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惊呼声从他喉间溢出,带着一点点的恼怒,我抬头望去,一双漆黑的眼瞳近在面前,清辙透亮,里面的责怪与关心毫不掩藏。
“抓紧这根小树,脚抵在树根,先站稳了!”三少爷还自带着一丝怒气,待安顿我站稳脚后,再拿言语来教训我。“这官印虽然重要,也不值你拿命来换!”
“这……便是官印?”我却一声惊呼,只顾翻来覆去地研究着这官印,两手来回地摸索着包布,恨不得一睹这平常不得见的神秘之物。
“你不知是官印就扑了过去!怎么这般的鲁莽!”少爷拿不可思议的眼神来望着我,声色便严厉起来。
“我……我只见老爷神色慌急,想是极重要的东西,刚好落在我脚边,我怎么样也要尽力一试!”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疾言厉色,我有些俱怕,便心虚地辩道。
“罢了,罢了,先是那泥石流,若不是你及时示警,后又是关系到我张家满门性命的官印,红叶,总是我张家承你求命之恩,我这里先行谢过!”少爷的神色稍和缓了些,语及此,却又用手抱拳,竟是要对着我这个小丫头行起礼来。
“不……不,我只是……我不过是……”情急之下,我不及分说,不觉抓住三少爷的手,不让他继续下去,用力间却扯动伤势,“哎哟!”一声痛得眉目都皱到一堆去。
疼痛让我无空顾及,我们两手相接,姿势亲密之极,三少爷怔怔地望着我的脸,两个耳根都红了起来,及见我痛呼,方回神,“你这是肌肉拉伤,方才我点了几处穴道,不过暂时封住了痛感,只是经络不能长时睹塞,稍时只怕就会疼痛,红叶你还是先养养神,不然等下会挨不住。”少爷的声音便软了下来,低声地叮嘱。
“还会痛?……我,没关系,我忍得住的,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保持体力。”他脸上可疑的红让我慌乱起来,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一慌就扯到了吃的,好像只有吃才能缓和些尴尬的境地。
“对!吃些东西,不过……”三少爷也找到了能做的事,连忙拿下他的包袱,打开一看,却儍眼了,包袱里的一点吃食,经过雨水的洗礼,早就成了一团食泥。
就这么点儿的“食泥”,也好过什么也没有!在这荒郊野外,张家只剩下每人身上绑着的包袱,还好当初听我母亲的建议,在包袱里塞些吃的,身上用的,杂七杂八什么都有,虽是不多,但好过现在就让人饿肚子!
我的包袱里也有一些吃食,还有自己换洗的一些衣物,三少爷身上还装着一些散碎的银两,这个暂时还没见有什么作用,一个火折子让我满脸都绽放出笑容,“这个……真的是好东西啊!在我的命令下,三少爷又带着我转移地方,这下好运还算关照我们,竟然让我们找到一个浅浅的山洞,我们两个躲进洞里,又捡些能点着的木枝,生起火来。
除了身上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外,我也再顾不上张家的那么多人了,念叨了几句母亲她们,便也安然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外面黑漆漆的,已是夜深了,耳边还听见稀稀落落的雨声,就着火光,我发现自己就枕在三少爷的身上,身上盖着我们所有的衣物,他还用手臂把我紧紧地护着,难怪身上一直热热的,丝毫都不见冷意,这下我身上就更热了,从心里升起一股股热意,更有一种难言的欣喜与羞涩,在我心里一阵阵地涌动。
我一动,三少爷也醒了过来,两眼就那样突兀地睁开,嘴角含着一丝欣喜的笑,直直地盯了我看,我脸上又是一热,连忙坐起,揭下衣裳,也不敢看他,往他身上一放,嘴里道:“你也不怕被冻着,我……已睡好了,你再盖着睡一睡”。
“我是习武之人,不妨事的,倒是红叶你,莫要受凉就好……”三少爷像是宣告他的力量一样,捏起拳头来,用力地握了一握,那动作,活脱脱是那个好事的二少爷,果然是亲兄弟,平日里性格不同,举动也相异,大少爷稳重严厉得像个大人,二少爷好动无赖得很,这个三少爷却是他两人的中和,不偏不倚,平日里也得人心些,但毕竟是一家人,在很多时候还是能流露出一样的神态与动作来。
我看着好玩,嘴角便露出笑来,不妨三少爷呆看住了,嘴里还在动着,却完全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我们一时两眼对望,俱尴尬无言,气氛太让人难为情了,我慌忙转了话题,“天已是亮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少爷连忙回过头去,脸上带着一丝红,手里开始收拾东西。
来到昨日呆的地方,对面张家大部人也找了地方休息了一夜,只有一小部分人守在原地等我们,看见我们露面,大家都兴奋地呼喊起来,不多时,就引了大部分人也集聚过来,两边的人开始一起找路,想与我们两人汇合。
先时的地貌早已面目全非,虽说没有昨日的可怖场景,但厚厚的泥泞不知有多宽阔,无法寻到过去的路径,对面有乱喊替我们出主意的,也有很多大声传达着老爷与夫人对我们的关怀之情的,本该寂静的山谷,处处回荡着遭杂的人声,我突然觉着不妥,连忙拉住四处忙碌着的少爷,对他说出了心里面的担心。
少爷也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急忙打手势让那边安静,
一时是回不去了,昨日我们已经耽搁了一日,刚才的喧闹,保不齐能让远处的人听去,再没有时间给我们延误了,我们察看着前方的路径,发现我们这边的山,顺着峡谷远远向右拐去,如果往前走,只怕离家人要越来越远了,但叛军的到来近在眉睫,不能为了我们两人把大家都拖住。
又是打了一阵子哑语,无奈之下,大家只有接受这个严峻的事实,张家的大部队,从四姨娘与嘉画失散之后,恐怕又要添上我和三少爷两个了,但一个是张家的嫡出少爷,一个是我不舍对面的娘亲,在这音讯不通的古代,又是战乱时期,一旦失散,就等同是生离死别了,两边的人都是哭伤心得不成样,恐招来叛军,都是拼命压抑着哭声,这样面对面无声流泪的场景的确让人难受,还是三少爷果绝,拉着我隐入丛林不再露面,让对面之人以为我们先行离去,再难以绝别也只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