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就像是一颗炸弹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轩然大波,人群中惊呼之声此起彼伏,震惊的波纹迅速在整个皇祖祠中扩散。
“天呐!崇明太子回来啦?!”
“怎么可能…..崇明..崇明不是死了吗?”
“哈哈~!陆帅回来了,俺们又可以上阵杀敌了~!!”
………..
鼎沸的人群中,有的长嗟短叹,有的高声欢呼,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高台上下,仅是十几米之遥,却是两个不同的世间。高台下,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似是一派热闹之景。那高台上,气氛却如那天涯外的寒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寒冰彻骨。
冯督尉一番话,让皇帝呆呆地站立在那儿,竟不敢上前一探查究竟,他怕这次又会像以前那般,水中映月,黄云影日,终是一场空。
三皇子脑子则忽地一片空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夏侯渊咧嘴一笑,放开三皇子的手臂,对着十三皇子说道:“嘿嘿,阿羽离去时才十六岁,都说男大十九变。五年来,恐怕阿羽长得比以前更是英伟了吧,小十三,你且上去看看,你的羽哥哥变是没变!”
“大锤哥哥,是女大十八变!”十三皇子嘟哝一声,便走上前。冯督尉小心呈上怀中天昊。
皇帝等四人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十三皇子和冯督尉怀中之人,神色各异。而文武百官则是相互指指点点,频施眼色,垫脚摩肩,紧紧地挤在一起,连脑袋都尽量凑在一起。这些无意识的焦躁动作,并非是他们刻意,而是聚集在一起的内心动态。
十三皇子轻轻抚摸天昊的脸颊,随后用衣袖抹净漆黑的面庞,登时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现了出来。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这张脸竟让,皇帝虎目通红,夏侯渊仰头狂笑,三皇子杀机徒起,百官惊惧。
众人视线拉进,只见那脸生得书生意气,丰神俊伟。两道剑眉,划过额角,不怒自威。虽是闭目,却也带着一种少年人,指点江山的傲然气质。不过,他英俊的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剑眉微蹙,面色苍白,似乎是在承受着什么莫名的痛苦。
“呜…呜…羽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望着天昊的脸庞,十三皇子眼泪“唰”地夺框而出,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滴落在天昊的面颊上,淌了一脸泪水。
天昊犹如一条死蛇,闭目昏迷,对外界刺激浑然未觉。
夏侯渊仔细端详,发现与那脸崇明有六七分相似,心中正踌躇不定。却又见那十三皇子轻拂双眼,泪光涟涟,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心中那几分疑惑便烟消云散了。
要知道,这世间谁人最熟悉崇明,那非十三皇子莫属。
自小,崇明太子就比十三皇子大了八岁,虽是一母同胞,但天资和体质却是两个极端。当年皇后怀着十三皇子的时候,被某个强大的势力所创,动了胎气以致十三皇子早产。
先天早产,只打娘胎起便十三皇子便胎气不足,经脉不全,导致一生无法修炼。这在亲情本就淡薄的帝王之家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生不如死。
当时后宫三千佳丽,而皇帝却独宠皇后,爱屋及乌,更是对体弱的小儿子,颇为愧疚,所以对其疼爱有加。
对崇明而言,则是长兄幼弟,十三皇子从小就像是一只小小跟屁虫,随时穿着条臭烘烘的开裆裤,屁颠屁颠的跟在崇明太子身后,甩也甩不掉。而崇明少年老成,对这可爱小弟弟,也是喜爱万分。
春去秋来,夜归朝至,十三皇子整个童年犹如泡在蜜罐里一样,受尽了宠爱。可惜,好景不长。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后来,皇后莫名失踪,皇帝震怒。
不久,便发布檄文,步告天下,并且私自动用数百万御魔大军,昼寻夜找,只差踏平了沧澜,闹得整个国家鸡飞狗跳、怨声载道。皇后却犹如石沉大海,丝毫不闻其消息。沧澜皇帝日思夜忧,一夜白发,过了没多久,便册立年仅十三岁的大皇子为诸君,随后便离开帝都,出去找寻皇后去了。
他这一走,不仅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撇下了未立冠的崇明,还留下尚丫丫学语的十三皇子,一去便是数年,毫无音讯。
期间,众皇子大都年幼,崇明太子便身兼数职,不仅要治理军国大事,还要上前线,率军抵御魔族,闲暇时便既当爹又当妈,哄幼弟十三入睡。
直到皇帝失望而归,重掌国政,崇明这才赶紧登天路,入了那无忧剑派。从某种角度来说,十三皇子就是崇明太子一手带大。所以,就算现崇明太子化成了飞灰,他也能够认出来!
……
祭台上,沉默似冰,又仿若一张大网,把所有人笼罩了进去。
冯督尉望着泪珠莹然的十三皇子,心头直觉苦尽甘来。自己何尝不是徒自欢愁?
自古以来,文官主内武将主外,由于武将常年在外征战,无法讨得皇帝的欢心,历代以来便是文官弄权,残害忠良。日久历新,武将在朝中日益人微言轻,却也依然对沧澜忠心耿耿,誓死捍卫边境。
直到崇明太子权摄朝政,自己更是御驾亲征。一时间武将之威,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生生把人魔两境的边境线,推至万里之外,群魔蛰伏。
昔日,冯督尉便是崇明手下一员小兵,虽然文采不济,却也骁勇善战,跟随崇明太子南征北战,历经大小战役数千场,为国征战毫无怨言,最后却得了个守城将的职位,当真是让为沧澜抛头颅、撒热血的将士们寒心。
自崇明太子失踪,其亲近党羽一应被三皇子遏制,死的死,伤的伤,少数存活下来的,也被贬谪到些偏远之地当苦力。说来也讽刺,冯督尉在众多武将中,运气算了好的。
感叹了会儿,冯督尉望着怀里的天昊,犹如望着天下武将的救星,昔日的神采印在了脸上,他对着皇帝启礼道:“陛下,末将初见崇明太子时,见其浑身血污,风化成浆,恐怕是身受重伤已久。太子以重伤之躯,任然有万夫不当之力,着实可叹可尊。”
他又道:“陛下,现下正是祭祖大典,末将本不该大闹筵席,惊扰圣驾。可是,末将见太子身受重伤,急需救治,所以末将才擅离职守,冒然闯入皇祖祠,请皇帝末将之罪!”
“胡说..崇明…他明明…明明…”三皇子呆立在旁,望着那张面孔,如见鬼魅,仿佛见到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儿。
望着亡魂大冒的三皇子,夏侯渊眼中寒光闪烁。
随后,他默运玄力,将声音压成一条细线,传至三皇子耳内,言语冷笑连连:“嘿嘿,三小子,你明明把阿羽骗进了山脉,还引至红莲妖皇的洞府,阿羽绝对十死无生,死在了麒麟山脉,对吧?”
听闻这句,三皇子惊得心脏骤停,剑眉倒竖。他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惊恐,默运玄功,传音道:“夏侯渊你血口喷人,你~!!你….我与你势不两立!”
“你什么你,还势不两立,俺大锤怕你不成?哼哼,三小子,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阿羽回来了,你..嘿嘿…好自为之咯~!”夏侯渊嘲弄似的瞥了眼儿,继续玄功传语,阴阳怪气道。
此时三皇子气得就快肺穿孔了,他瞪着一双杀人的眼神,咬牙切齿。尽管,三皇子卖相很足,很吓人,若是换成了平头百姓,可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可是却丝毫奈何不了悠然自得的夏侯渊。
沧澜皇帝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崇明”身上,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人脸色怪异。十三皇子身子娇小,抽泣着趴在天昊的身上,不顾其污秽的,用那粉嫩的面颊蹭来噌去,眼中欢喜之色言溢于表。
“来人~!!崇明回归!即刻停止祭祖大典,召集宫内所有御医于大明宫等候,为崇明太子诊治!宫内御林军严守戒备,所有人等包括各宫王子嫔妃,未经过朕的允许,不得踏入大明宫半步!”沧澜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手一摆,威严十足地说道。
随着突兀的诏令一出,登时让众百官新贵,一时间脑袋卡壳转了过来。片刻之后,等到反应过来,“噗噗”地,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人。
“陛下,不可啊!”
“陛下~!祭祖大典,冒然停止,恐有伤先祖之灵啊!”
“陛下,请陛下三思啊!这人恐怕是魔族奸细,不可受一时蒙蔽啊!”
…….
皇祖祠内,山呼之声此起彼伏,先前的丝竹乐耳、歌舞升平的场景,早已不见了踪影。
望着众百官,沧澜皇帝怒挥衣袖,怒喝道:“众武将听令,立即把无关人等,驱逐出皇祖祠,严守宫门内外,无朕的旨意,不得进宫。违令者,斩!”
此话一出,昔日颓废的皇帝,竟爆发出一股无形的帝王之气,犹如深藏在九渊的巨龙,在场众人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恐惧,有的胆子颇小的文官,竟被吓得跪倒在地,合掌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