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羿一怔，过了许久他才充满无奈绝望地呢喃着：“难道错过了，就真的一辈子都错过了吗？”
鸢离偏眼不去看他眼底的黯然，淡淡地开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莫夜羿忧伤地看着她，“十年前的幽谷血战，你娘亲的惨死，还有……那个傻傻守在一旁担忧着你的我，你都不记得了吗？”
鸢离怔住，她不敢置信地回眼看向他：“是你……？”
莫夜羿自嘲地笑笑，“还算没有忘得彻底。记得当初，你才丁点大，但是已然有着大人的冷冽残酷，看到你亲手杀了那么多人，我真是吓了一大跳。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仍制止不了心底的怜惜。我一直在想，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磨难，你才小小年纪便……”
“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鸢离冷冷地打断他。
“情蛊，你两次蛊毒发作的时候，我都在场。还有你那浑身脱不去的冷然，太熟悉了……你还记得我在翠竹山庄见到你的时候说过你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吗？那是实话。”
“那又如何？”鸢离冷然一笑，“我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懵懂女孩，至少我不会再傻傻地轻易相信一个人，最后却在即将毒发身亡之时被抛下，生死由天。”
“离儿，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抛下你，我只是……”莫夜羿神色一急，连忙开口。
“够了！这些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鸢离嘲弄地勾起唇角，“解释有何用？解释就能够回都过去，就能让我的人生重来吗？若不是那琴音，我早就死了。那我……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听你追忆往昔了。”
“你恨我吗？”莫夜羿怔怔地看着她。
“不，有爱才有恨，我对你毫无感情可言，又何来的恨？”
“是吗……”莫夜羿眼底最后一丝光亮都消失了，他垂眸，一脸黯然。
过了半晌，他才艰难地抬起眼凝视着鸢离：“告诉我实话，若是十年前我一直守候在你的身边，我们会有结果吗？”
“这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
鸢离垂眸沉默了一会，而后淡淡地开口：“当时我唯一的亲人都离我而去，你无疑是我最后可以抓住的稻草。我内心的痛苦孤寂，全因你的出现而消弭于风中，我全身心都信任着你依赖着你你知道吗？我以为，你会好好保护我，带我远离那些事事非非，让我过上简单幸福的生活。
可是……你抛下了我，也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从此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没有感情，没有欢笑，有的，只是永无止境的杀戮与血腥。直到……霜的出现。所以，他才是我最值得珍惜的人，你……不配！”
莫夜羿凄然一笑，眼底刚燃起的希望因为鸢离绝情的话而彻底幻灭。他深深地凝望着鸢离，嘴角噙着一抹支离破碎的笑：“所以，我可以当做你曾经对我动过心，是吗？那就够了，只要你曾经对我有过那么一点点的感情便好，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你到现在还喜欢着我，然后……就这样活下去。”
言毕，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鸢离望着他仓皇踉跄的背影，不由轻叹一口气。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上天是吝啬的，他不会给你忏悔重来的机会，永远不会。
不过，她或许该感谢他，若不是他的错过，她也不会有与霜的相遇相知相爱……
只是，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多长呢？
没多久，赫连沐霜挺秀俊逸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只见他紧拧着眉头，眼底的愁绪又深了一层。
他低着头走进来，直到走到鸢离面前方察觉到她，便不解地看着她问：“离儿？你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莫夜羿来过，他点了我的穴道，我现在动不了。”鸢离无奈地开口。
赫连沐霜一闻眼底一沉，出手解开她的穴道之后不悦地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他能对我做什么？”鸢离摇摇头，尔后双目紧紧攫住赫连沐霜的眼睛，“他只是来告诉我，他找过你，还把一切都告诉了你。这是真的吗？”
赫连沐霜微怔，勉强勾勾唇角：“是。”
“那你也知道情蛊的第三种解毒之道了？”
“是。”
“那么……”鸢离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办？”她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矛盾心情，明明很害怕他牺牲自己来救她，但是……却同样害怕听到他放弃她……
赫连沐霜眼底闪过一缕不明的幽光，他浅笑一声：“离儿，你忘了我说的么？死亡之路很黑暗很孤单，不适合一个人走。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与你紧紧相随。”
鸢离怔住，愣愣地凝视着他，眼睛忽然有些酸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她轻声问：“你说的……是真的么？”
赫连沐霜没有回答，忽然俯身在鸢离的额上轻点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看着她：“离儿，我们成亲吧。”
“现在？”鸢离愕然。
“现在。”赫连沐霜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次。
凝望着他眼底的真情流露，鸢离仿佛被一股强大的漩涡吸住，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逃脱出去，最终，只能沉沦……
她注定，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轻轻颔首：“好，我们成亲。”
赫连沐霜笑了，邪魅倾城的笑靥动人心魄，就仿若那黑夜里瞬间绽放开来的娇媚昙花。
然而，鸢离却总觉得一股不安的情绪在缓缓蔓延，并最终通遍全身各脉......
他的笑容，虽美如昙花，但却也像昙花那般短暂，且开花之时，即死亡之际......
她不安地投入他的怀抱，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头倚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唯有这一刻，她才觉得一切是真实的......
无论生，还是死，他们都会在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