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存准
一打开电视,看到香港某影星神采飞扬,听到他气壮山河地大吼:“我是中国人,我代表中国!”当时,我心里就嘀咕:我也是中国人,我能代表中国吗?仔细一回想,才蓦然发现:我不仅代表不了中国,而且谁也代表不了,甚至连自己都代表不了,还被人代表着。
记得读书时,不时听到学校领导在会上说,我代表全校师生决心什么什么。我虽是学校里的一个学生,但我并没有像学校领导说的那样,要决心什么什么的,结果还是被校领导代表了。
到单位上班时,时常听到单位领导在会上说,我代表单位的全体员工准备什么什么。我虽是单位里的一名员工,但我并没有像单位领导说的那样,要准备什么什么的,结果还是被单位领导代表了。
在某城区居住时,经常听到区领导在广播里说,我代表全区人民热烈祝贺某某工程胜利开工。我虽是这个辖区的居民,但我根本就不清楚某某工程是什么玩意,更不清楚它有什么用途。我怎么祝贺,更哪来热烈?结果还是被区领导代表了。
在某城市生活时,常常听到市领导在电视里说,我代表全市人民真诚欢迎某某人士莅临我市。我虽是这个城市的市民,但我压根儿就不认识某某人士,更不知道某某人士是何方神仙。我怎么欢迎,更哪来真诚?结果还是被市领导代表了。
上述种种,我虽然被代表了,但毕竟知道自己是被谁代表了。而更多的时候,我被别人代表了,却不知道是被谁代表的。譬如社区选举,有人说了,为了节约选举成本,提高工作效率,就不搞“海选”了,改由居民代表选举。我作为这个社区的居民,不清楚哪些人成了自己的代表,也没有任何一个居民代表征求过我的意见,结果社区“领导班子”还是顺利地由居民代表“选举”产生了。再譬如某行业要举行价格听证会,邀请消费者代表参加会议。我作为一个消费者,不知晓哪些人成了自己的代表,也没有任何一个消费者代表征求过我的意见,结果价格听证会还是开得很圆满很成功,听证产品经过消费者代表“一致同意”顺利涨价了。
知道被谁代表也好,不知道是被谁代表也罢,反正都是被别人代表着。那么,有没有代表过别人呢?我的回答是,有过,尽管极其难得,极其个案,但毕竟曾经拥有过。记得刚参加工作时,有一次随同单位几个领导陪远道而来的客人吃饭,不想菜上五道,酒过三巡,几个领导就有点“不胜酒力”,而客人“战斗力”极其旺盛。这时,一个领导发话了:“小孙,你年纪轻,又有些酒量,就代表单位、代表领导陪好客人吧。”一听到“代表单位代表领导”,我顿感无比荣耀。于是,豪情倍生,与客人开怀畅饮,直至醉得一塌糊涂。后来,又有几次“代表单位代表领导”的机会,我依然勇往直前,把酒临风,切切实实履行着做“代表”的重任。
让我遗憾的是,在现实生活中,许许多多身负“代表”重任的人,却没有我在酒场做“代表”时的热情和干劲。众所周知,那些代表人民的公职人员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一次,我到某官府办事,却遭遇代表人民的人态度生硬,我便以人民的口气质问:你是不是为人民服务的?答曰:是的。我又说:我也是人民,怎不为我服务?不料对方厉声质问我:你能代表人民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顿时哑然。
其实呀,我并不想代表谁,遑论代表人民了。但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愿被代表,我就代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