都因为这话停顿了一下脚步。
一个枕头砸上去,雨夜怒道,“你个老不修,给我正经点!”
“是,”上将不怀好意地瞄了眼身边化身捷豹的浩英宣,道,“我给你带晚饭了。”
上将这么一说,雨夜嘴巴里面立马冒上来无数酸水。
诸神在上,他可是到现在都没吃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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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多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浩英宣和另外两个捷豹换了班就走了。雨夜在吃饱喝足之后也平稳地入睡了。陪伴他的人是上将。
第二天早上,贺·新知早早地过来看雨夜。
上将已经被雨夜用一大车的话哄回军港自家的府邸补觉去了。上将走了之后,捷豹再一次换了个班。新来的一个捷豹给林·雨夜带来了一份笔录复件。现在雨夜正一边听着新闻一边看笔录。
贺·新知进来的时候,雨夜也不遮掩地把笔录扔给了他。一边老实不客气地拿了他带来的早餐吃起来。
早新闻里播报的正是昨天的事件。记者们显然去晚了。镜头里面只有一些市民在夸大的说着当时的场景。街道的背景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镜头里人群正在秩序井然地被疏散开来。雨夜他们乘坐的军用车已经被拖走。那个纹心一族的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另外一个频道里正在重播昨天晚上九点议会召开的新闻发布会。镜头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正在严辞斥责军部在本地设立军港的一系列动作。
听到老头儿说到激动处,贺·新知忍不住抬头打趣道,“你个外交官还没行动呢,就招来负面新闻。真是失职啊!”
雨夜翻翻眼皮,不服气道,“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吧。一个个都冒出头来了。接下里还不是一抓一个准的。”
贺·新知怔忡了一会儿,才道,“你们不会连这个国家都怀疑?”
“老同学,有哪个笨蛋会不经清都点头就擅自同意在本国建立生化实验室的?”雨夜摇头,“你对本国人民忠贞不渝这话我倒是信的。可是,别被这种愚忠蒙了心。别忘了,即使是这片土地也是踏在清都脚下的。土地的征用,不管是用来干什么的,都是事先得征求本国最高统治者同意才被许可的。如果是建立一些比较危险性的建筑,则必须送达清都。实验室是建在一个繁华的中型城市里的。我的亲娘啊,如果这样你们的议会都不知道它是用来干什么的,我还真怀疑你们国家的人是不是个个都是傻子白痴啊。”
贺·新知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拿起眼前的笔录继续苦读下去。
雨夜知道他又说了比较过分的话。在每一个自由联邦,民众对于本国政府的信任度一直都是高于任何一个联盟王国的。因为他们认为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普通老百姓一点一滴苦心经营出来了。所以,要说服像贺·新知这样一个极富责任感且爱国的知识分子说其实时他们的选出来的议会出卖了群众协助制造了那场“生化噩梦”,这实在有些勉强。
气氛略略有点僵硬。
雨夜终是熬不住。他关低了电视的声音,对贺·新知道,“我并不是在替军部推脱责任。我……”
贺·新知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了。
其实这个怀疑也曾经一度浮现于他的脑海中。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看了看电视里一脸激动的老头儿,贺·新知说,“老同学。电视里这个人就是现任议会的议长。我记得他最早是一家小学的校长。关于那场噩梦,他曾经写过一本小册子来纪念。我在读小学的时候曾经读到过。后来那本小册子被禁掉了。”
“人是会变的。”雨夜漠然。
贺·新知嗤笑一声,道,“不是人人都会变的。”
“自然。”雨夜展颜一笑,道,“若人人都随波逐流,这个王朝便很快就会死去。有很多人都不舍得他死去,所以才会那么努力地成为不变的中流砥柱。”
贺·新知发出会心一笑。他把笔录重新扔回给雨夜道,“不过你那句倒是真的。如果我拿了那文件,然后被发现,再然后横尸街头,估计效果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好。”
“对啊。”雨夜得意洋洋地道,“只有我们这种大人物出场才能造成这种轰动效果。”
看吧,大鱼们都扛不住诱惑要出来了。
两个人斗嘴斗了半天,浩英宣终于也来了。他顶着两只血丝密布的眼睛,向雨夜发出警告。
“你又在勾搭什么人啊?”
“你不是留着他要重用的吗?我正在帮你拉拢他。”
浩英宣气结。
迅速地赶走电灯泡们,浩英宣锁上门。
“又要做笔录啊?”雨夜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浩英宣冷哼了一声道,“开车的那个勤务兵找到了。”
“别告诉我死了。”雨夜也学他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跟死了差不多。”浩英宣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雨夜没有受伤的右腿,叹息道,“就为了这么点情报就让你受伤了。以后我可拿你怎么办呢?”
“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吧?”雨夜收回右腿,啐道,“你还有心思担心这个。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明朗化了。有这么点线索应该足够你们安全局顺藤摸瓜一把了吧?所以,现在的关键是……”
“现在的关键是对方到底有多少实力。”浩英宣接口道,“清都有绝对的决心,可是这里面现在不只牵涉了军部,还有至少五个邦国参与其中。我们无法预料民众的反应。若是顺,军部里面的势力可以连根拔除。若是逆,就是万千黎民的不幸。另外还有令人担忧的沙门。”
如果清都迫不得已向无辜百姓举刀,不管原因为何,都会让见者寒心。
失民心,这是清都绝对不敢做的事。
也许对方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嚣张。
“你这皇帝真是挑对了时候登基的。”
面对雨夜的调侃,浩英宣只能苦笑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