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历211年丶科洛丝米亚王国北方行省丶莫尔甘纳领丶艾尔兰特谷地】
时值凛冬之月,一向四季如春的艾尔兰特谷地今年意外的陷入了十年难得一见的寒冬。
谷地内因为地处盆地的关系,气候勉强还能让人忍受,然而此时围拢在谷地外围的山脉上已经浅浅的积蓄着皑皑的白雪了,而越是往外面走,就越是冷的让人受不了。
即使如此,在这样的天气下,依然有一个粗壮的身影来到了深处谷底外围的寒冷密林。
这个男人有着较常人要高大的多的身材,强健有力的筋肉布满了脊背,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异于常人的臂膀,蒲扇大的手掌很是粗糙,却蕴含着如同铁钳一般的力量。
从远处来看,这个孔武的男人比起人类来说,更像是一头穿着外套的强壮黑熊。
如果硬要说他与黑熊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的腰间挎着一把看似锋利的柴刀,身上还穿着一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麻布衣服。
柴刀的刀柄上有着些许黑色的污渍,似乎是不知名生物干涸的血液,他的脚边堆放着两捆已经捆好的干柴,证明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似乎仅仅是为了砍柴。
“感谢这该死的大雪!”
这男人似乎已经在这里砍了一会,旁边那颗枯死的大树此时已经只剩下树桩。
似乎有些累了,他顺道坐在了木桩上,稍微歇了口气后,看到身旁堆好的干燥木柴,他似乎看到了一小袋糙米到了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里,他挠了挠自己那胡子拉碴的下巴,粗犷又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天这么冷,这堆柴能跟老维吉尔换上几个新鲜的马格蛋了,艾莉丝的身子骨可是虚的很,加上怀孕了这么久,我必须得努力的多挣点东西给她好好的补一补!”
此时男人脸上的微笑显得格外温柔而幸福,带着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男人那张生着横肉,看起来粗犷让人生人勿进的糙脸,似乎也变得不如平时看起来那般骇人。
从男人的自言自语当中能够听得出来,他的家中似乎有一位即将临盆的体弱妻子。
而他之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趁着妻子熟睡偷偷跑出来,明显是想要弄点外快给妻子补一补,这个与外貌不同出乎意料有着细腻感情的男人,似乎想要给妻子准备一个小小的惊喜。
就在这个时候,恰好抬头的男人惊奇的发现,一颗明亮的流星掠过了自己的头顶,看最后的落点,似乎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刚才那是什么?”
因为很少在白天看到流星,男人似乎对于这道一闪即逝的流星在内心之中闪过了一丝好奇。
“要过去看看吗?”
男人的内心之中闪过一抹挣扎,他并没有旺盛的好奇心,因为他清楚从天上落下的东西总会伴随着很大的危险,但是每想到这样的东西能在骑士那换不少的食粮,行事颇具果决的他便会想到在正家里等待着临产的妻子。
沉思片刻后,还是没法放弃这个天上掉下馅饼的他,最终还是抛去了犹疑,朝着流星坠落的方向抬起了脚步。
林间的积雪浅浅的没过了脚掌,空气中弥漫的寒意将男人的鼻头和脸蛋冻的通红。
“哇啊~哇啊~”
走了好一会,前方的某处突然传来了隐约而微弱的声响。
“什么声音?”
男人侧耳倾听了片刻,这才惊讶的确认——这应该是一个新生婴儿的号哭声!
“什么情况?这次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
男人疑惑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难道说有人将自己的骨肉遗弃在这样寒冷的荒野之中了吗?”
想到这里,男人的心里早已不单单是惊讶,更多的身为一个准父亲发自内心的愤怒!
“不管是怎样的理由,都不能将自己的孩子弃之不顾!”
男人似乎在自己的内心下了决定,原本想要追寻流星落点的想法已经被他抛之脑后,此时心里只有朝着哭声源头前进的想法,他已经决定,哪怕不要那个宝物,也要找到那个婴孩。
没走多远,男人便看到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他赤身裸体的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柔嫩的身躯也被冻的泛起了青紫,婴孩本能的大声啼哭着,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哭声较最初已经弱了很多,毕竟山里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就连大人也很难受得了。
想来,如果不是被男人及时发现,这个婴孩很可能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来来来,小宝贝~乖~不哭~叔叔一会就带你回到暖暖和和的家里~!”
想到自己即将降生的孩子,同情心泛滥的男人有些心疼的快步到婴孩的身边,脱下了自己并不干净的麻布衣服,小心翼翼的将这婴孩包裹住,然后抱在怀里。
他已经决定,等自己回去将砍的柴禾带上,就赶紧回家。
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男人离开的脚步方才抬起的瞬间,还没踏出的脚步便因意外重新落回了原地。
“呜……呜……”
在男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有三只野兽已经挡在了男人回家的路途上,它们危险的伏低了自己的身体,喉咙里发出了危险的低吼,六双散发出幽绿色荧光的兽瞳死死的盯着男人以及他怀中的婴儿,那目光之中饱含着的,是毫不掩饰的难耐的饥渴!
“居然是冬狼吗……”
男人虽然显得有些紧张,却没有预想当中的惊恐,他绷紧了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缓缓向后退,直到身后并无遮挡的林间空地。
“不过,没有随之而来的狼群,那么……看来就是三头被狼王驱逐的公狼了。”
冬狼是艾尔兰特谷地周围常见的中型掠食者,作为在这片山林里求生几十年的老手,他对于这种危险的群居猛兽有着足够的了解,甚至于他还杀过几头为自己加餐。
要是一头孤狼,男人自信能够将其击杀后全身而退,然而遇到的虽然不是最不幸的大型狼群,但是三头公狼也足以让他陷入危险之中了。
“稍微有点麻烦了啊!”
三比一的战力对比有些过于悬殊,男人在这片空地之中一边警惕着那三头冬狼的偷袭,一边思索着如何脱离目前的险境。
他将包裹着婴儿的衣服轻轻的放在了地面上,眯起的眼睛努力不使自己露出一丝破绽,面对远比人类要凶残的敌人,他握紧了手中的柴刀,用比对方更凶狠的目光瞪着眼前的敌人。
“呜嗷……唔……”
面对男人的挑衅,冬狼十分谨慎的以扇形缓慢包围着男人,雪银皮毛在光线下烨烨生辉,尖锐的利齿和爪子叙说着它们的凶狠,幽绿色的兽瞳透着无尽的嗜血。
残暴与优雅并存,眼前的冬狼正是这么一种矛盾的生物。
眼下的情况对自己不利,男人理智无比的想道,而从它们不断逡巡着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婴儿来看,它们的主要目标似乎也是那个被抛弃于荒野的婴孩。
或许放弃这个孩子自己便能够成功逃走。
不过男人这个想法仅仅闪现了一瞬间便被他抛之脑后,面对这么一条柔弱的小生命,男人实在是没有办法狠下心肠弃之不顾!
那么——先下手为强!
男人强健的身躯突地如蛮熊一般暴起,对面的三头公狼也万万没想到,在自方数量占优的情况下,眼前的猎物居然敢抢先一步向自己发动进攻!
“嗷呜!”
为首的公狼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嚎叫,一直跟在它身后的两头体型稍小的公狼紧随头狼的号令跟着猛窜了出来,向朝着己方扑来的男人猛的反扑回去!
看到这一幕,男人冷哼一声后突兀的将自己前冲的身形停止。
而这个时候,速度快若闪电的冬狼已经冲到了男人的跟前,四肢用力猛的从地面上跃起,血口一张就要咬向了男人的咽喉!
如果是菜鸟这个时候恐怕已经被吓呆了,然而眼前的男人很显然早已经历过这样的厮杀。
他在对方蹦起的第一时间就已识破了对方的伎俩,他张开了自己空着的左手,神来之笔一般抢先一步扼住了从半空中扑到自己跟前的冬狼脖子,另一只拿着柴刀的手高高的举起,自左向右紧随其后斩向了另一侧扑来的冬狼。
噗嗤!
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刀刃斩中了血肉的闷响。
慢了一步从后侧扑过来的瘦小冬狼,被突兀出现的柴刀直接从脖颈斩到胸口,柔软的腹腔硬生生被这一刀斜着给剖成了两半,还没从半空中落地,体内花花绿绿的内脏就稀里哗啦的从腹部漏到了地面上,混合着猩红的血水,蒸腾起一片带着血腥味的热气。
不过,虽然男人已经控制住了三头冬狼里面的两头,依然不算完,因为还有一头冬狼没有出手!
他明白,这就是狼群狩猎时一贯的伎俩,首先由其他的公狼不断的进攻和骚扰,最后由隐藏在公狼之中最强壮,最狡诈的头狼完成最后的偷袭和猛攻!
果然!
就在男人招式用老胸前空门大开的时候,晚了其他两头公狼一步的头狼仿佛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后发先至的从地面跃起扑向了男人的咽喉要害!
想要偷袭?
你这畜生还是太嫩了一点!
早有准备的男人出乎意料的将手中钳制住另一头公狼的左臂,横在了自己脖子的前方,粗大的手臂就这样硬生生挡住了头狼的致命一击!
“啊!!!”
被撕咬的痛楚传入脑海,沾染了冬狼血液的脸上受痛楚刺激越发狰狞,异于常人的双臂上横生的肌肉条件反射下如同铁块一般卡住了头狼锋锐的利齿!
冬狼凶狠的撕咬居然没有咬断男人的骨头,反而被这结实的肌肉卡主,阻拦着再也不得寸进。
危险!
眼前的猎物拥有着足以杀死自己的武力!
头狼仅仅升起了这样的念头,却再也来不及逃脱,因为就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男人的右手已经重新缓过劲来,重重的一刀向着它砍来,直接砍在了它的脖子上。
以男人的怪力,一刀下去冬狼的脖子被砍断了一半,眼看着是活不下去了。
“去死,给我去死!”
将左手原本钳制着的灰狼按在身下,他放弃了被头狼颈骨卡住的柴刀,仅仅靠自己的左臂卡住灰狼的脑袋,然后偷出右手,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用尽平生之力照着这最后一只灰狼的脑袋死命的锤着。
被打了不知道几拳后,这头灰狼的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动弹不得,口里气若游丝的兀自气喘着。
“呼……呼……哈……哈……啊……”
在解决了三头冬狼的威胁后,男人全身脱力的瘫坐在地上,他顾不得还在流血的左臂,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方才的厮杀虽然只在火光石电之间,但是其中的惊险却不为外人所知,以为当时的双方任何一方只要稍有后退,面对的便只有死亡。
即使大条如这个男人,在刚经历了生死之间的大危机后,他依然觉的后怕。
“嘶……嘶……好疼,受了这么重的伤,回去该怎么和艾莉丝交代才好,对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怎么又不哭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男人忍着痛跑到了自己那破衣服的身边,他俯下身往里一看,那个婴孩居然在这种危机下甜美的睡着了!
“哈哈,这孩子这大条的模样还真是和我很像呢!”
在这雪夜的月光之下,男人看着婴孩发出了爽朗的大笑!
“好了,让我们回家吧,柴也砍到了,还多了三头冬狼的毛皮,这几天可以安心猫冬了!”
笑着的男人似乎牵扯到了伤口,原本爽朗的笑容突然变成了痛呼,休息了会缓过精神后,男人抽出了卡在头狼脖子里的柴刀,熟练的将死去的冬狼剥皮拆骨后,再次将婴儿用自己的衣服包好。
当他忙完这一切后,他又走到自己放柴禾的地方捡起了柴禾,在稀落飘舞着的雪花中,他大步向着自己的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