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的重现并未如何影响万有容的生活。江湖便是这样,在他看来,自己曾经所作所为却是与魔头无异。只是因为自己出身剑门,即便被人称作一字魔剑却也无关大碍。因为门派的标签似乎已经将他定性成为江湖正道之中。这正是他当日听到孙不凡要刘纤云留意魔门踪迹而发笑的缘故。
他发笑,因为在很久以前,也许在最开始人们对魔的定义还是非常清楚的,只要做了违反世间的道德标准的事情,只要破坏了江湖的安宁,那就是魔!而如今,在江湖人看来只要身在魔门那就是魔头,就是可怕而可恨可杀的。哪怕魔门已经销声匿迹四十年,也不能磨灭江湖人对于魔门的印象。相反正道中人就一定是可钦、可敬、可羡的,即便正道之中所出现的卑鄙奸险小人丝毫不比魔门要少!
他笑的不是江湖的不公,也不是江湖人的不智,更不是江湖事的不平。他笑只因为这确实可笑……
这世间的善与恶,正与邪究竟该如何定义?谁也不能定出一个对所有人都公平的标准。万有容在心里如此想着……
春节很快就到了,万有容向刘纤云告了假便回家了。这几年来,他混迹江湖,与家中父母的联系越来越少,每年除了春节回家之外,其他时间都是远在异地。好在如今可视手机早已经普及,平时每过两个星期他总要打电话给父母,问候一下父母。
春节,万有容在家里过了整整一周时间。他问母亲,“妈妈,这几年我常年在外工作,除了过年几乎没时间陪你和爸爸,你们不会怪我吧?”母亲笑着说,“只要你在外闯荡累了还记得这个家就好。”万有容轻笑无言,只是分别和父母紧紧拥抱了一下。离开前,父亲突然说,“你今年也有二十六了,下次回家时别忘了带个女朋友回家。我和你妈妈还等着抱孙子呢。”万有容哑然失笑,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时候他觉得入了江湖真的就再没有了自在。别人且不说,就说自己,这几年却是杀了多少江湖人?谁能保证他们没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就等哪一天为了报复他而袭击他的父母?虽然江湖道义上如此作为的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但是所谓道义本就没有一点强制力,到时候杀了就是杀了,即便事后万有容秋后算账也不能偿还父母的命。
同样的,找一个女朋友乃至妻子,如果她不是江湖中人,很多事情不但没法解释,更可能会让妻儿被他牵连。他又如何敢轻易而为?父母的事情得尽快解决才行,至于女朋友的事情他也只能感叹,这事情也只能顺其自然了,至今缺乏恋爱经验的他无法做出决断。
那天下午五点,万有容开着刘纤云替他选购的黑色跑车,停在了十字路口上等待交通灯。便就在这时,他偏着头看到他隔壁的车忽然打开车窗,里边一位身着红衣的美女转头看着她。
万有容突然有种目眩的感觉。只因为这个女子实在太美,披散的长发,肆意散乱在她的双肩,白皙的面庞上五官端正而精致。此时她正朝着万有容淡淡微笑,并且红润的樱唇微动,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她对着万有容嫣然一笑,然后便开车走了。
这个女人的美丽与刘纤云和林轩儿不同,不是温柔婉约,也不是清纯可爱,而是一种自信的张扬。万有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但是更奇怪的却是这个女人的身份。女人离开时的嘴型分明是在说着自己名字。这个女人怎么会认识自己?这样一个招呼,究竟是另有目的,还是仅仅一个巧遇?他想不明白,也就不再管她。
直到傍晚,万有容才驶入南昌。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匆忙地从路边飞奔而过。他直觉在此时见到此人必然有事情发生,于是立刻将车停好,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再加上自己身穿黑袍,只要多加小心,万有容相信那人定然不会察觉!想到不用多久自己可能就要看到一场好戏,万有容心里忍不住有些兴奋。
两个小时后,他已然追至郊区。此时夜色掩人,人迹已经越来越少,万有容早已经展开最快速度顺着那人的方向前进。又过一会儿,行至一片树林外,万有容忽然听到了一阵刀剑交击的声音。他心中一喜,知道那人一定就在前面与人打斗,立刻敛息缓缓靠近,躲在树影之中缓缓前进。
不多时,终于发现了之前追逐之人,正是离开剑堂消失不久的胜先生!万有容面上忍不住露出阴笑,心想:这次却好做一回渔翁!
此时胜先生正被五人围攻,却是已经落入下风渐露败象。在万有容的印象中,胜先生一直都是高深莫测,剑堂之中唯一他没有把握打赢的人就是他。因此当初他才没有挑上这个被刘纤云倚仗更深的胜先生。
却没想到,不用自己动胜先生的念头,他就已经自己离开了。此时他正乐意看胜先生动手,窥探他的虚实。没看多久,万有容脸上就已经换做一片凝重之色。心里已经开始庆幸:还好当初没有找他,否则,定然要一脚踢到钢板上。
胜先生擅长的却是手上功夫,所学武功极其高深。一路掌法使来招式变化极其玄妙,万有容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破绽。此时他正被五个黑衣人围攻,万有容只瞧了一会儿便发现这五人的身手却是没有一个比自己差!然而胜先生虽落入下风却始终不惧,一招一式丝毫不曾紊乱。
只是黑暗中万有容虽看不太清楚胜先生脸色,但只看他出招之时力气越见弱小,再加上身上衣物也有些残破,只怕在于这五人相拼之前就已经身受重伤了。
眼见胜先生似乎伤势越见加重,甚至出招已经开始渐渐走形,五人之中一人喝道,“百胜已然伤重力乏,大家再加把劲!”另外四人闻言俱都露出喜色,他们知道只要将眼前这位重伤的高手杀死,就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一时间五人攻势更猛,不一会儿胜先生似乎伤势更重突然露出破绽,其中二人一喜立刻出剑刺入胜先生招式空门,眼见就要一剑制敌。却不想形式异变,胜先生突然发力,哪里还像个伤重之人?只见他一个错身躲过两剑,两掌带着澎湃内劲迅猛地击在两人胸口,立刻发出两声脆响的骨裂之声!两人一脸惊骇之色未退,人还未飞出去只来得及吐出心血便气绝身亡。
也就在这一刻,另外三人仿佛早已知道有此异变,就趁着他旧力衰竭之际,两把长剑透出两人身体刺向胜先生。胜先生脸色大变,立即平地一跃躲过两剑,不想另一人早已经等着他,“百胜受死!”一把剑横空刺出直指他的心口仿佛只等他自己送死。此时胜先生反而镇定无比,仿佛一脚踩到天梯,凌空一踏仰身一翻躲过这一剑,又一掌击出打在那人胸口。那人立刻横飞出去落在地上。不再动弹,死不瞑目。
就在胜先生停身半空无处使力之时,两把致命的长剑直刺他心口丹田。胜先生面色冷然,运劲于掌,两手透出浓浓金光,突然出手直抓两剑,四指使力,两把长剑便锵然折断,人也借力一推,试图远退。不想就在此刻,两人面露狰狞,俱都一抽剑柄,各自从断刃之中抽出两把短剑,胜先生此时再也无法镇定,面色惨然间仍旧拼命仰身躲避,两把短剑直直扎进他的胸口和腹部,然后便颓然倒在地上也无力动弹。
“想不到竟然会栽在如此无名小卒手中,实在遗憾!”胜先生此时有气无力地说着,只是他感叹的却不是自己将死,而是败得的不值!早知如此还不如死在那人手中!
“百胜,你若一身无伤,这江湖有几人是你对手?但如今你终究是败于我们手中,有何可叹?我们也不愿杀你,只要你交出你师门宝藏,让我们取得绝学。我们立刻就放你离开!”
“不错,我们所图只为绝学!”
胜先生大笑,“哈哈……好一个只为绝学。好!我便告诉你们!”
二人大喜,一人立刻走上前来,大声问道,“宝藏在哪里?”胜先生不言,只是欣然一笑。那人正觉懊恼,想要呵斥胜先生时,却突然觉得心口猛然一痛,他脸色巨变,低头看看从心口透出来的剑尖,只觉不敢相信,口中喃喃,“师兄……”
此时胜先生也终于笑完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剩下的最后一人,“同门情谊终究比不过绝学,然也?”那人面色冷然道,“你又何必再做多言?等我练成绝学,称霸江湖后绝少不了你的好处。此时再做挣扎有何意义?”
胜先生轻蔑道,“终究不过是坐井观天之辈。你以为给你一本绝学你就能横行江湖了?实在可笑。况且,你以为你能得到绝学?”
那人不耐烦道,“少说废话!今天你若识相便交出来,否则叫你求死不能!”
胜先生冷笑不再多言,对其不屑显露无疑,却是宁死也不受其辱!
那人大怒,正要对胜先生施以酷刑,却只觉头颅一轻,最后一眼只看到飞溅的鲜血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
“百胜?胜先生。果然厉害!”万有容缓缓收剑,轻轻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