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灵机一动,决定用女色进行试探。他给两人各赐靓丽宫女十名,过一段时间后再将二十名宫女招回,进行身体检查。赵瑗听从老师史浩谨慎对待的劝告,不近女色,所以其宫女依然是处女,后“完璧归赵”。而赵璩则采尽了秀色,十名宫女都已不是处女了。高宗并未将此事公布,但心中已有定数。此事载于周密《齐东野语·高宗立储》之中,令人不解的是:高宗本人就是一个荒淫好色之徒,他怎么会在这方面严格要求子嗣呢?其所用方法,以当时的科技条件能进行比较准确的鉴别吗?周密的记载会不会想立奇而作假呢?或只是采之于无法考据的道听途说?
绍兴三十年(1160),高宗下诏:“以瑗为皇子,仍改赐名玮”,进封建王。任命赵璩为判大宗正事,置司于绍兴府,并改称皇侄。至此,拖延了近三十年的立诸问题,终于在宋高宗五十四岁时得到解决,时赵瑗已三十四岁。高宗教导皇子说:“须是读书,便知古今治乱,便不受人瞒。”实是要赵玮学习做帝王的机谋权术。
绍兴三十二年(1162)五月,大臣草拟立皇太子手诏进献,高宗下诏说:“朕以不德,躬履艰难,荷天地祖宗垂祐之休,获安大位三十有六年,忧劳万几,宵旰靡惮。属时多故,未能雍容释负,退养寿康。今边鄙粗宁,可遂初志。而皇子玮毓德允成,神器有托,朕心庶几焉,可立为皇太子。”又赐名眘,宋廷举办了一系列立皇太子的典礼。六月,高宗又出御笔说:“思欲释去重负,以介寿臧,蔽自朕心,亟决大计”。“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退处德寿宫,皇后称太上皇后。一应军国事,并听嗣君处分。朕以澹泊为心,颐神养志,岂不乐哉!”随后在紫宸殿行内禅之礼。皇太子先不肯接受,退到大殿一侧,经赵构再三勉谕,大臣一番苦劝,太子方才答应,接受了皇帝的宝座。
可见高宗的逊位完全出于自愿,无一丝一毫勉强的成分。年初,高宗曾带太子“扈跸”建康府(今江苏南京),时值天寒,雨雪不止,父子骑马而行,“雨湿朝服,略不少顾”,而随从大臣中,反而多有乘轿者。五十六岁的高宗能骑马而行,说明其身体还相当强健。退位后,高宗至高寿八十一岁才去世,也足以说明当时的身体状况。在身体还相当健康,又处于五十多岁的中年,且国事平稳的情况下,国家最高统治者自动退位,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绝少有的现象。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宋高宗主动退位呢?
有人会说,其父宋徽宗还是在四十四岁时就禅位于钦宗了。那是什么时候?那时金军重兵压境,国家危在旦夕,徽宗这才被迫撂担子。而高宗退位时南宋正当“边事寝宁”,去年金海陵王率军南侵,最后不但采石一战大败而退,且为部将所杀,金国政局动荡,而这时南宋正好可过略为安稳的日子。有人或说,乾隆也在晚年禅位于嘉庆。那时乾隆已多大年纪?八十五岁,这一年纪退位在某种程度上说,已是十分不得已。而宋高宗才五十六岁,且身体强健,确实令人有些不可思议。
王曾瑜《荒淫无道宋高宗》中说:“他固然贪恋皇帝的尊荣,却又苦于国事之‘忧勤’,故在逊位诏中还是说了一些实话。他愿意以太上皇的地位继续享受皇帝的尊荣。却又免于国事的‘忧勤’。他认为在‘边事寝宁’的形势下,正是自己‘释去重负’之机。”或者说,赵构做皇帝已做得身倦神疲,想罢脱这国事操劳之苦,而过太上皇的清闲日子,所以就把这副担子扔给了皇太子赵眘。
这样的解释似乎颇合情理,也符合赵构自己的说法。但是太上皇并没有如其禅位时宣称的那样,从此不问朝政,在深宫颐养天年,而是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多方掣肘,出面干涉。如新任命的宰执必须到他那儿“入谢”,面听“圣训”,尤其在与金战、和问题及恢复大计方面,太上皇更是寸步不让,说明他对权力还是有些不舍。尤其是做皇帝真是如此“忧勤”辛苦,主动退位就犹如“释去重负”吗?那为什么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上绝少有皇帝做出如此举动呢?要知道“皇帝”在中国是个什么概念?那就是别人都是奴才,只有他才是主子,整个“天下”都是属于他的。在一定意义上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以驾驭任何人、任何财物。所以上述退位即可“释去重负”的解释,总让人觉得有点勉强,不怎么到位,然而又找不到更确当的原因。
“不孝”宋光宗
退位的宋孝宗驾崩,作为儿子的当朝皇帝宋光宗,不仅在其父病重时不事探侍,甚至不肯主持父丧,这一绝对有悖于传统人伦礼制的罕见现象,就发生于南宋中期的皇帝家族之中。其原因人们众说纷纭,让后人猜测不透。
淳熙十六年(1189)二月,六十三岁的宋孝宗禅位给四十三岁的儿子赵悖,是为宋光宗,又诏立光宗元妃李氏为皇后。孝宗于是为太上皇,养老于重华宫。光宗为表示对父王的尊敬和孝心,下诏“五日一朝重华宫”,后又改为一月四朝。次年宋光宗改元“绍熙”,光宗初政就暴露出一些有违明君之德的嗜好,如对优伶歌舞乐此不疲,还饮宴无度等。开始两年,父子关系还较为正常,然而自绍熙二年(1191)十一月,光宗发病以后,光宗与孝宗之间的父子关系,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绍熙三年(1192)前后,我们还可时常看到“帝朝重华宫”,就是光宗去看望其父王宋孝宗的有关记载。问题似乎出在绍熙四年的九月,“重明节,百官上寿。侍从、两省请帝朝重华宫,不听。”此后即不断有大臣上疏,请帝朝重华宫,但都往往没有结果。如十月“秘书省官请朝重华宫,疏三上,不听。”后有二百多名太学生上书,“请朝重华,皆不报”。而后“帝将朝重华宫,复以疾不果”。直到十一月,“帝朝重华宫,都人大悦”。但好景不长,到绍熙五年(1194)的四月,光宗又旧病复发,不再朝重华宫。
尤其是五月,太上皇孝宗病危,宰相留正等请光宗去重华宫侍疾,光宗还是不同意,留正等“乃泣而出”。起居舍人彭龟年叩首苦谏,额血渍红了龙墀,也没能感动光宗。此后众大臣不断有人上书恳请或当面叩头请光宗朝重华宫,然都不果。丞相等甚至以罢职为手段力请,但一切努力都见效甚微,最后光宗只同意让皇子嘉王赵扩诣重华宫问疾。孝宗一直不见儿子侍疾,或显凄然不快,这时见孙子来问疾,才颇感安慰。孝宗弥留之际,丞相和众臣及皇子嘉王都泣请光宗去见父王最后一面,光宗还是不听。
六月,太上皇宋孝宗驾崩。而他的儿子、当朝天子宋光宗不仅在其父王病重时未去问候探视,此时也居然借口有病,不肯主持父丧,只下诏:“俟疾愈,过宫行礼。”大臣留正、赵汝愚率群臣拉住光宗泣谏,衣裾为裂也无济于事,以致连老皇帝的国丧都无法正常进行。朝臣们都手足无措,人心浮动,政局动荡。最后其祭奠大礼只得由年已八十的太皇太后(宋高宗后)代行主持,这在古代社会中是极为罕见的反常现象。
皇帝父子如此不和,使满朝文武为之不安,认为于社稷不利,于人伦有悖,一时朝野议论纷纷。宰相留正在一次上殿时扭伤了脚脖子,迷信自己流年不利,是不祥之兆,又面对如此棘手的政局,心里发慌,便称病辞职,很快逃回老家。知枢密院事赵汝愚根据众大臣要求立太子的奏章,及光宗自己也有“历事岁久,念欲退闲”的御批,便主张光宗马上退闲,禅位给太子。在有关官员的建议下,赵汝愚遂请外戚官员韩侘胄助一臂之力。韩为太皇太后吴氏妹妹之子,便通过太监向太后转达了诸大臣的建议。经过劝说,太皇太后终于同意禅位之事。经过周密布置,在太后的主持下,光宗缺席的情况中,勉强禅位给太子赵扩,是为宋宁宗,而光宗被尊为太上皇。
那么,光宗为什么不肯探视重病的父亲,甚至不肯主持父丧,做出这等违背传统礼制的事来呢?为什么大伙又急匆匆要光宗退位,而立其皇子嘉王赵扩呢?要知道,光宗此时才四十八岁,正是能做一番事业的壮年,且其在位也仅仅六年。据有关史籍记载,原因也颇为纷杂,大致有如下几种:
一、光宗患有精神病。据《宋史·光宗本纪》诸书载,光宗的李皇后生性妒忌残忍,而光宗的嫔妃却越来越多。绍熙二年(1191)十一月,因黄贵妃有宠,李后无法容忍,便乘光宗离宫祭天的机会将黄妃杀害,再派人到祭天斋宫报告黄妃暴病以卒的消息。当时,光宗正在圜丘举行合祭天地的礼仪,一听此噩耗,光宗只是哭泣。事也凑巧,次日清晨祭天时发生火灾,差点把光宗烧伤。又突然风雨大作,礼坛黄烛尽灭,不能成祭天之礼而罢。诸多变故交织在一起,光宗内心深受打击,以为获罪于天,震惧而感疾,“噤不知人,张口呓言”(《朝野遣记》),从此神经失常,后宫暗称之为“风(疯)皇”。主要表现是“帝自是不视朝”,一个月后才“始对辅臣于内殿”。第二年,还常常“帝有疾,不视朝”,三月份时,“帝疾稍愈,始御延和殿听政”。不过已经常目光呆滞,精神恍惚,时好时坏。其理智清醒时,还想做个明君,然而犯混的时候并不会少。主要是史籍对此事语焉不详,大臣也往往讳莫如深,所以光宗真正的病情,后人不得而知。
二、光宗惧内受制于李后。《宋史·光宗本纪》载,绍熙四年九月,光宗首次不朝重华宫过后的几天,在众臣的劝说下,“帝将朝重华宫,皇后止帝,中书舍人陈傅良引裾力谏,不听。”《齐东野语》也载,光宗将朝父王,百官班立以候,当光宗刚走出御屏,李后拉住皇帝的胳膊说:“天冷,官家再喝一杯酒。”百官侍卫都大惊失色。陈傅良马上趋前拉住龙袍大襟,请帝毋再入宫,并随上至御屏后。李后叱责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要脑袋了吗!”傅良只得出来,遂大恸于殿下,李后派人责问:“此行为算是何礼?”傅良回答:“子谏父不听,则号泣随之。”李后更怒,遂传旨回宫。李后居然能够阻止光宗,不让他去看望父母,亦可见这位皇后的蛮横专权,那么李皇后为什么如此嫉恨公公呢?
《齐东野语》诸书载,李氏出身将门,天姿悍妒,飞扬跋扈,为太子妃时就容不得太子身边的宫女,一再到孝宗面前告状,孝宗让她学点后妃之德,并警告她:“如再争吵,宁可废掉你。”做皇后时更专擅朝政,骄奢淫逸,任人惟亲,政事腐败。且不敬婆婆谢太后,太后教训之,李后反而说:“我与皇帝是结发夫妻”。言外之意是说太后与孝宗不是结发夫妻,而是嫔妃册立的,太后告之孝宗,孝宗听了也大怒,屡加训斥,声称若不思悔改,有失皇后风范,定将废之。《朝野遣记》载,宋孝宗听说儿子得病,便亲临大内抚视,见光宗已神志不清,嘴中喃喃自语,不由十分担忧,且怒斥李皇后道:“皇上为社稷之重,你不好好照顾,使他发病如此。万一不能恢复,当族灭你李氏。”可见,李后与公公的矛盾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暗中与公公已势不两立。好几次,光宗准备去见父母,都被李后阻拦。可知光宗软弱多病,不能自主决事,往往听从李后之意。
三、光宗与孝宗父子有隙。《西湖志余》载,光宗在做太子的时候,年已过四十,很想父王早些内禅皇位,又难于当面说出口。便数次给太后提暗示,太后有些搞不懂,旁边有人就帮太子说:“是想娘娘帮太子去与皇帝说说。”太后这才听懂。一天,孝宗来东宫,太后从容说:“官家是否可传位与太子,自己也好早点休息取乐了。”孝宗却说:“我早就想这样做了,但太子年纪尚小,又没有经历,所以还不能传位给他。”太后也不能勉强,就对光宗把事情说了。光宗很不高兴,说:“我的头发都已白了,还拿我当小孩子。而当年爷爷早就传位给他了。”又过了几年,光宗才终于坐上皇帝宝座。
一天,光宗找太上皇要求立皇子嘉王赵扩为太子,不料孝宗对他说:“当初按例应立你二哥,因你英武像我,才越位立你。如今你二哥的儿子还在。”事情是这样的:光宗的大哥早夭,而孝宗这时立三儿子光宗,使二儿子郁郁病死,孝宗对二儿子怀有嫌疚心理,同时孝宗觉得嘉王“不慧”,而二儿子之子早慧,所以有意想改立。光宗在情理上不能反驳父亲,内心却是老大的怨怼,父子关系出现无法弥合的裂痕。李后更是大为不满,不断在光宗面前进谗言,所以光宗对父王一直心有芥蒂。
四、有宦官从中挑拨其父子关系。《四朝闻见录》载,光宗即位,对近习宦官没有好感,一天甚至大发脾气,要取其中狡猾者的首级。太监们哭诉到孝宗那里,孝宗下旨:“吾儿息怒。”光宗虽奉父旨,但心里更不快,意欲他日尽诛此辈。由是,宦官们面面相惧,商量如何离间三宫。不久,光宗发病,孝宗担忧,派人到处找秘方良药,得草泽大药丸一颗,据称可药到病除。孝宗想宣旨赐药,又怕李后可能会从中作梗,不许光宗服一间草药,便想等儿子来重华宫看望时,再当面让儿子服药。某宦官得知此事,便想阻止光宗吃药,便与李后说:“太上皇只等皇帝过去,便会赐一种草药。”李后派人去打听,重华宫果然准备了大药丸。便拉着儿子嘉王找光宗哭诉,挑唆说:“太上皇打算废掉你,给你准备了一丸药,好让你侄子早点即位。”使光宗相信其父准备了有毒的药丸,要他当场服下,所以再也不肯朝重华宫了。由是,光宗始终也没吃得此良药,病也没好,主要是为这些宦官和李后所误。
各种不同原因的说法,错综复杂的矛盾交织在一起,让人们无所适从。不过,其中光宗有病和李后跋扈或是主要原因,但光宗到底病到如何状态,李后又专权到什么程度,人们依然知之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