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除了我们大概没有多少人吃得出滋味。也是,凤凰艳丽,非烟娇俏,两个属下也是姿色不凡,一桌的美人,自然叫人舍不得移开眼。
岳不群一身打扮风度翩翩,人来人往处也是决计不往跟在他身后的我们一行人上瞧的。只到了人迹罕至处却是与身边夫人宁中则低语几句快步靠近我们一行五人。拱手道:“在下华山岳不群,不知几位一路上跟着我等所为何意。”他自然是瞧见方才在酒家中令狐冲与我等举杯,晓得我们定然是认识。略一思索又道:“岳某此番前去为小徒求医,若是同道中人,大可同行一道。”
那岳灵珊小姐脾气,想来是见不得一拨美人在侧,上前几步咤道:“你们这些妖人,跟着我们做什么?想打我师哥什么主意?我们自会求医,不需要你们惺惺作态。识相的快快走开。”
凤凰眼波流转看向岳不群,掩口低笑一声,“岳小姐好家教。”
岳不群霎时青白了面皮低喝一声,“闭嘴。”
岳灵珊委屈的朝着宁中则撒娇,非烟自幼无父母,哪里瞧得这番场面,冷哼一声,“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求你的医,我问我的道,谁跟着你啦,我们去哪里关你何事。”
岳不群见我几人不再理会与他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大步离去,我们只是不咸不淡跟着。那岳灵珊脾气骄横,跟了到了破旧小院中见我们依然未曾离去又叫嚣起来。
“好不要脸,还说没有跟着,路尽头便只这一家了,若不是跟着我们哪里会走到此处。”
“你以为谁都喜欢跟着你这臭屁的大小姐,你才好不要脸。就许你求医,还不许我们也来找先生啦。小心待会儿先生不乐意见你,我才高兴呐。”
岳灵珊涨红了脸,不顾宁中则阻拦按剑上前对着非烟喝道:“我乃堂堂华山掌门之女,谁人敢不见我,哼。”说罢压了压剑身,这是威胁?呵。
那岳不群显然也是这般想的,堂堂五岳剑派华山一脉掌门,响当当君子剑,谁人敢不见。女子刁蛮竟也不理,反倒是瞥我们一行一眼朝着屋中抱拳。
“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求见先生。”内力灌注声如洪钟,只不知这是做给我们看还是做给屋中的平先生看。
半炷香过去,屋中毫无动静,只隐约听得有人。想是以为失了面子,岳不群面色有些扭曲,又高声喊了两遍,依旧无人应声。那岳灵珊却是先恼了,按剑冲进屋中,却闻一声尖叫连连后退,被宁中则搂住才未曾摔了。
非烟见此拍手大笑。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人家先生果然是看不上你,被轰出来啦。先生当真好眼光。”说罢装模作样对着空荡的门口一揖,气得岳灵珊黑了一张俏脸。
小丫头对我和凤凰眨眼,我乐得看华山派吃瘪,自然知道小丫头意思示意不要暴露身份。那令狐冲是知晓的,此刻却是与华山派众人分开而立脸带微笑的看着,那模样分明是事不关己看笑话。
我一时有些奇怪,这令狐冲不是深爱小师妹岳灵珊么?便是被师门中人误会而生了嫌隙,可是小师妹受了委屈他竟还站得住,倒真是奇了。
那岳灵珊是个不禁激的,一听这话霎时怒上脸颊,尖声叫到,“哼,那又怎么样,这人若非徒有虚名之辈怎会不敢见人。我瞧着定是……”
宁中则稳重,一听女儿如此说话怕是要得罪神医慌忙喝止。岳灵珊受了委屈咬牙跺脚却是不敢再说神医半句不是,只对准非烟道:“我见不到又怎样,你也一样见不到,有什么了不起。”
瞧非烟小模样便知她等的便是这一句,当下摇头晃脑的笑道:“那可不一定,神医择人选见,自然是看不上你,我这样乖巧的姑娘,先生定然是喜欢的。”
岳灵珊气得跳脚,非烟却是一脸喜滋滋慢悠悠的往屋里晃去。
看华山派众人脸色也知晓他们对于神医的拒绝与非烟的嘲弄极是愤怒,然而如今竟忍了下来,想必是要看看我们是否能见到神医方便求见一二。
那岳灵珊恨恨的盯着非烟背影,咬牙切齿仿佛恨不能生吃了一脸得色走两步回头看她一眼的坏丫头。想必她是等着非烟被扔出来好扳回一局,却不想非烟竟顺顺当当进去了,当下变了脸色冷哼一声。
我瞧着只笑。这平先生没有功夫,其人医术高明天下罕见,是我神教医堂堂主,出门哪里能不随身带上两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什么的。想必这岳灵珊便是被平先生的护卫给扔了出来。
非烟什么来头,和这几个多年来一直保护平先生的护卫何等样熟,小姑娘爬树掏鸟下河摸鱼指不定就是那几个手把手教的,哪里会拦住这得意的丫头,更乐意配合丫头给她出气。
岳不群见非烟进了屋不说,不到片刻便是娇笑阵阵霎时黑了脸。想想也是,堂堂华山派掌门不被人放在眼中,掌门千金被人扔了出来,着实伤体面。一张保养得体长髯飘飘的面皮霎时黑了些。握了几回拳咬了几回牙才终于忍下再次抱拳高声道:“敢问屋中可是名医平先生,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携弟子求见。”
这回沉默许久却是终于有了回音,平先生慢悠悠道:“华山派?哦,是华山派啊。令狐冲进来。”
好吧,又是找令狐冲,想来岳不群的愤怒已然到达了极限,这连续几日以来,各路江湖人马纷纷找上门来拜会送礼,然而目标从来不是他堂堂华山派掌门,只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徒弟,着实叫岳不群心中憋了一口气。
当下便是一甩衣袖怒哼一声背身不再理会。宁中则与林平之等弟子纷纷上前低声劝慰,倒是那记忆中视师傅师母为至亲言无不从的令狐冲却竟没有半点惶恐推辞,挂着斜笑晃晃悠悠往屋里走,临去前却是意味深长看我一眼。
“冲儿,小心有诈。”
“无妨,师娘,定然无事。”
他这话说得笃定,却是看着我说的。的确,我曾在他重伤那日对他说过定会治好他。
里面安静了片刻,终于看见那一身布衣的青年男子跨步出来,身后跟着兴高采烈的非烟。平先生本是板着一张脸想是在找华山派之人,一眼瞧见了我顿时变了脸,几度变化之后化作惊喜,凤凰见了慌忙做噤声模样。平先生明白了我们并不想被华山派知晓真实身份的顾虑那一声尊称未曾出口,却是快步走来拱手道:“公子,你怎生亲自来了。这丫头也不知告诉我一声,倒叫公子与凤凰看了笑话去。”
非烟嬉皮笑脸的耍赖,“是哥哥姐姐不让说的,可不怪我。”
哪里见过这样颠倒黑白信口胡说的,我忍不住往她脑袋上敲了一记,小丫头却是还记着岳灵珊那一茬,扭头对着岳灵珊做鬼脸,气得岳灵珊一张脸青了红,红了黑,煞是可笑。最终却只能怒哼一声不再理会。
“平先生近来可好?听凤凰说遇上些困难?”
“无妨无妨,已经解决了,公子,凤凰,快请屋里坐。”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岳不群等人脸色,又更黑了些。
平先生见我神色这才注意到华山派一行,本是打算先不做理会将我们请进去,我摇了摇头这才作罢。霎时挺直了腰杆冷凝了脸色清一清嗓子一幅世外高人样慢悠悠踱步到岳不群面前。
“阁下是……”又不是傻子,外面叫了好几遍会不知道对方是谁?
岳不群一张面皮涨成紫色,被宁中则拉住才保持了谦谦君子样道:“在下华山掌门岳不群,敢问先生可是名医平一指?”
“名医不敢当,道上兄弟给了个杀人名医的混号,便是在下。”
“久仰大名。”
平先生却是不再理会岳不群的‘君子’客套,转头看向一脸紧张的宁中则道:“你是令狐冲那小子的长辈?”
宁中则紧张的上前一步点头称是,平先生这才慢悠悠道:“令狐冲受伤颇重,要想只好须得耽搁些时日,你们可以走了,到时医好了让他自己回去找你们。”
说罢便是转身送客。
许是那岳不群被几次三番落了脸面终于怒了,冷哼道:“阁下既是杀人名医,这杀人名医的故事我还是知道的,医一人,杀一人,这才有了杀人名医的混号,不知是否真切?”
平先生一挑眉,点头应了,那岳不群冷笑道:“既如此,那华山派便不敢打扰了。杀一人方才医一人,如此伤天害理违背医德,我徒儿便是伤重也不需你这等魔道中人医治,告辞了。”
很有魄力的转身,大概是想要用背影挽回一点面子,却听平先生冷笑一声,“治与不治那都是令狐冲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慢走不送。”说罢更有魄力的转身便走。被反将了一军的岳不群彻底控制不住脸上肌肉颤抖,唇上长须抖动,叫人瞧了好笑。
宁中则爱护徒弟如子哪里肯离去,见平先生要走慌忙拦住道:“先生莫怪,还请先生留步。先生当真能救我冲儿?”
“信与不信全在你们。”
“那好,还请先生莫要见怪方才我夫鲁莽之处。我等这就离开,还请先生费心了。至于这杀一人,我……”
平先生对女子倒是难得费心,一挥手道:“用不着你担心,既叫你们离去便不会再要求什么。”
“可……”
“你若实在信不过现在便将那小子带走也罢。”
见平先生不耐烦,宁中则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便麻烦先生了。离去前还望先生通融,叫我见见我那徒儿。”说罢一拱手,平先生不耐烦的挥手,宁中则立时一脸高兴的进了屋,半晌才出门与脸色并不好看的岳不群等人相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