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发作
他在一片细软的沙滩上追上她;“寐岱男!如果你要对我说我这么做让你很没面子的话,那你大可以请回了。”走了一段沙滩后她停下来跟他说,望着他:“我不能接受范臣廷灌输给我的那种概念。我不能对你跟别的女人搂抱跳舞时、所引出的怒气视而不见,或者还要装出欣然接受的样子。”
“我跟沈娜真跳舞你生气了吗?”他张着单纯、恐怕她生气和不知所措的眼睛望着她。“其实我并不想跟她跳舞。”他继续说:“但是我又不想令她难堪。”
“你不想令她难堪?”她叫喊着:“那你回去陪她好啦。”他抓得她的手很紧,她想要甩开他,一用力便把他甩倒在地上了。她最后瞥了他一眼便毅然离去了。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这原本只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也许这就是情人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的极佳写照吧。她一直往前走着一边期待着他会追上来;霎时间他觉得心很痛,他蹲了下来……接着那种熟悉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又不请自来、吞噬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了。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盛了药的小瓶子,但他的手直哆嗦根本不听使唤,药片掉在了沙滩上;她愈走愈感觉不对劲,等到她终于禁不住回头去一瞥时,她看见他痛苦地蹲在沙滩似乎要寻找什么。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他;“你怎么了?”看着他痛苦得扭曲的脸孔她害怕极了。“是不是找它?”她从沙堆里拿起一颗不知道用作什么用途的药片;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她什么也来不及问便赶紧把药片放进他嘴里,让他服下。他服下了药片感觉舒服多了。一会过后那种扭曲的痛苦消失了。而现在他躲避着她的眼光不敢看向她,因为他怕她会追问他患了什么病。
果然,她问了;“你为什么会这样子?”见他避而不答,她一再迫问他非要他说不可。
他终于想到一个搪塞她的理由,“那是发冷……”
“发冷?发冷怎么会这样呢?我看你这是重病。”
“哪有什么重病呢?”他笑着站起来:“很普遍的发冷。真的。医生说连续服药几天就会痊愈了。”
她半信半疑,“那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呢?发冷?发冷到全身颤抖疼痛几乎失去知觉的程度?”
他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不让她再追问下去;于是他倏地指着海滩一边的灯火说:“看!那些灯光真美丽。”可是天不遂他愿,她的注意力并未被他的故意岔开话题引开。她毫不放松地追问他;他想破脑袋也无法给她一个完美的答案。他意识到绝对不能告诉她其实他是个身患绝症之人的事。
他开始拉着她的手在海滩上慢慢地奔跑。“凌儿!只要你肯好好听我解释,我便什么事都没有了。”他说。接着他带她到最靠近海边的一块沙滩上坐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大海呢。”他又说,伸出手来试图拥抱着海洋。“你知道吗?凌儿!”这会儿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向她说:“听人说跟心爱的人看海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呢;海浪会替他传递他对她的爱情。”
“这个‘他’指的是谁呀?那个‘她’又是谁呢?”她故意逗他。
“这个‘他’是我,那个‘她’当然就是我喜欢的人——凌儿了。”
“嗯。你这个大众情人,我才不要当你喜欢的人呢。并且干嘛把我叫得这么肉麻。”
“叫你凌儿不好吗?”他自然地环着她的肩。“要是连名带姓地叫你让人听着多陌生呀。”
“告诉我……”她坐到他面前来,一刻不放松地注视着他:“你对我是认真的吗?……如果,你只是想跟我玩玩的话,那么恕我不能奉陪了。因为我喜欢你,虽然这种喜欢一开始包括了花痴的成分,可是经过与你相处下来你已经深入我心里了。我觉得你对我而言不再是只有一张帅帅的脸孔那么简单了。从你的眼眸中我更时刻注意着你的内心世界——天真而可爱——这是我最初看到的对你的感觉。其实我明知刚刚在酒吧里你的举动只是很平常的社交,就算我是你交往着的女朋友我也不能对此发表什么。可我就是不能控制住自己妒忌的心,因为我发觉我太爱你了。”
“假如——”他的喉咙翻滚着,说:“——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完美的话,你还会喜欢我、爱我吗?假如我没有‘小王子’的光环,不是文娱社的社长……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甚至……我连做一个普通人的资格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呢?”她窥探性地望入他眼里;触及她的眼光他禁不住低下了头,不敢与她直视。她让他抬眼看着她,对他说:“怎么你真的以为我是一个贪图虚荣的女人吗?毫无疑问,一长帅帅的脸孔和他头上的光环最初会引起一个女孩对他的爱慕。但是这种毫无感情基础的爱慕经久之后它会沉淀下来、又或者是她被一个比他更优秀的男生所吸引……可是我对你……”她郑重其事地说:“我爱你。作为一个女生我主动开口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又或者你认定了这种不知廉耻的示爱就是切切实实的花痴作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确实无话可说了。”
“不!”他紧张地握了握她的手:“我只是害怕;我害怕我不能给你最基本的幸福。我是不是爱上你了呢?……最初我不知道,但现在我肯定了。确实,我爱上你了。请原谅我从未谈过恋爱,我根本不了解女孩子最纤细和敏感的内心,所以刚才在酒吧里我没有顾及到把你凉在一边的感受。”
“你从未谈过恋爱?”她完全不相信他的话,“王子!就算你决意开玩笑蒙我也请另说些高明的吧。”
他不知道怎么对她解释;露出木讷且紧张的神情。
“怎么啦?王子!”她碰了碰他的脸:“变哑巴啦。”
“我想变青蛙。”他说。
“呃?”她不了解他的意思。
“我——我不是王子,我是冒牌的王子,我是一个青蛙。”
“好啦。”她再次碰碰他的脸:“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以后你就是我的青蛙王子了。也不管我是不是你的初恋——因为这个实在令人太难以信服——总之,从这刻起我要将你套牢。我的青蛙王子,除了我你不可以有别的女人。”
“我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女孩就是你。真的。请相信我。”他非常急迫地道。他牵起她的手,学着他曾经看过的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对女主角那样、吻了吻她的手背;她原以为他会有更进一步,可是他一吻她的手背之后就傻愣愣地看着她了。“你真的是初恋吗?”她问,现在开始她有些相信了。因为这种天真单纯如孩子的纯洁就是最棒的演员也很难伪装的。
“你是我惟一愿意倾尽一切想要呵护的女孩。”
“我怎么会这么幸运……”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只好紧紧地抱着他作为她最热情的回应。
“今天的幸运……”他迟疑着说:“……也许会变成明天的不幸。”
“你什么意思?”她倏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望着他:“你在暗示你对我的爱情不会长久吗?只有你不再爱我了,那我会变得不幸;否则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我们的幸福。——请原谅我的敏感,因为我坦言我对爱情没什么信心,可是又向往;所以才愿意尝试。我希望你永远爱我如眼前这般深刻。”
“是的,我答应你,我会永远爱你。”
“那我好幸运啊。”
“凌儿——”他拥紧了她。
“你吻吻我好不好?”
“吻你?”
她抬眼看向他,“难道你不知道情侣之间要接吻的吗?电视上可都是这么演的呢。”
他迟疑着;但是最终把唇贴向她;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跟她的心脏跳得一样快,这种跳动的频率甚至让他有些吃不消。——因为他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病”,但是他吻她的时候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他以为两个人接吻只是唇碰了唇就算完了。可是他离开她嘴唇的时候发觉她不太满意的表情。“你果真不会接吻吗?”她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纯的人呢。还是享有花花公子之称的文娱社长呢。”她现在禁不住想调侃他一番;她发觉他随即脸红了。接着她又说:“传言中居然没有一点是真实的。”
“我不会接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逊?”他问她说。
“不会呀。”她笑,“……其实我也不懂。可是我至少知道接吻不是唇贴唇就算完了。”
“可是我看电视中那些人都是唇贴唇的呀。”
“那是因为限制级画面不许放映。”她以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我怀疑你究竟是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就算你没有谈过恋爱也该从一些比较煽情的影片和书籍中得知吧?天呀!你可让我遇到难题了,我在跟一个三岁小孩恋爱。”
“那你可以教我的呀。”
“教你?”
“是呀;你教我。”
她头疼地拍着脑袋,“我怎么教你?因为我本身也不懂。不过我回去会好好翻翻书。”
他抱着她,如抱着一个宝贝一般。
“不过你也要翻翻书。”她睨向他说:“因为你毕竟是男生嘛,你总不能老是让我一个女生去主动;那样让我感觉怪怪的,我到底是不是在引诱未成人犯罪呀?”
“你放心,我已经快要二十岁了。”
“二十岁!早几十年代这种年纪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
回到医院的专属加护病房里,他发觉他的哥哥正在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地玩地雷战;他不想打扰他,于是就坐到他身边看着他玩。“你玩游戏的技术真逊!哥——”他禁不住说,然后就指导起他来。他忽然想到刚才在海边的那个吻,“哥——”他再一次出声:“我的接吻技巧跟你玩游戏的技巧一样。”听见这句话正牌的寐岱男倏地放下了游戏板好整以遐地看着他这个“出言不逊”的弟弟。他叫喊起来,“你跟人接吻了吗?”
“是的。”他红了脸,一本正经地道;乖巧如同做错事的小孩。
“跟谁?那个女生,夏凌?”
“是!哥,但是我的吻技好差劲;她说我不懂接吻。”
“那她一定是个高手了?”
“不!哥!我可是第一个吻她的人;她跟我一样,一点也不懂如何接吻。不过她说她最起码知道接吻不是唇碰唇就算完了。哥!到底怎么才算完了。”
听见弟弟这番幼稚的话寐岱男禁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不过也难怪寐岱岩对两性认识的零概念,因为他自小活动的场所便是这个医院这间病房。虽然他妈妈会请一些教师让他学习学习文化知识,可是关于两性描写那些书籍从未在他眼里出现过。“哥!你还笑?”他拉长了声音说,脸更红了。“哥!快告诉我,接吻到底怎么才算完?你别再讥笑人家了。”
“这样就是说你还没有跟她深吻喽?”寐岱男停止了笑,正了正色说,睨着他的弟弟:“岱岩!这样吧。明天你就乖乖呆在病房里哪也不要去。哥哥回学校会会那个女生。看看她到底是哪号人物。因为你太单纯了,有所不知,现在的女生狡猾得很,像泥鳅一般。她们伪装的手段是很高明的,假如她是个生活不检点的女生怎么办?假如她是个艾滋病患者怎么办?——所以呀,哥哥要彻底帮你查清楚她的交友记录。谨记着哥的一句话——处女已经从这个地球上绝迹了。你不可能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哥!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她。无论她是个怎样的女孩我还是会爱她。”
“哗!你的观念还挺开放的。”
“哥,难道你宁愿娶一个处女而不是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吗?”
“咦?你打算跟她结婚?”
“我会跟她结婚;如果她愿意嫁给我。”说到这里他的眼光忽然暗了下来:“可是——我可以结婚吗?我随时都会死……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只有快乐、幸福,我根本没有想到我的病、没有想到我随时都会死;我是不是很自私?——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我随意都会死的。”
“你又胡思乱想了。”他把他搂在怀里:“主治医生说过,如果找到合适你的心脏替你移值之后,你便会变成一个健健康康的人了。相信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哥不会让你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妈妈也不会允许你离开。”
“哥,你和妈妈是我最爱的两个人;现在我心里又多住了一个人。”
“岱岩,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太单纯了,我怕你被那些爱玩手段的女生欺骗。”
“哥,你一定要查清楚她的背景是吗?”
“是。请你了解哥的苦心。”
“哥!那你查吧;不过哥,我始终相信她没有对我说谎。你查过她的背景之后你会安心,对吧?你不会再阻止我跟她交往,对吧?我真的很喜欢她。”
“如果她是个值得喜欢的人,”他说:“我会把她当作我的弟媳那样喜欢她、爱护她。”
“真的吗?哥!你太好了。……”
她昨天晚上自海边回家之后直奔去她已了结婚的姐姐家,想偷些性爱影片拿回家看。
结果被她姐姐发现了,把她臭骂了一顿,还质问她是不是受了哪个男生的引诱?
一个晚上她被她姐姐一大堆的问题弄得筋疲力尽。
关于她与寐岱男的事她绝对守口如瓶闭嘴不提。
因为她的家庭教育保守得很,爸爸妈妈都是一老古董;她姐姐未跟她姐夫结婚之前连接吻的举动都没有。为此她姐姐要求她以她为榜样,绝不婚前性行为;如果交男朋友的话也不要老想着风花雪月,应该两个人在学业上彼此激励。她是听得耳朵都长茧啦,所以借口去洗手间之时便拔腿跑回了家。
岂知她姐姐竟然打电话来告诉她母亲,结果是她又被她妈妈家庭教育了一番。
她父亲是某大学的教授,家里藏书很多;但都是些学术上的专业书籍,她找完整个藏书室没有找到一本爱情的杂书。
凌晨三四点时她看着她父母都安寝了,便打开电脑偷偷上网。
可是没有用,那些激情的网页都被她父亲封锁住了,根本点击不进去。
就这样她整个晚上没有睡好而且一无所获。
早上回校她经过一书摊的时候顺手买了本封面激情的杂志,然后就一路看着回校。
那本书的封面是挺煽情的,让人看了直流鼻血,不过里面的内容却是“孩子,什么时候回家”诸如此类的教育性文章。找完整本书最后在“广告版”一张好菜来乌电影明星的照片旁找到一行“法国湿吻……”的字样。
怪了,市场上煽情书居然消失无影了?
快要到校门口的时候她一抬眼不经意一瞥,正好看见一辆小轿车从她面前擦身而过。
车子里的人正是寐岱男,她高兴地跳起来叫喊着向他挥手;他的眼光朝这边看出来了,他看见她,可是他对她的态度仿如陌生人般毫无反应、对她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她被这种高傲且冷清的态度惹得生气了,动作定格在半空中。
才一个晚上,他怎么说变就变?
他昨天晚上还是热情似火的样子,怪了,今天早上他就为什么一副不认识她的神情
也许是他没有看见她——她又自言自语地替他解释说。
“不管怎么说……”她郑重地对自己道:“他答应过我的,他要做我的青蛙王子。我一个人的青蛙王子。所以他不能这样对待我。”
她猜想他第一时间肯定是到文娱社去了。
所以她快步地,朝学生会办公室跑去——因为她不知道文娱社办公室地点,所以她想透过范臣廷找到寐岱男。
刚刚,他在车上,在车子闪过一个女生之时他听到她叫喊着他的名字。
但他确定她不是他认识的女人之一,所以他有些怀疑她也许就是夏凌了。
车子停在学校停车场,他下车,关上车门之后他的嘴唇露出一抹笑意——因为弟弟的眼光还不错,这个夏凌确实有吸引人的本事,就她的外表来说他给她打九十分。只不过他现在只想尽快查清楚她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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