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凯峰走了之后,其他人都没有来看望赵丽珍她们俩,包括赵丽珍娘家人,晚饭是汪一含拿着赵丽珍口袋里的一点钱,拜托护士买的病号饭,味道跟中午宋顾凯买来的饭根本没法比,两人胃口都不好,吃的也少.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汪一含的姥姥才带着小姨来,而且还是来办出院.
汪一含见她们来,打招呼的心情都没了.早晨的时候把妈妈所有的衣服兜都摸了个遍,没找出多余的钱,连早饭都没吃上,哪还有心思,跟这些不管她俩人死活的人问好.
赵丽海进来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外甥女都在病床上,暗暗松了口气,听说爸妈一天没来,也没来陪床,幸好俩人没饿死在病房里.
倒是赵丽珍看见家里来人,心情明显好转,笑着招呼妹妹坐下.问了问家里情况,知道自己母亲去找医生办出院去了,也没多发表意见,忙活着让妹妹帮忙,先给自己换下病号服.
"二姐,咱妈跟我说了,也不是她不让你住院把病看好,都是咱家奶奶天天在家叨叨,说你和圆圆在这住院花冤枉钱."赵丽海边帮着赵丽珍换衣服,边说,"正好我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跟着一起来帮忙."
"嗯,我知道的,只要圆圆没什么事,我自己也不爱住在医院里,整天闻消毒水的味道也不舒服."赵丽珍善解人意的回答.毕竟自己跟女儿住在医院里,花的都是娘家的钱,奶奶在家不乐意也是应该的.
"你们这么匆忙的出院,万一再出什么事情,我们医院是不负任何责任的."正在汪一含看俩人忙活的时候,穿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进来,皱着眉头跟后面的人嚷着.
医生后面跟着的人,就是赵丽珍的母亲,汪一含的姥姥刘华蓉.她冲医生讨好的笑:"没事没事,我自己的女孩我知道,身体没那么娇贵,您给看看没什么事,我们马上就回家."
医生进来先给汪一含检查了一下,指挥着身后跟着的小护士,给她头上换块新的纱布,贴在后脑勺上.又给换好衣服的赵丽蓉检查,脸上尽是不满意的表情,"这个小女孩是没什么事了,但你看这位同志,她头上都没消肿,脑震荡也没全好,不经过我们同意,就私自换衣服..."
"没事没事,医生,我真没什么事了,也不头晕恶心耳鸣,你就让我回家吧."赵丽珍一听汪一含没事了,赶忙打断医生的牢骚.
"那你们随便吧,一会去把账结算好了,自己东西拿好就走吧."医生大概看这些人去意已决,也没什么别的借口留下两人继续给医院送钱,只能叹口气,带着小护士左晃右晃的离开.
"哎,账都结好了."刘华蓉跟了两步,仰头大声回医生一句.也不看人家是不是真听见了,扭头关心的问二女儿,"就是你奶奶在家里心疼钱,要我肯定让你在这住好了病,再走."
"妈,你别担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吗?这就跟小时候摔断胳膊一样,养一阵子就好了."赵丽珍摇摇头笑着解释,"医生说圆圆没事就行.你快帮圆圆穿衣服吧,咱回家吃饭,圆圆估计也饿了"
"圆圆还没叫人呢吧?来,叫姥姥."刘华蓉逗弄汪一含,手里不停顿的给汪一含脱病号服,又从拿来的袋子里拿出几件衣服,"这是姥姥新给你买的漂漂衣服,好看吗?"
"好看."汪一含瓮声瓮气的回答,心里别提有多生气了.太奶奶也太不通人情了吧,怎么能这么对待妈妈呢?住院是花钱,可是身体不比钱重要多了.再说姥爷和姥姥也是,都太不拿妈妈当女儿了吧,也顺着太奶奶的意思来.
赵丽海也不闲着,从兜里掏出几个塑料袋子,把柜子上的水杯和饭盒都装进去.一试毛巾是干的,卷了卷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晃了晃喝空的暖水瓶,确定里面是空的,放在一边又去掀枕头被子,生怕落下什么东西.
汪一含和赵丽珍在病房里的东西很少,就只有水杯饭盒和暖水瓶,还有一块粉白条条的毛巾,再就是那一纸委托书.赵丽珍穿的也是那天进医院时候的衣服,身上还有的地方染着血迹.看自己母亲来的时候还记得给女儿带衣服,心里对家里人的埋怨也少了不少.
收拾的差不多了,刘华蓉在给汪一含穿鞋.赵丽海发现汪一含枕头下面的委托书,哇哇大叫起来:"二姐,你这是啥啊?委托书是干吗的?你还签了字."
"吆喝啥?"刘华蓉呵斥小女儿,一把夺过委托书.她还是识些字的,一看就明白了,这一份律师委托书.扭头问赵丽珍:"这是啥?"
赵丽珍尴尬的张了张嘴,装着给自己身上打灰,"是李敏她的律师朋友,帮我办离婚的."
刘华蓉一听女儿离婚,眉头都皱成川字,撇了撇嘴没说话.这毕竟是在医院里,离婚又不是件好事,让外人听见了影响不好,也不多说话,把委托书放进装汪一含脏衣服的布袋里.没好气的催着赵丽海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赵丽海一瞅自己的老娘不高兴,不敢多说话,装模作样的翻两个床的被子,又打开柜子门检查一遍,确定一点东西没落下,就去拽了拽坐在床尾的刘华蓉,"妈,都收拾好了,走吧."
"嗯."刘华蓉没了说说话的兴致,起身带头走在前面.其他三个人也不多说,赵丽海提着东西跟在后面,汪一含拉着妈妈走在最后.
今天不是休息日,街上的人少.四个人在车站没等多久就来了1路汽车.赵丽海上车一看就一个空座,拽了拽第二个上来的刘华蓉的袖子,让刘华蓉坐下.
汪一含顶着小纱布,和打着石膏的赵丽珍最后上来,一看没有座位心里叹了口气,跟着妈妈老实的站在车厢里.好在这年头学习雷锋人还是有的,看见俩人的样子,站起来俩人给她俩让座.
赵丽珍感激的道谢之后,拉着汪一含坐下.心里没少委屈,埋怨自己的母亲不管不问自己和女儿在医院里也就算了,坐车有座也不让一下.离婚他们也说了,现在自己真要离婚了,到生气的不愿意理人.
摇摇晃晃的坐到终点站,汪一含拖着妈妈,跟在后面一路走了近10分钟,终于走到了家门口.看到熟悉的小胡同,汪一含松开妈妈的手,慢走落后三个人几步,心里满不是滋味.
小胡同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一家挨一家,大大的红色木头门,进门的时候还有一道坎.前世自己经常来这里住,姥姥姥爷对自己和妈妈很好,每次回来都有好吃的点心.想到姥姥现在反常的样子,心里十分难过.人都是那些人,为什么态度差别这么大呢?离婚不也是他们希望的吗?
"圆圆,在后面干吗呢?快走回家吃饭了."赵丽珍进门前回头看了眼,发现女儿落后了好几步,她担心晚回去没饭给女儿吃,出声催促道.
"哦."汪一含快步小跑,追上赵丽珍,一同迈进大屋门.
这间大屋相当于后来的客厅,正中间摆着四方的木桌子,两边各摆一把靠背木椅子.左右个一间屋.在汪一含记忆中,左边这间应该是姥姥和姥爷的屋子,右边的应该是太奶奶的屋子.
前世她经常趴在右边屋子的门上,透过玻璃看太奶奶给大姨和姐姐好吃的,后来有一年还从那间屋子的炕上摔断过个胳膊.所以她对太奶奶的屋子记忆相当深刻.
"回来了?圆圆站着发什么愣呢?"赵国强从外面推着自行车回来,一进来就看见汪一含顶着小纱布站在大堂中间.
"爸爸."赵丽海听见赵国强的声音,从左边的屋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我们在这收拾刚拿回来的东西呢."赵丽海跟赵国强生活的日子最长,撒起娇来相当自然.
"嗯."赵国强也不管汪一含怎么还在那站着,把自行车推到一边墙上,靠好.
"爸,"赵丽珍从左边屋子走出来,胳膊用白绳吊在胸前,头上顶着块比汪一含头上稍大的纱布."你吃饭了吗?正好我和圆圆还没吃呢?一起下面条吃吧."
"哼,刚回来就挺会指使人啊?我们都吃了,谁吃谁下."太奶奶的声音从右边屋子传出.
赵丽珍尴尬的站在大堂里,拽过汪一含坐在一遍的板凳上,搂着就呜呜哭起来.她这两天在医院待着,心里就不好受的很,现在又受到家里的气,父母奶奶都对自己粗声粗气,连妹妹都对自己不亲.
"刚回来,哭啥?"赵国强转身去小院搭的小厨房,左手抓着一把面条,右手抓着俩鸡蛋.
刘华蓉赶忙从屋子里走出来,拉着俩人进了左边屋子,扶着赵丽珍坐上炕边,把汪一含抱上炕里头,满脸不高兴,"你哭啥?你奶奶就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赵丽珍抹干眼泪,看了眼汪一含好好的坐在自己边上,冲刘华蓉笑了笑,"妈,没事."
"我去帮爸爸面条去."赵丽海听见小厨房锅铲子的声音,下炕往屋外走.
"离婚这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还去找这个什么律师,闹得人尽皆知就好了?自己也不觉的丢脸."刘华蓉隐约听见小女儿跟丈夫在外面的笑声,想起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二女儿就生气.
"李敏她也是好意,说这样能争取的东西多,而且..."赵丽珍红着眼眶急急的开口辩解.
"行了行了,你这委托书都签了,到时候让人骗了都不知道,等会我跟你爸商量商量,你就现在家里养好胳膊再说吧."刘华蓉打断赵丽珍,下炕穿好鞋拉开门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