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就在这个时候,魏进忠本着不能放过的心思,走下了马车,他皮笑肉不笑的朝着张浩然笑笑,说道:“不知道这么晚了,张大人不在自己府上休息,跑到这大街上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做什么坏事不成?”
张浩然冷冷地看着魏进忠,淡淡地说道:“魏公公,本公要做什么事情,难道还要向魏公公禀告一声不成?漫说是你,就算是皇上,也没有权利管本公的行动自由,公公如若没有其他事情,本公这可就要回府去了。”
张浩然的强势从此可以展现一二,虽然说大明朝的国公爷都是一种荣誉勋位,不能给参与实际的政务管理,但是在王朝面临着更迭和皇位易主的时候都能够当机立断,展现出身为朝廷股肱大臣的节气。即便是面对着魏进忠这样的当朝权宦,那也是冷眼相对,毫不退让。
魏进忠被张浩然的话语一塞,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如果是换做别人,魏进忠早就不顾一切上去搜索一番了,但是张浩然的身份太过棘手,由不得他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呵呵,国公爷,您想要做什么,我们是没有权利去管,不过现在我们厂工正在寻找贤王,皇上有命,要求贤王即刻进宫,我等是奉命行事,不知道国公爷刚才是否有见过贤王呢?”方知涯看见魏进忠受挫,马上出来帮忙,并非魏进忠不敌,而是这个张浩然太过强势罢了。
魏进忠张浩然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是方知涯这样一个没有身份的小吏,张浩然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哪里来的狗叫,搅得人不得安宁?”
“你……!”方知涯闻言大怒,没有错,他是一条狗,一条魏进忠养起来的看门狗,但是自从他投靠魏进忠之后,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就算是一条狗,他也要比一些朝廷大员还有面子,还要气派,任谁都知道魏进忠对他方知涯是言听计从,礼遇有加,所有的大臣看见方知涯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方先生。”
但是现在,张浩然竟然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中,而且张口闭口就是狗、主人,如此藐视与他,当真是伤人自尊,就算是一条狗,那也是有尊严的呀!
方知涯心中一怒,眼看就要冲上去大骂一番,幸好魏进忠还没有失去理智,他伸手挡住了方知涯,冷哼一声说道:“退下。”
在魏进忠冰冷地眼神之下,方知涯终于清醒过来,由始至终他都只是一颗棋子,眼前的这个层次的斗争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奴才可以插手的,默默地,方知涯垂首退到了一边,看着魏进忠与张浩然的斗智斗勇。
魏进忠不阴不阳的说道:“国公爷好大的威风,真是叫咱家羡慕,敢问国公爷,真的没有见过贤王殿下吗?贤王殿下,皇上还在等您进宫呢?”
前面一句话魏进忠还是对着张浩然说的,后面那一句,却是对着朱由栩说的,显然,魏进忠已经认定了朱由栩就在这辆马车上。
“没有,本公从来没有见到过贤王殿下,公公如是要找贤王殿下,应该去贤王府上宣旨,跑来拦住本公的马车算什么,难不成你还怀疑贤王殿下在本公的车上不成?”张浩然大气凛然的回答说。
“没错,咱家还真的就怀疑贤王殿下就在你的马车上,殿下,您听得到咱家说话吗,殿下,皇上有圣旨给殿下,还请殿下随咱家速速进宫,晚了可就来不及了。”魏进忠最终说着,耳朵却竖起来了,一直紧紧地盯着马车,如果说贤王真的在马车上的话,那么听到他的这句话一定会有所反应才对,皇帝有圣旨,身为臣子定然会出来接旨。
然而魏进忠失望了,马车上并没有传出来任何的异样,显然,贤王殿下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就藏匿在这辆马车上。
“魏公公,本公都已经说了,本公从来没有见过殿下,夜深了,本公可要回府休息了,还请公公让个道吧。”张浩然这个时候心中其实也十分紧张,万一让他们发现贤王真的就在车上,到时候被魏进忠带走的话,那么新皇被这老狗掌握在手中,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谁还能够说的清楚?
魏进忠心中并不甘心,几十年的浮沉斗争告诉他成败都源于今晚,而决定他今后命运的那个关键人物贤王朱由栩就在这辆马车上,就算张浩然是英国公又怎么样?就算张浩然是国丈爷又怎么样?到了这个份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魏进忠冷冷地一挥手,当即有一列士兵冲过来将马车围个水泄不通,他冷笑道:“既然国公爷说没有见过贤王殿下,那么就请国公爷下车吧,让他们搜上一番,如何?”
“大胆!魏进忠,本公乃是文皇帝亲口御封的世袭罔替的英国公,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对本公无理,你好大的胆子,私拦本公的马车不说,竟然还想要搜查,你当本公是什么?狗奴才,小心你的脑袋。”张浩然不由气得大骂,他堂堂公爵,什么时候收到过这种气,满朝上下都说魏进忠无法无天,看样子并非空穴来风,这家伙,还真的是肆无忌惮。
魏进忠却是冷冷地望着张浩然,身边的甲卫已经将弓箭都准备好,只待魏进忠一声令下就将这辆马车射个底朝天。魏进忠哈哈大笑道:“咱家是奴才,哈哈,咱家是奴才,张浩然,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贤王不在车上,那么你为什么不敢让咱家来搜,你不让我搜,咱家就偏要搜,来人,请英国公下车!”
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魏进忠这边兵马武士齐全,而张浩然这边,却是只有一个驾车的马夫,张浩然心中脸上一阵抽搐,在不甘不愿的状态下走下了马车。
魏进忠掀开马车的车帘一看,端坐在里面的,并非他想象中的贤王朱由栩,竟然是他的老对头,内阁首辅、太傅杨宗秋,魏进忠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狂笑起来,贤王不在马车上,那不要紧,只要把眼前的这个人斗倒,失去了领袖,到时候东林党就是一盘散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心腹,贤王又能够逃到什么地方去?还不是要乖乖的做他控制的傀儡皇帝?
魏进忠狂笑道:“杨大人,没有想到啊,这么晚了,您不在自己府上休息,却跑到英国公的马车上,谋反之心,昭然若揭,来人,请杨大人下车。”
杨宗秋这一次倒是没有反抗,他轻拂了一下袖子,朗朗的走下了马车,马车上空荡荡的,魏进忠看的分明,这辆马车上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贤王,而是眼前的这个杨宗秋,没有想到杨宗秋竟然与张浩然走到了一块去,正愁抓不到把柄呢,这下子可自己送上门来了。
“杨大人,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吧,现在就跟咱家走吧。”魏进忠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宗秋,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阴霾,一种快意,或许此刻他心中所想的,都是如何将眼前这个可恶的老头子活活折磨而死吧。
“魏公公,杨大人是我请到府上喝酒去的,您看这是不是个误会呢?”张浩然急了,杨宗秋要是落入魏进忠的手中,那么这一切的努力不都是白费了吗?他看见魏进忠不怀好意,当即想要出手阻拦。
魏进忠对着张浩然一拱手,说道:“张大人,此事与你无关,张大人何必迁卷进来,既然张大人要回府休息,这就请回去吧,来人呀,杨宗秋勾结权贵,意图造反,幸好被咱家识破,将他带回诏狱,咱家要好好审问与他。”
看见张浩然还想说什么,杨宗秋使个眼神打住了他,他昂首挺胸,对着魏进忠说道:“魏公公,本官行的端,做得正,你想要诬陷本官,可还差的远了,明日朝堂,万岁要是问起本官不在,看你如何回答,哼。”
“明日朝堂吗?嘿嘿……”魏进忠忽的心中升起一股子快意,这群书生怕是还不知道皇上已经驾崩的消息吧,竟然还奢望天启皇帝来为他撑腰,真是愚蠢到家,突然之间,魏进忠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以前他之所以斗不倒杨宗秋,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天启皇帝信任杨宗秋,但是现在呢?现在天启皇帝已经驾崩了,而这时候谁也不知道,如果他现在要整死杨宗秋,还有谁能够救他吗?
魏进忠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方先生,你带人继续去找贤王殿下,其他人等随咱家去诏狱,好好款待款待杨大人。”
阉党一行人快速的离去,而张浩然也驾着马车急速的离开,唯有贤王府的管家张斌,看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若有所思,却是又折身回去了贤王府。
浓密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花开了一道口子,一道皎洁的月光透过那道间隙,映射在了紫禁城中,明亮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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