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爸爸重返舞台,由于张庆森先生视力不好不能演出了,开始和赵佩茹先生合作。赵先生功底深厚活路宽阔,两人捧逗默契,相得益彰。留下了很多珍贵的录音资料。我还记得那段时间打开收音机,很容易找到他们二位的相声。传统活有《对对子》、《三字经》、《吃元宵》、《卖挂票》、《白事会》、《醋点灯》等,新活有《买猴》、《十点钟开始》、《战地西江月》(弘扬抗洪精神)、《讲卫生》、《送人上火车》、《飞油壶》、《迎春曲》等等。这些群众喜闻乐见的段子,加上栩栩如生的表演,使观众得到了极大的艺术享受。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三年。
1964年下半年开始天津市文化系统酝酿开展“四清运动”。从曲艺团层层务虚和布置的活动中,敏感的人们已先觉到要搞运动了。爸爸1961年摘掉的“右派帽子”,近两三年演出场次增多,也非常受观众欢迎甚至场上很火。稍稍放松的心,现在又要收紧了。到1964年8月终被通知停止演出。原因是被当作本单位清理的重点,安排他去看仓库。
爸爸所看的仓库和其他单位的仓库没有两样,大门上也挂着“仓库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爸爸是被当作本单位清理的重点才安排去看仓库的,别说上边要求划清界限,就是没这个要求,谁也不愿意蹚这个浑水,那么这块牌子上的“免进”就又多了一层意思。爸爸每天生活在“重地”、“禁地”当然也是“静地”,他可以把这当作“修行”庙宇同时也给他设置了一个莫大的遐想空间。
爸爸现在把相声不仅当作“饭碗”而且已当成“命根儿”了。他可以忍受从小没娘的痛苦,却挨不过没有观众和远离相声的折磨。为了生存他用回忆舞台生活温暖着自己。
第一个回忆起的还是《开粥场》“放虱子”那段:
甲:就算我身上逮住个大虱子,哎呦,嗬!怎么办?
乙:挤死。
甲:挤死啊?太损啦。
乙:那怎么办?
甲:那是条性命,挤死啊?
乙:扔地下。
甲:扔地下饿死啦。
乙:那怎么办?
甲:无论找谁,往脖子那一搁。
乙:哎!哎呀!
甲:善嘛。
乙:这叫善那?这叫缺德。放虱子啊?
甲:心软。我心软哎!
乙:心软?放虱子玩儿。
甲:我们还保全它的性命,我们还不受痛苦。
跟着回忆的情节爸爸手的拇指、食指在反复地轻轻地摩擦着,这完全是下意识的模仿“放虱子”的动作……
接着想起了《白事会》贴告白条一段贯口:
甲:上写两字“寻人”。记住了啊,这“人”字要倒着写。横画一道,下边竖着写“告白”,另起一行,‘敬启者,窃闻:忠不顾身,孝不顾耻,禽兽尚知眷念父母,又何况三年鞠养,十月勤劳,为人岂能忘怀双亲。鄙人某某某,幼读诗书,粗知礼义,耿耿此心未尝忘怀。昨晚偶不留神,走失亲爹一个。当时呈报该管公安局通传查找处,特登报端,倘有四方仁人君子知其下落,将我全爹送回。’
乙:怎么还全爹呀?
甲:不全可不行!缺须、短尾儿、没水牙、没抱爪儿,那就不能要了。
乙:这是我爸爸?
甲:这是蛐蛐!
又想起了《夸住宅》一段:
甲:你大爷吧没儿没女。
乙:对。
甲:你三叔没小孩儿。
乙:对对对。
甲:你父亲就你这么一个独生子。
乙:哥一个儿。
甲:这叫什么呀?千顷地一棵苗。
乙:三门就守我一个人儿嘛。
甲:老哥儿仨就这么一个后辈。
乙:啊。
甲:你想想能不盛你吗?
乙:当然得盛了。
甲:老哥儿仨拿你呀,简直就当活宝呀。
乙:就这么爱我呀。
甲:老哥儿仨拿你呀,当心尖儿。
乙:疼我嘛。
甲:老哥儿仨拿你当啊,命根子。
乙:就这么宠着。
甲:老哥儿仨拿你当眼珠子。
乙:您听听。
甲:老哥儿仨,就一个眼睛。
乙:好么,俩瞎子一个一只眼。
甲:谁说的?
乙:你不刚才说的吗,老哥儿仨就一个眼睛,那可不俩瞎子一个一只眼。
甲:不是,老哥儿仨如同,如同懂吗?
乙:打比方。
甲:哎,如同有你这么一个眼珠子一样,这么疼爱你。
乙:别这么比方了。
甲:老哥儿仨感情好哇,形影不离,谁也离不开谁,平常哥儿仨都在一块呆着,要说上哪去,上大街,办什么事,都一块走,你父亲走在头里,那哥儿俩扶着他肩膀。
乙:好么,还是瞎子。
一时澎湃的思潮使爸爸想挡都挡不住何况还不想挡。若干相声段子的内容一个个接踵而来。
《大相面》
乙:你抠完了鼻子眼儿又往人嘴里放,怎么碴呀?
甲:就为让你尝尝咸不咸。
《烧骨计》
甲(唱):娘怀儿七个月不知不觉。
乙:都七个月了,腆着个大肚子她不知不觉?
《公费医疗》
甲:俩人常来医院泡病假呀,也算志同道合干脆拜盟兄弟吧。
乙:哪找香案去?
甲:就冲这医院红十字三鞠躬。
乙:也得喝点酒呀。
甲:酒有,喝不了。
乙:怎么呢?
甲:碘酒。
乙:咳!
《十点钟开始》
甲:到那时我就有钱啦!有钱啦我买棉帽子,我吃炸糕,我天天吃包子。
乙:您瞧他想吃这东西!
《买猴儿》
甲:这边喊主任呐您看看去吧,马大哈逗猴,猴从笼子里跑出来啦!那边喊主任您快来吧,人家找上门来了,看!桐油炸的丸子、桐油回锅肉;这还有啦,香油油的桌椅板凳,您闻闻真正小磨香油啊!
《文章会》
甲:康圣人哪听过这个呀!康有为说:“此学生贤良方正,真是饱学鸿儒!况且熟悉地理,何不叫他大展经纶,为国出力?我看此地方正好缺少一名超等顾问,此学生应授其职,方不负其所学!”
乙:噢,超等顾问!这官不小啊!
甲:不是官儿!
乙:不是超等顾问吗?
甲:是“抄”起来车把“等”着,有“雇”的我就“问”!
乙:还是拉车呀!
《对对子》
乙:比方说,我们上联有“上”,你怎么对?
甲:“上”?“下”呀!
乙:“天”。
甲:“天”?“地”呀!
乙:“言”?
甲:“盐”?我来个“醋”。
乙:“好”?
甲:“好”啊?“歹”。
乙:“事”?
甲:“仕”?我对“炮”。
乙:我们这几个字搁到一块,那是一副对子的上联“上天言好事”,你呢?
甲:我是“下地醋逮炮”。
爸爸想呀想呀一时想出了神儿,仿佛自己又回到昔日演出的舞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熟悉。台下黑压压坐满了观众长时间的热烈鼓掌,台上明亮的灯光聚合到爸爸周围。上台来他先是微笑着招手后改为作揖,前排后排,楼上楼下唯恐漏下一位。在聊天儿式的一段“垫话”之后在不知不觉中转入“正活”。“我很少唱歌,自己知道嗓子不好,今天还不错,今儿您们几位赶上了。”一阵掌声笑声。“新年正月的我给大家唱一段儿迎春曲好吗?”“好!”观众又是一阵掌声。“这段儿太拿手了我还真舍不得唱。”又一阵笑声。他翻抖着铺垫着一次次吊观众的胃口倒显得“迎春曲”越发的神秘。最后唱出了天津人没法再熟的“有打的灯笼都出来呀,没有打的灯笼抱小孩呀,金鱼恠子大花篮呀,一大一个灯,两大一个灯……(迎春曲)”掌声、笑声甚至包括高兴过了头控制不住的哄声搅混在一起同时在剧场的每一个角落响了起来。最让爸爸感动的是公共汽车快要收车了而剧场的观众很少有动弹的,有的观众甚至走到剧场出口的黑布门帘那回过头来等着相声的“底包袱”,然后乐着快速走出剧场他们的心似乎就满足了。观众对演员如此的热爱、信任、支持,演员用自己的辛勤汗水征服观众回报观众。使观众如醉如痴,实际上是观众和演员一起享受相声,这样的日子真是给个“知县”都不换。
我婚后除妊娠晚期及哺乳期外,差不多每周都回娘家一趟,星期日下午去的时候多,因为休息日全家都能见面。有一次是星期一晚上去的。爸爸问我昨晚没来我们还等你了。我说从上月起婆家约定每月有一个星期日大家团聚,如果赶上生日、喜日顺延。昨天三十多口,哇!热闹的差点把房顶盖给掀了,我哪好意思出来。爸爸说:“真有三十多口?”我掐着指头一一把婆家的几代人统计了一遍。
爸爸认真地听着,好奇地问我:“十几个孩子到一块不闹腾?”我说:“哪能不闹腾,是您那位‘胖子’有法儿不让他们闹腾。”爸爸听了很高兴说:“下回聚会我也参加。”
原来“胖子”在家有个外号叫“主意作坊”,那天聚会孩子很多,没吃饭前,他给讲笑话,这些孩子老实极了,大的小的一个个托着腮帮大眼瞪小眼地听着。耗到吃晚饭,饭后他又组织大伙坐成一圈,玩一种集体游戏叫“明七暗七”。一圈人无论从谁那开始顺流儿往下走,每人报数从一数到一百,凡遇到七、十七、二十七……不能说出数来而要拍掌这叫明七,凡遇到十四、二十一、二十八……等七的倍数不许报出数来而是咳嗽一声这叫暗七。规则是不许提醒,要顺序数,另外速度不能慢。凡出错者演出一个小节目,犯规者同样受罚。
小孩和年轻人头脑清楚警惕性高,很少出错。上年纪人只顾提心吊胆特别是报数速度又快,再遇到“暗七”就脱口而出,哪还记得住拍掌、咳嗽。第一个说错的就是他大姐,同时他大姐夫提醒犯规也要受罚。他大姐为人特老实耿直甚至有些犟拧,一手的好针线。至今我还保留着她送给我的绣花摆件精美极了。她十六岁因做针线着急,正值三伏天中了暑热。从那起患哮喘病断断续续跟了她一辈子。
眼看大姐要挨罚,我婆婆说:“刚开始嘛,还不熟。可暂且记下再错再罚吧。”有人说那第一个不罚第二个就难罚。争论中大姐笑着站起来说:“我是大姐要以身作则,不管唱的好不好我学一回石慧儒的‘新事新办’。”“好……”孩子们瞎嚷一阵,大人们可犯了寻思,谁都知道第一从来没听大姑奶奶唱过什么,另外想学石慧儒老师,可没那么简单。她是天津单弦女演员中第一人,也曾有人评论是“单弦女王”。婆婆见大姐非唱不可就说:“先喝点水,累了就唱到哪算哪。”
大姐真的开口唱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光,我的儿他做新郎,我也能把婆婆当。”“就唱到这吧,气喘不匀了。”“好!”一阵掌声。大姐终于不失信于人。就我的水平,我认为唱的真不错,行腔走韵,板眼尺寸满好。就是音量小,每句的尾音偏短些,这是她长年哮喘,肺活量比一般人要小的原因。大姐唱的很熟练,看来是在家里干着活、做着饭随时都哼唱。大家欣慰之余褒奖一番。不知谁说了一句:“也许不久将来大姑奶奶真的要把婆婆当喽!”又是阵欢笑。大姐夫也哈哈笑了,反而倒“引火烧身”,“哎,该大姐夫唱的了吧!”“对……对……”
大姐夫比大姐还大两岁,听说曾在棉纱庄管过账,穿过十几年“木头裙子”(商业培训)后在外轮公司当会计。听说让他出节目急得脸都红了,说话都有点磕巴了。“我……我……我真唱不了,打小儿五音不全……”“我们就爱听五音不全的。”“不……行,愣唱,回来再吓着孩子……”想不到的一阵笑声,他当老实话说,大家听着像个包袱。他站起来说:“我干脆学个猴吧。”
常言道“有日子就快”,这次周日聚会大家听说马姥爷要来太高兴了。各位家长都嘱咐自己的孩子要听话,不要淘神,而且都早早到了公婆家。爸爸在下午六点准时到来,大人们都分别和爸爸互致问候,孩子们都过来见礼。爸爸受到这一大家人像众星捧月般的热情礼遇,心里很高兴。由公公和各位姐夫、胖子和我陪着在堂屋吃过饭后大家喝茶聊天。
爸爸这次来家没好意思惊动同院两位伯伯,爸爸一进院子消息不胫而走。无论是出于喜欢相声还是出于好奇心,大家都不愿失去这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不少人通过门窗玻璃争相观看这位用语言倾倒观众的老演员舞台下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
爸爸终于站起来说话了,他说:“大家聚会一次不容易,这么多人在您二位老人面前团团围住,多高兴呀!”公公连说:“大家都高兴。”爸爸又说:“平时各位姐姐给了景雯很多帮助,她回家就说姐姐们好极了。”“景雯挺好。”“帮助是互相的。”姐姐们争相说着。爸爸说:“我就爱热闹,无论是撂地还是在戏园子里这些年够热闹的吧,可是还没热闹够!”大家一阵笑声。其实这不就是一句平常话吗?可从爸爸嘴里说出来,大伙就感觉可乐,爸爸心想这还没说可乐的了就都乐成这样了,今儿这“活”肯定越使越“火”。爸爸接着说:“咱们现在热闹跟那个热闹不一样,咱们这是家庭乐,对不对?”“对……对……”“我说一个小笑话吧,笑话的名字叫‘进京’。‘京’就北京的‘京’。清朝建都不是在北京嘛。大伙听听可乐不可乐。”马姥爷在家里说笑话!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使大家非常兴奋。大人们又一次告诉孩子听着,别乱动。此时屋里屋外已经五十口人不止了,院子里安静极了都在等着欣赏这段精彩的单口相声。
这段笑话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清朝时,皇上选妃大张旗鼓,王爷也选美女,但多少有些收敛。在其过程中以及选中后的生活中,突出百姓和贵族有巨大差别,其中引出很多笑料。底包袱是美女做了王爷福晋后,她娘家兄弟不愿在乡下种地,爹娘让他进京,找他官太太姐姐混碗饭吃,王府规矩很严闲杂人等不可久留。姐姐给弟弟些银两令自己谋生。傻小子没什么技术特长更无文化,只好买头驴和一辆板车想靠拉车赚钱。哪知因人生地疏,本人又呆头呆脑,日子越过越穷,人也无精打采,车又让人借走多日不还,天天把驴拴在树上坐在旁边打盹,等人家还车。小偷盯了几天不敢下手,最后打算先偷驴的笼头以观动静。傻小子醒后一看驴的笼头没了,认为笼头值不了多少钱并没在意。第二天小偷是偷驴而来,见傻小子仍旧拴驴打盹。小偷唯恐有诈未敢轻动。观察多时心生一万全之计,一边轻轻解着拴驴绳子,一边冲着傻小子低声说:“别装了!再不睁眼我把驴牵走啦!”又走到傻小子跟前连说三遍。见傻小子睡的实在,小偷乐着把驴牵走了。
小偷怎么想的,偷完笼头傻小子一点反应没有,今天还照样拴上驴坐旁边打盹。是等着抓我吗?不像。要想抓人他得装闭会儿眼常睁眼看看四周,这可倒好打坐那就没睁眼。小偷一边解拴驴绳子一边说话是有目的的,如果这时傻小子醒了,他就说“我要不提醒你驴早丢了。”弄好了傻小子还得谢谢他。傻小子要说他偷驴,他可以倒打一耙“你见过小偷偷东西之前有跟人家商量的吗?”傻小子还准没话。再说啦他偷驴整个过程都是和傻小子说着话干的,旁观者也得认为他稳稳当当把驴牵走准是傻小子同意啦。您说这小偷有多坏。等傻小子醒了发现驴也没了,像疯了似的满世界找。不但驴没找着衣服也全烂了。傻小子坐在炕咧嘴哭,想想两天发生的事,嘴里总念叨“全没(mu)了,全没(mu)了。”哭罢多时又气又饿,他把白小褂儿撕下一条,总算把衣服捆住,一路小跑到王府找他姐姐,管事的赶紧进内屋回禀。见了王爷福晋就说:“您娘家兄弟来了,哭的两眼泡都肿了,腰上还系个白带子,要急着见您。”姐姐一听吓了一跳,自上次给了钱有俩月没见了,难道家里出什么事?急唤兄弟进见。傻小子是一边走一边哭,嘴里还反复数落着:“全没(mu)了,全没(mu)了……”从老远看见姐姐紧跑两步喊了声“姐姐呀。”咕咚跪下磕个头,大声哭着说:“全没(mu)了,全没(mu)了。”姐姐一看兄弟这身打扮又哭得像泪人似的嘴里喊着“全没了,全没了。”心里都明白了。一阵心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用手搀起兄弟嘴里安慰他说:“兄弟,别哭了,节哀吧。你慢慢地告诉姐姐先没的爹是先没的娘呀。”“先没(mu)的笼头后没(mu)的驴!”
哈哈哈哈……屋里屋外五十多人一起笑,那也是一个不小的举动。只笑得孩子们东倒西歪,随之掌声响起“姥爷歇会儿吧。姥爷喝茶”,“先抽支烟”一阵忙活……爸爸坐在那吸着烟品着茶、看着这些想起来还乐的“观众”,还有那些“互相”重复着“先没(mu)的笼头后没(mu)的驴”的孩子们爸爸也在笑,是从心里笑,他有了观众他找到知音,也许他的“灾情”真的得到了缓解。第一次家庭小剧场演出就这样落幕了。
第二次爸爸来参加聚会的消息更多的亲友都提前知道了,不用说“观众”又比上次多了。这次爸爸讲了一个既破除迷信,又促使后人尽孝的笑话。
笑话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一家四口人,夫妻俩和爷爷孙子,按说这家庭很整齐,但儿媳认为公公是累赘,平时不给好气、好脸,饮食上的照顾更谈不上。儿子看在眼里却置若罔闻,这是老人最痛心的事。孙子上一年级半天上课半天瞎跑,家长宠孩子没边儿,甚至拿孩子当“老儿的”。老人忧郁成疾不久去世,称了儿媳的心愿。儿子也乐得弄个妇唱夫随。草率火化后,将骨灰盒带回家中,等第二天送往老家(农村)埋葬,这样能省存放骨灰盒的钱,真是算计到家了。夫妻俩饭后睡了一觉,到下午五点多钟天慢慢的黑了。儿媳妇出来进去做饭,总听见骨灰盒里有响动,开始她自认为是“心理作用”,尽量控制自己,后来怎么听,就是骨灰盒里的响声。她头皮有点发奓,三步两步拉她丈夫出来一块听。丈夫也证实是骨灰盒里边响,说着丈夫的心跳已经超过一分钟一百二十次。夫妻俩一对视发现对方都面如土色,俩人同时感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儿媳妇心里鬼大,她咳嗽两声对丈夫说:“这天刚要黑就这意思,这一宿还不得把咱俩折腾死!”丈夫说话声音有点发颤:“咱俩赶紧磕头赎罪,磕着头说说咱怎么虐待咱爹,求求爹留咱俩条命。”儿媳妇有点儿不甘心,可这时骨灰盒里响动比刚才还大。吓得她跪在地上就磕头。就这样你磕我磕嘴里说着过错,口口声声求饶,鼻涕眼泪流了一地,说来也怪两口子越是大哭小叫,骨灰盒里响动也越厉害。最后俩人干脆磕着响头赌誓:“今后再做一点坏事,您就把我们‘叫了去’!”这时七岁的孩子从外边蹦跳着进来,脸上、身上、手上全是土,看见爸妈在骨灰盒前又哭又闹给愣住了。儿媳妇一把拉过孩子说:“快给爷爷跪下磕头,爷爷怪罪咱们了。你听听骨灰盒里一直扑棱扑棱地响。这是爷爷想要咱的命呀!”孩子瞪大了眼说:“谁说爷爷想要咱命,那是我存里面的一只鸟儿!”
正是:
光天化日朗乾坤,
岂容儿女虐天伦。
良心谴责如磔肉,
笑话一则警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