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胶似漆的模样
“反正我不管啦,你就是骗我了。”
“在下没有。”
“你还不承认?”
“呃,这个——”
“那这样好了,你补偿我。”
“不知道在下能补偿姑娘什么?”
颇为无赖的对话从莫羽楼最尊贵的一间房间传出来,莫无伤竖起耳朵趴在门板上,生怕漏过一个细节。
他们在莫羽楼住了十天,偏偏在这两天那个小丫头有些反常,成天嘀嘀咕咕的,皱着眉头走来走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他和小邪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小丫头沉不住气了,大清早的一脸坏笑的直奔上官吟的房间,这种热闹他当然是不得不看的。
“补偿我——”
上官吟挑眉,“姑娘说说看。”
颜夕月攥了攥小拳头,“你莫羽楼主的势力怕不怕当朝宰相?”
他摇摇头,心中大约有了谱,忍住笑意,“当朝宰相也不敢轻易动莫羽楼。”当然,谁会莫名其妙砸自家招牌。
她笑得好灿烂,一只诱惑的小手爬上他的肩,“小邪可有婚配?”
啊?
上官吟沉默了,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
“小邪,你看我怎么样?”在原地转了一圈。
“姑娘貌美如花,性子也极好。”
“真的?”水眸一下子变亮。
“是。”
颜夕月退后一步,敛裾行礼,“小邪,我们成亲吧——”
某人一口茶,彻底喷出。
上官吟想仰天大笑,最后费尽全力,终于化为一个莞尔的耸肩。
洛阳城。
自古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风流地。
话说,今天是一个大日子。
从皇上到王爷再到将军、状元,齐聚在城墙之上。
因为,他们的宰相大人出去玩了一个月,终于回来了。
不要感动,一会儿绝对不会上演一出君臣重逢,兄弟见面的洒泪大戏。因为,城墙上的每个人都是脸色铁青,愤恨的咬牙切齿。
马蹄声啪嗒啪嗒的接近城门,一男一女有说有笑的越走越近。
他还真快活!
咬牙切齿的声音加大,不过很快就变成措手不及的错愕。
“相公——”好粘、好腻也好大的声音哦,众人拍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颜夕月一个眼神暗示过去,表示进了洛阳城就要开始演戏,晚些时候,再向大家宣布她‘曾’是宰相夫人,她要全城的人都知道宰相被休了。
众人正在错愕,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娘子——”更加恶心的声音传来的一瞬间,大家脆弱的心灵几近崩溃。
“相公,跟你说哦,我们颜府离这个城门可很远呢。”远到足以让她昭示全城。
上官吟配合度极高的开始嘘寒问暖,“娘子,马上累不累?”
“有一点点啦——”一个媚眼抛过去,上官吟笑的甜蜜蜜。
她真的不适合这种妩媚的角色,上官吟很‘体贴’的说道,“娘子要是累,咱们就共乘一匹马。”
好主意!
颜夕月一跃下来,被上官吟抱上马,男性的气息包裹在四周,让她一瞬间红了脸颊,这在城楼上的几人看来,更加的暧昧不清。
她的身体都僵硬了,紧张的吐吐舌头,都没有注意到某人的大手占尽了便宜。
“相公,今晚我们吃桂圆莲子羹好不好?”继续发挥恶心的潜力。
“我听说京城品月阁,有一道菜叫做,比、翼、双、飞,我们可以去试试——”
“相公对我最好了!”
洛阳城的百姓都愣住了,眼前的这一幕景象严重的冲击了大家的视觉感官。
那是他们的宰相?
众人同一节奏的抬起右手,再同一节奏的揉揉眼睛,确定这不是幻觉后,集体化为目瞪口呆的雕像。
这种旁若无人的亲热方式,他们可是从没见过。
骏马晃晃悠悠的抵达颜府大门前,开门的小厮飞快的跑进屋去禀告。
“大小姐回来啦——”
乒乒乓乓的声音从院落里传出来,各路丫鬟小厮姨娘仆从跌跌撞撞的从四面八方跑出来,看着他们家大小姐满面春风的走进门。
是在,炫耀么?
看情况宰相上官吟对她好到不得了,看那个如胶似漆的模样,还真是春风得意啊。
不过他们嫉妒到扭曲的脸在颜夕月看来确实别有一番涵义,她就不信,她拐个男人回来,还气不死她爹!
两人在诡异的静默中你侬我侬的走进会客的主厅,看见她爹和大娘都站在那儿,诡异的目光流连在他们身上,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似乎,哪里有不对劲——
打起精神,继续开始。
“相公,还不快见过我爹——”
上官吟很听话的点点头,对着颜御史有礼的作揖,温声开口,“小婿拜见岳父大人。”然后转身,对颜夫人也做了一下揖,却没有马上开口。
夕月看了他一眼,听他缓声解释到,“颜夫人虽为岳父大人正房,但夕月的母亲毕竟才是岳父大人结发之妻,就算下堂,长幼有序,小婿也应该先拜见夕月的生母。”
好一个长幼有序!
带着刺得话,一下子红了室内两个人的脸。
颜夕月感激的望着身旁的男人,他在替她报仇!
颜御史怔了怔,明明他就说了一句话,还是噎的他说不出话来,半响过后,他终于缓声开口,“去请雪夫人——”
咦?
他的父亲没有暴跳如雷?
没有气的抽风倒地?
甚至都没有责问她?
这是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颜夕月困惑了浅浅的不安从心底蔓延,偷偷望了望身边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的男人,哪里,开始不对了——
惴惴不安的情绪很快蔓延全身,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大堂里。
那人一身灰白道袍,双目黯然,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出她五官精致,在若许年前,应该也是一个绝代佳人,只可惜现在,她的脸色太过淡然,全身散发出绝望到心如死灰的气质。
“娘!”哇的一声,夕月再也按耐不住,奔了过去。
道姑愣了一下,却依旧面无表情。
同时呆住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颜御史,将近十年避而不见,今天见面她却已是这般。颜御史看着她眉目间还残存着年轻时候的模样,一股痛彻心扉的思念突然爬遍全身。少年时候的情事,他以为早就放下,没想到在今天再见她时,他竟然这般震撼。
是他,辜负了她。
这么多年午夜梦回时总有一抹飘渺的身影,一种淡淡的遗憾,突然间她说的一句话,闪现在脑海里,‘颜哥,让我们相忘于江湖。’
堆积的情绪很快红了眼眶,他,抛弃了她!
抛妻弃女——
天啊,这么多年没有察觉自己竟然做出了这么混账的事情。
明明两人站得那么近,他却知道,自己再不能往前一步,轻握她的玉手,唤一声“娘子”,他们已经是前世之人了。
另一个震撼的却是上官吟,他曾经在某人的墙上看到过他的玉像,巧笑嫣兮,拈花微笑,浑身逼人的灵气,绝对和眼前面如死灰的道姑扯不上一点关系。
他整顿一下心情,走上前去,作揖道,“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微微偏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
大厅里进入一种尴尬的寂静状态。
直到颜夕月被母亲带出门外,回来后破涕为笑,大厅才开始有了气氛。
颜夕月显然心情不错,继续回到恶整父亲的状态上。
“相公,见过我爹我娘了,咱们也该告辞了,爹爹最讨厌我们打搅了,”转过头挑衅的望向爹爹的方向,“是吧,爹爹?”
他为什么没有暴跳如雷呢?
难道是被母亲吓傻了?
头皮发麻的程度持续加深。
颜御史开口道,“贤婿难得过来,今晚一定要留下来。”然后热络的开始张罗,“都赶快把小姐的房间整理好了。”
贤婿?
冷汗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这是怎么回事?
身旁的男人终于开口,“小婿出门一个月,宰相府里尚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不周之处,改日定当上门请罪。”
宰相府——不只是冷汗,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好几拍。
他这是什么意思?
颜御史笑道,“宰相大人公务繁忙,我就不多留了——”
宰相大人?
宰相大人——
啊!
一声尖叫毫不留情的在洛阳城回荡开来。
太丢脸了,毁了,完了——
她骂了一路的人居然一直在她身边!
她被骗了!
可恶的是,他居然还一直给她支招,分明是在整她!
小脸埋在绣被里,死活不肯出来,觉得今生活在世上都是一个笑话。
绣被被一双大手扯开,某张无辜极了的、笑眯眯的俊脸无限放大。
“娘子,你怎么了?”好愉悦的声调。
她挫败的不知道是该起来大骂他一顿,还是应该寻觅棵歪脖树,实验一下树枝的承重程度。
“娘子,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万念俱灰,对不对?”
“我感谢你的理解。”有气无力的声调,颇为验证了这四个字的准确性。
人生啊,为什么就这么黑暗!
她在别人的圈套里呆了整整一个月。
“为夫是个变态——”
“你给我闭嘴!”一声怒吼想起,他还敢提这事!
骗她!
哎呦——
又是一声懊恼的叹息,她都骂了他什么——变态、有虐待癖、勾引良家妇女、男女通吃、****无耻……
天啊,她活不下去了。
上官吟看着小娘子吃瘪的表情,开心的快要蹦起来,‘大仇’终于得报,是不是应该找那些死党庆祝一下呢?
“欺负一个小女生,也值得你这么骄傲?”东方弃哼了一声,不理会眼前死党的兴奋。
“怎么能叫欺负呢?陪自己的小娘子玩玩嘛——”
品月阁个四个男人同坐在阁楼上。
东方王朝的五大美男聚集了四个,共同‘庆祝’上官吟的归来。
这四人的俊美程度不相上下,坐在窗边的白面书生,面如冠玉,目光柔和如初春的暖风,举止温文儒雅,手握一柄玉骨扇,上面绘的是江南烟雨图。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仿若出世之人,说不出的灵秀。此乃当朝状元君书易。
在旁边坐的却是和他截然不同的男人,一身古铜色的肌肤,面部轮廓刚毅深刻,藏青色的长衫,腰上别着一柄古剑,洛阳城的小孩子见到他都会哇哇大哭的镇国将军沈战。
再旁边就是大家熟知的八王爷东方醉,嘴角总带着三分轻狂的痞笑,眸光邪魅,一身江湖习气,也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他可以在前一秒还笑的人畜无害,在下一秒就面色一冷变成夺命阎罗。然而他的邪魅却最令少女们痴狂。
七王爷没有来,在家哄她的下堂妻。
上官吟笑眯眯的看着这些死党,没有半点悔过之心。
“那好,先不说你的娘子,你不吱一声就落跑,皇上可是很生气。”
上官吟皱皱眉,“小孩子爱生气可不是件好事情。”
“你也知道他是个小孩子!他才八岁诶,你走就走呗,临走前还非得塞给他一个小贵妃——”
扑哧一声,笑声从他的口中泄出来。
“那小丫头片子不可爱吗?粉扑扑的小脸多像苹果,哎呦,美人胚子,不会有错啦!”
“明明是你不肯接受平阳王的托孤,找个理由扔给太后!”
被看穿了。
“你知不知道她尿湿了多少回龙床,小皇上现在天天顶着熊猫眼上朝——”想到皇上有一天可怜兮兮抱着自己的衣角,大叫八哥,然后一脸委屈的求他把小贵妃变走,东方醉也不禁莞尔。
“这皇上,小贵妃才不到两岁,尿床属于正常啦,大惊小怪!”上官吟说的好像皇上很多事似的!
可是,正常——
正常才怪呢!
莫名其妙你身边多出了一个尿床的小娃娃,你要觉得正常才怪!
“皇上说等你回来要杀了你。”
上官吟很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一个以德治国的皇帝天天喊打喊杀的,真不成体统!”
众人的眼里都喷出火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快把他淹没。
快到夏天了么?没有啊,可是为什么大家的火气都那么大?
东方醉替皇上出完气,很快转移到自己身上,“那就说说近日来洛阳城飞贼肆虐的事情吧!”
哦?他一脸无辜的抬头,还不忘以不解的目光环视了其他沉默不语的死党一圈。
可惜,大家都不吃他那一套。
“说、是不是和你有关?”
“何以见得呢?”他反问。
“飞贼的夜行衣上明目张胆的绣着‘羽’字,你敢说不是你们莫羽楼的人?”可气的是,分明就是示威,甚至故意在‘羽’字上撒了夜光粉。
上官吟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啦,我不是怕我不在的日子里,小醉太无聊么!”多体贴。
东方醉无语的看着他,果然没让他失望,他何止是不无聊,简直是忙到焦头烂额,每一天都有达官贵人或是朱门富户上应天府报案,今天丢了夜明珠、明天少了白玉壶,这些都不重要,更有甚者,东西都偷到他家去了,他最心爱的鱼骨剑也不翼而飞。
上官吟看着他说,“我们莫羽楼的飞贼们很长时间没接活,都有些懒了,我就提议举办一个活动,在京城范围内谁偷得宝物最好,谁就获胜。呃,当然这个举措也是为了小醉你——”
“为了我?”东方醉愤恨的瞪着他。
“当然,这样可以提高你那些手下的办事能力嘛,我在帮你训练他们,”一副多高尚的样子,“我相信以后洛阳城的治安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真好,国泰民安——”
说的还真是浩然正气啊,可惜听的人已经将要口吐白沫。
众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生生的按捺住冲过去暴打他的冲动。
“那我的鱼骨剑——”分外的有气无力。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北战,“战,这一段日子,你应该过得不错。”
北战轻哼一声,“好不好你知道——”
“战,你真会说笑话,你好不好我怎么会知道呢?”好无辜啊。
“你往外散布了什么谣言,你以为我不知道——”黑眸眯起,泄露几分危险。
“我的鱼骨剑——”有气无力的讨债声再度响起。
上官吟笑的格外灿烂,“战,鱼骨剑我已经命人送到府上,我可是为你劫的呢!”一脸的讨好。
北战的眼眸一瞬间亮了起来,想当年蛮邦进献鱼骨剑,他和东方醉同时看上,结果被那贼人使计给夺去了,今天,这柄剑终于‘物归原主’了!
“上、官、吟!”咆哮声再次传出。
可惜此时,万夫所指的人,应经恍身出门,负着手,笑眯眯的行走在洛阳城的街道上。
一直没说话的状元君书易,从窗口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取出八卦盘,随手算了一卦。
“老天终于要收拾这个祸害了——”
而收拾男人最好的武器,无疑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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