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骁也许永远都无法算出别人的命数。但他每次都给了别人最好的祝愿。偶尔每次有善男信女来合婚的时候,他多数都是说天作之合,用极快的语速去描述他们两未来的灿烂。急切的比准新人都想尽快的领证。
我曾经问过张骁,你既然略懂一二,为什么不对人家给你的散碎银两负点责任呢,那么草率的下结论。张骁一如既往的表情激动的说道:“两个人茫茫人海相遇相知相爱,走到一起也许就是几百年的缘分,爱情里哪来的命数,足够爱就是他们的命数。而我,就是他们爱情里一个偶然的因数,我想放大他们的爱情,叫他们尽快幸福的结合,以后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哪管了那么多。”
做不成诗人的张骁,也许是一个哲人。我也曾小心翼翼的问过张骁,那你和余燕呢?你信不信你两的命数。张骁恢复了以前高深莫测的表情。久久的沉默。
一直喝惯了大茶缸子里的茶水的张骁,破天荒的在一天晚上和我喝了半瓶二锅头。我怕他会像朱彩云一样的忽然趴在桌子上睡去,但张骁却越喝越清醒,眼睛亮亮的,苍白的脸上红扑扑的,说话也清晰的叫我听清了每一个字的平转舌。
他那晚说了很多,都是关于余燕的。那个干净利落的余燕,那个一头短发的余燕,那个性格豪爽如男人的余燕。在他梦里千回百转,荡气回肠。
他说和余燕准确的来说他们之间不是爱情。有点自闭的他,活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苦不堪言。他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去。他崇拜余燕。崇拜她阳光乐观,崇拜她和同学相处的游刃有余,崇拜她身上洒满了青春的味道。那时候的张骁把余燕当成了他整个高中时代的偶像,余燕是神,而他只能在她的脚下膜拜,卑微的不敢抬起眼。
张骁说的像一个玄幻小说的铺垫,但在张骁的嘴里,我想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又倒了一杯二锅头,我没有拦他,这杯酒,也许就是他彻底走出心魔的药引子,叫他敢于面对以前,叫他酣畅淋漓的把对余燕的感情有一个发泄点。
张骁在上学的时候一直很忌讳被别的同学说穷,但这次他自己说道,那时候的他穷的每天都在想下一个月的学费在哪。记得那次学习委员齐资料的钱,他就觉得好像一个隐瞒了多年的惊天秘密要大白天下一样,而那个秘密无疑就是他穷,穷的被所有同学瞧不起。他在那一刻像是就要被人脱光了衣服,绝望的没有一根稻草。而余燕,就成了他的稻草。是余燕替他解了围。张晓说那天的余燕就像是在厚厚的云层里忽然带下一片阳光的菩萨,善良的微笑打散了他自闭心里的一切黑暗。教会了他勇敢。
她不是喜欢我,我也知道她也不会关注我。虽然男生在文班里惜如珍宝,但我也只是一粒尘埃。换做别人,我想她也会这么做的。张骁落寞的喝酒,灯光下打在脸上的侧影和上学时那个少年一样清晰。
那晚上的我,感觉特别需要余燕,只有余燕能够救我,只有她能把我变成一个少年。余燕是我生命里的一簇火焰,能叫我的生命醒来。那时候的我孤单的可怜。我想和人倾述,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人沟通。那晚的我也许马上就快疯了,我本不想深夜去余燕的寝室去喊她,但我无法控制自己,那么多年了,我第一次感到有人关心我,有人能够安慰我。我知道我吓坏了余燕,但我除了那么疯狂的举动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我感谢赵晓阳的洗脸盆打醒了我。
听张骁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在述说一个别人的故事。我记得那个夜晚,记得张骁苍白的脸上慢慢淌下的血迹。我试探的问,你就没试着去找余燕,去把一切说清楚?
张骁仰起头,像是努力的把自己拽回到现在,轻轻地说道,我找过,而且去了她读大学的城市。是余燕帮我找的心理医生。是她鼓励我走了出来。当我觉得可以表白的时候,余燕说她不爱我。
我无法劝说张骁。而且我也猜到了结局。
张骁接着说道,我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但是余燕教会了我勇敢。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其实我相信命数,在生命里能出现余燕,我想是上天给我派来的救兵,余燕是来挽救我的,她完成了她的使命之后,就会离开我。我已经够幸运了。所以在别人叫我帮忙去算命数的时候,我只希望我也能是别人命数里的救兵,帮他们找到幸福。
一个悲凉的故事,但是我还是想听到转机。连我都不甘心,那么张骁呢?
张骁仍然慢慢的说着,他说余燕读的哲学,张骁疯狂的读了许多哲学的书,虽然这对他的生活起不了多大作用,但张骁说他只想离的余燕近一点。张骁一直说他和余燕之间不是爱情,但张骁还说,只想在他一转身的时候,刚好就能看到余燕,而余燕,就是挽救他的天使。
张骁选择了给人算命数,也许是他的一种谋生手段,也许是冥冥中感觉到他的命数中也许还会出现余燕也说不定。他说他算的很准。准的一次是说赵晓阳的窦唯一会回到他身边,他也曾经想给我算过,但我拒绝了,我和李想之间不想被别人去算,因为无论命数如何,我都要走到最后。
但赵晓阳信,而且还彻底的被张骁折服了。
窦唯一的回来,实在是有太多的偶然。
那时候腾讯崛起。见网友和现在微信搜附近的人一样火爆。不分年龄段的老少皆宜。每一个人都在幻想着小头像后边的会是一个何方神圣。而那时候的见网友和现在的搜附近的人有一个过渡的发展,就是见网友先找一个安静的地聊天,不用那么直接的找宾馆。而我的小咖啡馆顺应潮流的强硬了不少。我开始物色一个替我打理咖啡馆的人选,因为我终于需要一个可以给她开工资的一个人了。而这个人就是赵晓阳给我推荐的窦唯一,就是被张骁算的命数里不会分开的窦唯一。
赵晓阳那时候虽然提起窦唯一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临了还会狠狠的说一句这个随便的女人。但我知道赵晓阳不会忘了窦唯一。
当张骁神神叨叨的说赵晓阳和窦唯一命数里不会分开,其实我心里清楚的知道张骁根本就不是再算,他就是他自己说的,是那个促成他们美满的命数里的一个因数。而赵晓阳就需要这个因数。不要在把爱情说成是命,去把它说成是爱吧。如果你足够爱,那么那个就是你的命数。
赵晓阳信了命数,是心里更信他和窦唯一不会离开。他一直有窦唯一的消息。是因为他就压根没想窦唯一在他的命数里消失。
瘦瘦小小的赵晓阳,在矿业大学里的历练下,黑壮了不少,像一个没经过打磨的铁矿石一样。赵晓阳也没辜负那个好心的资助他的人,每年都拿了一等的奖学金。不愿意依赖任何人的赵晓阳也勤奋的勤工俭学,不再需要人的资助。而且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按那个地址邮寄一份礼物,虽然钱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只是令赵晓阳奇怪的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人。替他收东西的都是那个学校的传达室的保安。赵晓阳曾经问过,保安只是说那个退休的老师一直不愿意露面,只是说叫他安心学习就好。如果说赵晓阳生命里最牵挂的人除了家人,剩下的就是窦唯一和这个资助他的人。
赵晓阳黑着脸找到的窦唯一。窦唯一倒没什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轻笑着问赵晓阳,你还没忘了你的理想啊?赵晓阳苦大仇深的表情,憋了半天只是闷闷的一句,你能不能换一个工作?窦唯一装作思考的样子,接着问道,我这么懒,还没有一技之长,除了能喝酒这不算特长的一个特长之外,我能换什么?
这是赵晓阳第九百次劝窦唯一换工作以来最有可能商量的一次,赵晓阳不禁喜上眉梢的说道,去李晨的咖啡馆好不好?
好。窦唯一不假思索的回答。赵晓阳的惊讶掉了一地。
当赵晓阳跟我描述这件事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直浮现出两个小人,短手短脚的,画面如动画片里一样的场景,蓝色的天,白色的墙,两个单纯的人,慢慢的笑开了花,。
镜头于是慢慢切换,两个小人手牵着手,走在安静无人的街道上,身后是慢慢歪下的落日,和落日下长长的身影,背影渐渐变成两个小黑点,慢慢的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