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三日,这天午后终于到了帝京码头,离伤等在楼船高高的船头望去,一片繁华景象,高宅大院鳞次栉比,围绕着中心皇城一直远远的铺到天边去,果然是天下第一城,新月城与之比起来简直就是猪窝。
离伤感慨的走下楼船,与他一起的是好多面黄肌瘦的百姓,连日的行船将多数人的精力都耗光了,不少家人互相搀扶着走向这庞大无边的宏伟之城,不管将来是好是坏,此刻他们都是满怀信心的。
而也有满怀怨恨恐惧的,自那夜后住在楼船最顶层的那些人安静多了,之后再没有人来打扰离伤,离伤也乐得清闲没有再去找他们麻烦,两方倒是相安无事,可是不代表这口气就这样咽下去了。
看着依旧一身黑袍的离伤夹杂在人流中东看看西看看的渐行渐远,又一拨人出现在甲板上,正是那名神秘的郡主和她的追随者,离伤的身影在他们心里已经成了一道魔障了,目送离伤走远,众人才小心的下船,随后便被一些马车接走。
走在宽阔的青石街道上,听着不绝于耳的叫卖声,不时还得侧身快行避开一些迎面行来的推车,离伤对这一切有种全新的感受,嗅着路旁诱人的香气,离伤不禁停了下来,掏出银子买了张热腾腾的大饼,学者那些农夫或幼童卷着吃。听着那些幼童清脆的笑声,离伤感觉自己融入这大城中了。
本来是要找那些习武之人,切磋武艺以寻得一条能够绕过障碍的新路子,可现在离伤觉得不急,这万丈红尘果然有他独特的魅力,入世亦修行,不妨先随意行着、看着、听着、吃着,好好的感受下。
就这样慢悠悠的闲逛着,离伤完全放松了心情,心头的那些不快也烟消云散,只是识海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得找到那些门派强者们得所在,帝京很大,想要一路这样找下去显然不行。
离伤在一个地头蛇的指引下来到一处风格特异的建筑处,说是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摆擂打擂台,月底的时候决出这个月最强者,年底更是这十二强者的终极对决,最终胜出者可以得到皇帝的接见,升官发财云云。
离伤见他赖着就是不走,知道他的意思,将手伸入怀里,装作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绝不会让他感到吃亏,也不会占多大便宜,那小子接过银子,有点不爽的走了,离伤淡淡一笑,不是给不起更多的,只是这样的人给他越多,他要的越多,他们的野心是无止境的。
打发走了那无赖,离伤转身打量这独特的建筑,这是一座整体都是石质的建筑,主体是一座方圆十丈高两丈的圆形擂台,十二座石刻巨型座椅均匀排列在圆形擂台周围,整个擂台无遮无拦,却透出种凌然的气势。
此刻已是夜间擂台上悄无人声,但附近还是很多小商贩挑着担子在这四周摆摊营生,人来人往还是十分热闹,由此可以想见白天是多么的繁华。
离伤四处看了一下,这周围酒楼林立,都面对着擂台,可见这些逐利的商家都很看重这座擂台带来的人气,而离这最近的一家酒楼此刻依旧灯火通明,店小二送客迎新忙的不亦乐乎,生意还是火爆,看那名字却是很别致——‘花满楼’。
“客官是住店还是用餐啊?”,刚进大厅就有伙计迎上来殷勤道,可见这生意这么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住店……也要吃饭!”,离伤又补充道,“还有顶层的房间吗?可以看到擂台的!”
“呵呵,有的,客官这边请!”,未语三分笑,小二前头弯腰带路,一路上很自然的与离伤聊了起来,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到冷落,或者跟到太紧的紧迫感。
“客官莫不是现在就来定个好位置,好看到年底的十二雄争霸?说来这也算是我大魏每年的一大胜事了,每年年底来帝京观战者不计其数,而那霸王擂又高又大,没个好位置还真不行!”
……
一切安排妥当后,那小二谦恭的告退后,离伤关上门,这是一间天字号的上等房,因就在皇城脚边,屋内摆设,房屋结构风格都是雍容华贵的大气,关键是正对着那小二口中‘霸王擂’的一扇窗子。
离伤信手推开,一座灯火不夜城映入眼帘,这时候的帝京还没有睡着,家家户户的灯光萤火虫一般却照亮了整个帝京的脉络,一条条街道,一条条胡同在夜里竟清晰可见。
细细观看后离伤对这花满楼的主人更是心中高看一眼,这帝京之中除了皇城外就没有比花满楼更高的建筑了,对权力的彰显有时就体现在这些细微的地方。不过离伤只是稍稍留心并没放在心上。
为不被人看出特殊之处,离伤还是下去吃了宵夜,大厨的手艺也非同一般,离伤也是吃的酣畅淋漓,随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于此同时在帝京极靠近皇城的某处大庭院中,一华装女子正抓着一雄壮男子的胳膊腻声撒娇,那男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最后点点头像是被说动的样子,那女子心情大好的离开。
刚转过身来,刚才软糯撒娇的女子已经面色阴冷,哪还有一丝巧笑倩兮的样子,嘴角的一丝刻薄的冷笑让人看了比冬天还冷。
“哼哼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就算你是头猛虎,到了天子脚下,你一样得趴着!去查,查出他的落脚之处!我已经求阿哥了,一个武林人士,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让他死无全尸!”
“是,属下这就去办!”,边上跟上来的一名男子正是康公子,他现在已经完全放下自尊,甘愿给郡主做个跑腿的了。
“哼,不管你藏在哪,都别想逃出我手掌心!”,这毒刺一般的女人。
盛世从文,乱世习武,真正的武技都是需要在生死搏杀中才能磨砺出来的,天下刚经历了战争,有古老传承得到升华,更有惊才绝艳之辈创出新的武技,现在盘桓在帝京的武林人士多如过江之鲫。
每日里一到正午擂台开战之际,环绕擂台的酒楼所有正对着得窗口全都齐刷刷的打开,不管能不能看到,擂台周围也是围满了人,多是打扮各异,随身携带各种兵器的家伙。专门负责维护帝京治安的帝京卫也是一队队分散各处来回巡逻,谨防出现私斗的现象。
再说了,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那些武者也不想无谓的争斗折损了自己的实力,所有的力气都留在了霸王擂上,所以霸王擂打得是血腥艰难,每日都会有人被抬着出去,或送与医馆,或送于城外乱葬岗,谁知道呢?武林人士多的是无牵无挂之辈,可这些丝毫挡不住那些武者的热切。
无尽的鲜血,无情的杀戮才能奠定英雄的声明,每个人都想成为那个雄霸霸王擂的人,可是多是被抬下擂的,毕竟,能站在霸王擂上的只能有一人。
“嗷”,此刻擂台上高举肌肉贲张的双臂仰天长嚎的猛士已经连胜三天了,再胜了今天一天他就是这一周的冠军了,他刚刚活活撕了一名挑战者,淋漓的鲜血浇了他满头满脸,他这是在向所有的观看者示威呢。
这暴虐的一幕激起很多人的凶性,立刻又有数人红着眼睛冲上擂台,一名身材短小精悍双手各执一把月牙匕,到了擂台就地一滚,手中匕首闪电般一挥便扎向那壮汉的下三路穴道,其他两位也是不慢,几乎同时攻去。
这三人刚一出手,台下便响起‘嘶嘶’吸气声,和阵阵感叹声。
“这不是已经江湖中传闻的地龙刺吗?”,一名带刀蒙面人盯着那小个子灵活的走位,狠辣的穿刺,失神的说道。
“少见多怪,前几天就连江湖据传已经失传了的胡家刀法传人都亮相了!”,接话的是一名斗笠客,他看看那人手中握着的长刀后接着说,“那本胡家刀谱绝对是你们刀客的顶级圣典之一,可惜那传人不争气,支一招便被人废了手臂这一生别说刀了,便是筷子也拿不起来了,这胡家刀法怕是要真的失传了!”
两人这一分神,便听耳边‘噗’的一声,像是装满粮食的麻袋落地,再一回头发现那名使得地龙刺的家伙已经萎顿在地,大口大口的血沫不要钱般喷出,眼看就不活了,而台上另两名挑战者也被逼到擂台边上,眼看不敌。
那落下擂台的家伙很快便被人抬走,也没人注意他,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瞬息万变的擂台之上,有人边看便手舞足蹈的演化着擂台上对站者的招式,有人双手后背安然不动,可却依旧忍不住眉飞色舞为之目眩神迷,这是天下所有武者的盛宴。
那名身材异常高大的猛士原来并不是没有兵器,安静的站在窗后观战的离伤看到那双拳头和双脚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幽幽的乌光,那手上大概套了什么特种手套,这样才能刀剑不避吧。
离伤在楼上看得清楚,那壮汉气血强盛,一招一式中都蕴含龙象巨力,沛然而莫之能御!与他对战者甚至都不能与他有任何的正面接触,不然一定是被摧枯拉朽一般轰下台去,当然以离伤此刻的力量绝对能虐杀他,可是在凡人中这种神力简直就是无敌。
那名地龙刺的家伙身法诡异,身体完全躺倒,靠肩肘膝臀各处与地借力,只在地面一滚,你根本不知道他将会弹向哪里,而手中双匕更是来去如电不可捉摸,可这小子以为大汉块头大,欺他笨拙大胆冒进,一个弹起无处借力之时,力比千钧的一脚便轰在他腹部,他阻挡的双匕直接断掉,大汉的脚上无一丝伤痕。
一个时辰很快就结束了,这名身形几乎要抵得上两个人的壮汉成了这周的冠军,将在月底争夺月冠军,如果他能得到月冠军,那么不管年底是否能够取胜都已经有了带兵的资格,将会成为这一年中霸王擂胜者手下的十二大将之一,统一方兵马。
擂台迅速被清空,四周的酒楼窗户也迅速随之关上,离伤扫视了一眼也关了自己的窗子,那些隔窗远眺的大都是有些身份的武者,每日里观战已经成了他们的必修课。离伤也来到静修处坐下,细细参悟今天的所得。
却不再是单纯的盘膝而坐,双手各结了一个奇异的印法,这就是离伤前几日从擂台上一站中,一名不知名武者的手印中学得改进的,这古怪的印法没有丝毫沟通天地真气的能力,可是当离伤捏起这印法时,敏锐的感觉到了自身血脉的一些变化。
人生而有经脉三百六十条,在这之上又有阴阳心脉,血液真气都是依靠这些经脉在体内运行,武者强壮经脉,修士洁净气血,都是为了能容纳更大量得真气,修士能够修识海聚元神,神识强大到了能够操控真气的地步,才能成金丹化元婴。
而武者受碍与神识的衰弱,对真气的操控能力比之修士弱上很多,所以他们只能在经脉上下功夫,离伤此刻摆出的十二种大手印,正是那人武技中用到了,可离伤无意中发现那根本不是战技,而是实实在在的修行秘技。
当静坐之时摆出这十二种大手印,体内三百六十处经脉好像刚好分作十二个小部分隐隐有组成小阵势的样子,这让原本以为对自身很了解的离伤很是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