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韦
宋朝政和年间,阳谷县景阳冈来了一只老虎。先后咬死咬伤二三十人。此时,阳谷县知县正在东瀛考察筷子生产。县尉何九无法请命,只能组织猎户捕杀,同时四下张贴榜文。
知县大人在东瀛耗时一月。虽然公帑匮竭,却好在有本县企业西门旅行社赞助。在总经理西门庆的陪同下,温泉也泡了,相扑也看了,富士山也游了,“女体盛”也尝了。回到阳谷,见何九把捕虎一事安排得井然有序,不由得夸赞几句。何九由此愈加卖力,找了几十个会写字的,连夜把上述榜文又抄了数百份,吩咐士兵在城内城外见墙便贴,连公厕也没落下。
第二天一早,知县刚起床,西门庆就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
原来,天刚亮时西门庆从青楼出来,忽然里急,慌忙闯入城东一座公厕。想起未带手纸,便顺手扯下墙上的榜文团在手里。待蹲下展开看了之后,不由得焦躁起来。草草了事,抓着用剩的半截榜文直奔何九家。
何九正在操持早膳,见来者气势汹汹,忙问发生何事。西门庆晃着半截榜文,恶狠狠地叫道:“姓何的,你这是要断我的财路呀!”
何九不解。
西门庆说:“我的西门旅行社就指望着阳谷县的好山好水好风光发财。景阳冈有虎伤害人命的事儿要是传开去,谁还会来旅游?”
何九反诘:“难道为了先生发财,就得将虎祸之事捂着掖着秘而不宣?”
西门庆一脸不屑:“不过区区一只虎!撑死了,其胃也不过只装一人。哪怕一天吃一个,一月也仅三十人而已!你多找些猎户上山围捕,难道一个月还抓它不到吗?”
何九气急,不再搭腔,管自煎荷包蛋。西门庆只好悻悻离去……
听完西门庆的叙述,知县轻抚短髭,说:“西门兄可知有‘知情权’一说?”
西门庆愣了半晌,待回过神来即刻正色道:“在下曾多次聆听知县大人讲解‘知情权’,谆谆教诲早已铭记心田!‘知情权’之要义,在于普通百姓有权利及时了解社会上新近发生的各种大事小情。知县大人向来爱民如子,普通百姓的权益是断断不许他人侵害的!”
知县频频颔首,语气绵软:“所以,景阳冈有大虫出没的消息,就要尽快告诉百姓,让他们提高警惕。”
“知县大人,您……”西门庆眼圈发红,“您说得太好了,您看得就是比我远!”他深深作揖,离去。
知县抹去眼角的目屎,要去后院练每早必练的铁裆功,不料西门庆却又转回来,满脸泪水:“知县大人,有些话我非要对您说不可!您割掉我的头,我也要说……”边说边下跪。
知县十分诧异,慌忙扶起西门庆:“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西门庆说:“知县大人,阳谷县建县数百载,从未出现过老虎。可是,自打去年您调任本县后,景阳冈今年就发生了老虎咬死、咬伤人的事件。这要是传开去,对您的政绩,恐怕会有不良影响……西门庆读书不多,见识短浅,言语必有纰缪,还望知县大人海涵……”
知县顿悟。马上唤来县尉何九,铁青着脸训斥一通,令其派士兵将县治内外“景阳冈大虫伤害人命”的榜文统统撕掉,限正午前完讫。同时下令,将“遭虎咬死、咬伤人”改称“遭猫咬死、咬伤人”。次日,何九被撤掉县尉改任团练,转去搞民兵工作。
景阳冈下有一酒店,自家酿的酒取名“透瓶香”,遐迩闻名,颇有气力,浓厚香醇,极易醉人,因此又被唤作“出门倒”。出现老虎后,店主施耐庵就在店门前挂一招旗,上写“三碗不过冈”;还告诉客人,景阳冈有恶虎出没,所以至多供应三碗酒……
西门旅行社内设“公关部”,数十员工均为懂些拳脚之彪形大汉,对外称“公关先生”。西门庆获悉施耐庵的作为,大怒,派出“公关先生”前往,揪住施耐庵臭揍一顿,撅断了招旗,并警告不许再跟客人说“景阳冈有虎”。
半月后,清河县人武松回乡寻哥哥。走到景阳冈下,见一酒店,便入到里面坐下,一口气喝了十八碗“透瓶香”。出得店门,登上景阳冈,身上的酒气将蚊虫熏死一大片。天色渐黑,酒力发作。踉踉跄跄走近一块平坦光滑的大青石,放翻身体大睡。
突然,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朝武松大腿狠狠一口,咬下块肉大嚼。武松一声惨叫,醒了。谁想,大虫咽下武松的肉之后竟然醉倒!武松忍痛跃起,左手紧紧揪住大虫的顶花皮,右手攥拳,使尽平生之力乱打,终于将大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