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惹你生气了。”
他温润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更加柔和。
苏瑾泠气息无端端乱了几拍,总感觉面前的景昭书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夜色朦胧间,她不再应答。这份沉默在当前,染上了两分不知名的旖旎。
苏瑾泠再也无法保持一个语调,撇过头迅速道:“没生气。”
七皇子第一次真心实意地道歉,她就算气上心头,如今也消了七八分。
景昭书笑了笑,眉眼温和,右手拿了件浅色风衣,绕过她的肩,披上灵活地打了个结。
苏瑾泠不太适应这般近的距离,下意识皱皱眉,后退两步。
他的指尖顿了顿,随即道:“回屋吧,你说得对,外头风凉。”
苏瑾泠应了一声。
景昭书一派谦谦公子的模样:“我送你回屋。”
两人一路上皆都很沉默。
刚和好如初,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当晚,是梦。
身处无尽的黑暗,湖水急速封闭了五官,湖水冰凉得像是霜雪拂面。
她像是被人遗弃的木偶,四肢无力,任凭自己不断下沉。一阵胸闷气短、头晕脑胀,逐渐开始失去意识。
飘飘渺渺,朦朦胧胧,三年前的惨剧再次重演。
苏瑾泠大惊,恐惧与不安交相辉映,企图挣扎,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泠儿!”
撕心裂肺的嘶喊声,像是一簇烟花,在脑中炸开。
紧接着,她被一股大力拽起。
水压冲击着面颊,像撕肉般的疼痛。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一道声音在耳边炸起,明明如此温和的声音,此刻却沉得吓人。
“本皇子要杀了他们!”这是一道模糊的男声,带着刻入骨子里的寒意,冷笑,“再三叮嘱,不要伤她,这都当耳边风了吗!”
她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却觉得格外耳熟。
“将伤了她的人,找出来,绞、死!”最后两个字,咬着一字一顿,像是有千斤重,又似乎将人命轻描淡写过去了。
她彻底陷入昏迷。
……
“瑾泠?瑾泠?”
昏昏沉沉间,似是有谁在轻声唤她的名字。
额间掌心的凉意停留一会儿,紧接着有人惊呼了一声:“怎么那么烫?”
苏瑾泠意识清醒了许些,又听身侧人道:“快去禀报你家皇子,速速请太医来。”
是岳落。
她手指动了两下,恢复些许力气,想要撑着床榻起身。
岳落见她醒了,大喜,忙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手拿着枕头垫在后头,扶她起身。
“醒了?身子感觉怎么样?”她急忙问。
四肢酸软无力。
苏瑾泠吐出一个字来:“乏。”
话一出口,她便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吐出来的字都有些走音。
她微蹙秀眉,又道:“水。”
岳落一边起身去倒水,一边嗔怪道:“昨晚发了那么高的烧,怎么自己都不晓得,要我如何说你好……”
岳落在耳畔唠唠絮絮地说,苏瑾泠思绪却飘了极远。
方才的梦……
她突的一惊。
她确信的是,方才做的梦有关三年前的那场灭门惨剧,可是,其他细节竟完全记不起来了!
记忆像是被谁关上了一扇又一扇门,锁上一把又一把锁,丢弃在隐秘的荆棘中,无法寻回。
她越是想,越是忆不起来。
她越是想,头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