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一含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自己过了一世,又回到小时候,还刺伤了自己的爸爸.头上的丝丝的疼痛提醒她,她受伤了.然后她醒了.
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白,眼珠略一转,闭闭眼再睁开,看清楚墙顶的灰白,还有对面的绿色墙围子和黑白色的墙,心里略微一定,这应该是在医院了.
后脑一阵阵的疼,还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梦,自己是真的用刀子刺了爸爸的大腿,妈妈再次遭受家庭暴力也是真的.
忍着疼,一扭头看到了躺在自己隔壁床的妈妈,头上抱着纱布,胳膊也打着石膏,盖着医院的被子,身上穿的也是医院的病号服,汪一含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把妈妈解救出来了,至少这次是没事了.
眼泪又开始往外涌,这次是没事了,那以后呢,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妈妈肯定还是会继续遭受爸爸的暴力,然后再过上一世的痛苦,直到爸爸找了小三之后离婚,再一直辛辛苦苦的维持自己的家,照顾不懂事的自己,然后去世.
不要,她不能看着妈妈在这么痛苦的过一辈子,得不到幸福.要阻止这一切,要让妈妈幸福,她再也不想离开妈妈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眼泪不停的往外流,汪一含一直哭,连进来人都没有发现,想起前一世的那些事情,她就停不下来,上一世的委屈,还有这次的事情,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好像要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出来一样.
赵国强和刘华蓉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大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小的在另一张床上无声的哭.赵国强心就像被人打了一样,严肃的脸更是上了一层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刘华蓉看这个情景也是一阵难过,抬手摸摸眼角的泪,上前去安慰汪一含.
“圆圆乖,别哭了啊,哪里疼告诉姥姥,”说话的时候太激动,带出一点甘肃的腔也没察觉.
就是这温暖的话语,让汪一含看见了意思希望和光明.她眼含着泪水,看着自己的姥姥,这张还是中年的脸,含着对自己的疼爱和关心.对啊,自己回来了,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了,只要妈妈离婚了,有的是办法能让妈妈过的好,自己也会好好的学习,当个听话的孩子,再也不会跟前世一样,让妈妈不甘的离开人世了.
“闹闹,”汪一含委屈的含着哭腔叫刘华蓉.
“哎,圆圆想吃什么香香,让姥爷去给你买啊,好孩子不哭了.”刘华蓉连忙哄着汪一含,这刚受了惊吓,病也刚好没多久,再这么哭下去,小孩子的身体也受不了.
“妈妈,”汪一含指着隔壁床还在昏睡的赵丽珍,表达自己对妈妈的担心.这小孩子的身体,是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的,汪一含想说又不能说,心里更是焦急的不行,只能不停的抹泪.
“你妈没事.”赵国强回了汪一含一句,转身就出了病房,刘华蓉就一直安慰汪一含.一会手里提着两袋子东西回来,后面还跟着医生.
汪一含一看姥爷还是挺细心的,出去买了小米稀饭和小笼包,还去找了医生.这时已经擦干了眼泪,乖乖的让医生做检查.
“小的没什么事了,头上撞的包也开始消肿了,”医生是个中年男人,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白大褂,没什么表情.给汪一含检查一下就去给赵丽珍检查.
“啊!”这时赵丽珍正好醒来,看眼前有个男人,吓得尖叫,挥舞着打着石膏的胳膊和没受伤的胳膊挡在自己的脸上.医生也不敢再上前去检查了,赵国强和刘华蓉也站来,准备看看自己的女儿.
“妈妈.”汪一含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
赵丽珍一听女儿的声音,顿时放松一些,露出眼来一看,只是个不认识的医生,旁边还有自己的父母,全身放松下来.”爸妈.”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浑身酸痛跟散了架似的.
“丽珍你先别动,让医生检查一下,”刘华蓉对着赵丽珍安抚道,然后示意医生可以检查了.
这个医生好像见惯了这种事情,脸上还是没有多大的表情,检查了一下,站在病床尾低着头在病历上边写边说:
"病人身上多处软组织受伤,胳膊骨折,大腿上也有点擦伤,再就是轻微脑震荡,一个月不能下床,两三个月不能干重活,按时吃药涂药就没事了.”
听着这番话,一旁的赵国强脸上更是雪上加霜,刘华蓉也心疼的直抹泪,连连谢谢医生,把医生送出病房.
“你看你这过的什么日子,丢人.离婚.”赵国强弄好饭,一刻也不想待在医院,扭头就走了.
“死老头子.”姥姥在后面骂了一句,没跟着出门,反而留下来给汪一含和赵丽珍擦擦脸,又照顾着两个人吃饭.还好赵丽珍不能动的是左手,勉强可以自己吃饭.
“不是妈说你,”刘华蓉边给汪一含喂稀饭,边说,”当时不让你结婚,你偏不听,还闹大了肚子,现在弄成这样,再丢脸也总比这样强.”
“妈,你说什么呢,圆圆还在着呢,”赵丽珍感觉自己很难堪,更是在女儿面前丢了脸,小孩再不懂事,也不能让她听见这些.
“哼,有什么不能说的,”刘华蓉冲着王仪涵问:”圆圆,让爸爸妈妈离婚好不好啊?”
“好.”汪一含回答的没有一丝停顿.
“你看这孩子都说好了,你还有什么顾忌.”刘华蓉看着自己女儿不争气的样子就有点生气.
赵丽珍默不作声的吃着包子,突然想起来,自己女儿好像是伤了汪亚楠的腿,抬头问:”妈,汪亚楠怎么样了?”
“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他?”刘华蓉一听这话真是气的不行了,给汪一含擦擦嘴,站起身子,”他大腿受了点伤,死不了,圆圆那么小的人力气也小,口子不深.我去看看你爸,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以后还要继续过这种日子,在有事我们也不管了.”说完生气的出了病房.
病房里顿时一片寂静,赵丽珍端着饭盒发呆,眼角盈着泪,汪一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姥姥跟妈妈的说的内容,自己在以前也猜测过,没想到是真的,怪不得奶奶一直不喜欢妈妈,原来还真的有这一层关系.
要回那个家继续过这种胆战心惊的生活,自己是不想的,原本还想原谅爸爸前世的错,以后日子好了继续一家三口的生活,没想到这次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又让妈妈遭了罪.
正好这病房只有她们两个人住,没外人,还是跟妈妈说清楚的好.想好了这一切,汪一含吞了吞口水,开口说:”妈妈,你跟爸爸离婚吧.”
赵丽珍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小小的脸肿了一边,头上也包着一块纱布.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这个孩子竟然开口说离婚的话.
“你说什么呢?别听你姥姥瞎说啊.”赵丽珍勉强撑着笑脸,眼泪却先流下来,这孩子遭了这种罪,以后身心不健康了怎么办.
“我说的是真的.”汪一含深吸了一口气,还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解释自己懂这么多,不过还是要说,”妈妈我什么都懂,真的,”说这话眼泪也流下来.
“你看我都快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还用刀子伤了爸爸,我真的不想你再过那种日子了,”汪一含说着说着想起了前一世,更加下定决心,”妈妈,你如果不跟爸爸离婚,那我就去死!我不骗你.”
赵丽珍看着坚毅的女儿,忘记了身上的酸痛,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这还是自己四岁的女儿吗?
汪一含焦急的看着妈妈的沉默,继续往下说,”妈妈,你不能再过这种日子了,我们离开他,你还有我不是吗?我们会过的更好的.”她只能说这么多,难道跟妈妈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吗?那会吓着妈妈的吧.
“圆圆?”赵丽珍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突然说出了这些话,这听起来根本不是孩子能说出来的,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隔壁床的女儿,又喊了一遍,”圆圆?”
汪一含看是自己吓着妈妈了,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往下说,”妈妈,别担心,我还是你的女儿,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跟他离婚,不然我就自杀!”
看着坚决的汪一含,赵丽珍感觉自己的女儿变了.她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间长大了这么多,可能是因为这次的家庭暴力,也可能是别的.但是女儿嘴里不停地说不离婚就死,让她不敢轻视.这一次女儿就敢用刀伤人,没准以后真的敢自杀呢.
想到这不敢再往下想,只得先安抚好女儿,”圆圆,妈妈听你的.妈妈会…”
这时正好有人推门进来,打断了赵丽珍的话.来的人正是李敏.
李敏回家没多久就听说了赵丽珍家的事情,没想到她的一片好心,竟然让自己的好友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穿上衣服连夜赶过来看看.
“丽珍,你没事吧?”李敏后面还跟着个男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剪着清爽的平头,长相很端正,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好人.
“李敏你怎么来了?”赵丽珍看着这个陌生男人,有点尴尬,自己的情形让陌生人看着,感觉很丢脸.
“我听说你家出事就来了.”李敏答道,脸带有微微的红晕,扭头给赵丽珍介绍,”这是宋顾凯,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爸战友的孩子.他见我这么晚出门,非要送我.”
“你好.”宋顾凯见介绍到自己,也就对病床上的赵丽珍打招呼,注意力到是都放在了另一张床上的汪一含.
“这是丽珍的孩子,叫汪一含,小名圆圆.”宋顾凯看汪一含一脸大方,反而没有其母的扭捏,心理微微惊讶,更多的是对这个孩子的好感.走过去冲汪一含一笑,”小朋友多大了,真可爱.”
汪一含从这个男人一进来就注意到他了,感觉这个人是身上一股自信,像极了前世见到的成功男士,暗自留心起来,没准以后他还能帮上什么忙.见人家对自己问好,也不怕生人,”叔叔好,我五岁了.”
宋顾凯从小长在军队的家庭,又在商场上打拼了好几年,见多识广.乍一看自己面前的小孩子,就觉得这孩子懂事,虽然脸上的红肿有些碍眼,但是不妨碍他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何况五岁见人就很大方,跟那些一件陌生人就哭的小屁孩天壤之别,心里更是对汪一含评价高了不少.
李敏一看赵丽珍的样子,眼镜立刻就红了,难过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不该怪自己多事.更是同情赵丽珍,下决心以后一定多帮帮自己的好朋友.
“李敏你快回去吧,这么晚了,一会就有人来照顾我了.你放心,我没事.”赵丽珍对李敏安慰道.
“丽珍,你看你这样还说没事呢.那怎么样才算是有事啊?”李敏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赶忙停下摸摸眼角,”早就跟你说了离婚,你偏不听.现在可好了,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一看李敏又要掉眼泪,宋顾凯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来的路上他也知道了大概的事情.”要是真要离婚的话,我给联系个律师吧,这样争取到的权益也大一些,不至于吃亏.”
“这…”赵丽珍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本就是没有主心骨的人,刚才女儿要自杀的话还在耳边,一听又要找律师,也拿不定主意.
“敏敏,我看咱们明天再来吧,这么晚了,病人也该休息了.”宋顾凯知道赵丽珍的犹豫,毕竟离婚也是一件大事,不是能随便就能决定的,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李敏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就跟着宋顾凯离开病房.赵丽珍和汪一含都是病人,折腾了这么久更是容易疲惫,两个人闭着眼,想着各自的心事,很快就入睡,顿时病房里一片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