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女人手臂
“啊!救命啊!——啊!”伴随着我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呼!我发现攥在我手里的却是半只女人的手臂……大三的暑假,一个多月,加上又要实习,所以有几个月的自由空间供我安排。听说移民中学要招一名代课美术老师,所以我就去了。
原来,以前那个叫阿杜的女美术老师神秘失踪了,而且两年来这所移民中学经常发生一些鬼灵精怪的事儿……
我,师大美术系的学生,教中学自然不在话下,移民中学薪水高,才是我来的目的。
学校在泰国巴堤雅边上的一个移民小镇上,这的风景秀丽、地利人和不说,还紧靠大海,整日被清凉的海风吹拂、椰树环绕……这是我小时候在梦中常到的地方,假如学校没有另外安排或特殊情况,我真想一辈子就在这待下去了。
校长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对我很是热情,因为在这个中学里除了她和我是正规大学毕业的以外,其余二十几名老师都是些师范中专毕业的,还有的却是有资历没学历。我的这点儿优越性,从看门老头那里就完全可以体会得到了,因为他除了给每天进出门的女校长和我鞠躬,其他的老师是连正眼看都不看一眼的……再除非你是年轻一点儿的女老师。
女校长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里,泡上一杯中国的龙井茶,客气地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她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高老师,实在是对不起!学校房子紧张,没有单身宿舍提供给你,可是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其中的一间空着,只有委屈你同教初中一年级的语文老师木子莉一起住了。”“啊!”……我张着嘴,没有说出话来。只见她又说:“那间房的隔壁就是我的家。你俩住在一起可能有些不方便,可都为人师表的,有什么啊?不过条件倒是蛮不错的,冰箱、电视、电脑、卫生间、厨房……该有的都有了。我同木子小姐已打过招呼了,她说欢迎你同住啊!”
“哦!”我倒想见见这位木子小姐,便说:“好吧!谢谢校长费心,今后我一定要努力教书,不辜负校长的信任!”女校长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我这就带你去看房子。”
宿舍在三楼,下边两层是教室和办公室。宿舍条件,的确很不错,就跟两星级宾馆似的。那个女老师,正在忙碌着收拾我住的那个房间!从背影看,一米六多的个子,身材很匀称,皮肤白白的……记得校长介绍说,她是杭州人,二十四岁,已来这教书三年了。听到我们进来了,她忙转过身热情地打着招呼。她长得挺好看,就是单眼皮儿,可组合到她那白净的脸上,那姿色,绝不亚于香港的吴倩莲……年轻人,住一起了,没过多长时间就熟悉了。我放在冰箱里的冷饮、冰激凌等常不翼而飞!她放进去的火腿、酱猪脚、花生米也常被放进我那深夜电脑荧屏前孤寂的心,哦!不是,是嘴!说到电脑,我已有一台自己的菲利普笔记本电脑,它放在我的卧室,客厅的那一台学校配的,还是她的专用。以前她也不用电脑,见我天天在电脑面前,她也就想跟我学学上网,学着学着就开始上瘾了。可那台电脑总爱出毛病,我倒成了她的义务维修工。
客厅那台电脑,很奇怪,每当鼠标的箭头找到了该点击的地方,变成了一只人手的时候,电脑就会死机或出现错误并提示关机。重新启动还是一样,每到这时,我就帮她打开机箱,摇动摇动里面的主板,就会好了……女人却不是这样,就这么简单的事儿,她也不敢动,总觉得电脑里有电,感觉随时会爆炸似地,每次半夜都要把我叫去帮她修……天天这样,我就有点不耐烦了!她就开始学着自己动手,后来她也就会了。再后来,一般的时候她就不再叫我了。
这样一来,半夜里听不到她的声音,我反而不习惯了,有时还会失眠。平时白天都在上课,很少有单独见面的时候,以前晚上常相聚,现在又难得单独在一起,我开始为我以前对她的不耐烦后悔万分了……那天晚上很热,窗外吹来的海风都带着阵阵热气。下午下课后,就觉得有点儿困,所以回到宿舍,没吃晚饭就趴在床上想睡了。她,上中专时,没太学过电脑,所以现在学起来很吃力!她在外屋,刻苦地摆弄着,我心里生出了丝丝的爱怜。宿舍没有电扇,我知道女孩儿一般都很怕热。于是,我把自己带来的台式电扇拎出来,放到了她的脚下,为她送去阵阵凉爽。她用温柔、含情脉脉、夹杂着感激的目光看着我,冲我说:“谢谢!”
大约是午夜十二点半的时候,我朦朦胧胧地听到客厅里她的叫喊声……我的思维很清楚,意识也很明白,就是躺在床上的身躯不由大脑支配,一动都不能动——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讲,这叫鬼上身,可偏偏发生在这个时候,她出事儿、叫喊的时候。
我卧室的门没有插,她拼命地推开门进来,可当她看到床上的我的时候,惊悸的双眼变得更加恐怖起来,她大哭大叫着又掉头跑了出去。
这时候,我反而倒能活动了,一骨碌爬起来,向门外冲去……客厅里,没有她的身影,只有放在地上的电脑显示器,还有台子上打开机箱的电脑主机,电扇还在那里嗡嗡地怪叫着、旋转着……我听到了她卧室里发出的抽泣声!敲门,没有反应!喊她,没有回答!门已被她反锁上了……我只有破门而入了。于是,我也拼命地撞开了她卧室的门。大热天的,她却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面,全身哆嗦着、抽泣着……我去拉开她的被子,她抽搐、哭泣得更厉害了,手拼命地抓砉被角。当她再次看到我时,表情才有些镇静下来,随后,一头扑在了我的怀里。
她仔细描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半夜里,她的电脑一如既往死机了,她和往常一样,打开机箱正准备活动一下那块儿主板。她突然发现,那块主板与主机的连接处在冒火,发出森森的蓝色光芒!时隐时现,很是奇怪,于是她拔掉了电源,移过去台灯想看个究竟。那个主板上贴着一个纸头,她知道这是很正常的标签儿。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数据外,却在空白处用红笔手写着三个大字:“冰手臂”!三个字阴森森、血淋淋的煞是恐怖,她不由得拼命惊叫起来。于是,就去卧室叫我来看,谁知我的房门怎么叫也不开,她就拼命撞了进去……她说:“谁知你卧室里的情景更是可怕,一个披头散发没有左臂的女人正压在你的身上,拼命地扭动着身躯,断臂处还发着森森的蓝光……”
我不信,觉得她越说越神,可看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她刚才的举动和认真的表情,又不由得我不去相信……于是我随她来到了客厅,台灯下,我找到了那块主板,上面的标签上果然写着“冰手臂”三个血光大字!从主板上的灰尘来看,这三个字已写了很长时间了,我也觉得很可怕!赶忙恢复了电脑。开机,却一切正常……四一个月过去了,一切平安无恙……我俩也就逐渐地淡忘了此事。
又是一个星期天,木子老师要去她住在曼谷的表姐那里度周末,星期日晚上才回来。我就一个人畅游上网冲浪了。星期天的中午,天气燥热难耐,我独自带了泳裤跑到印度湾海里游泳去了,避暑降温、锻炼身体一——还是大海来得最痛快,进入海水的一刹那我就再也感觉不到了盛夏的存在。
一直到傍晚,实在是疲惫加上困意,我不得不又在没吃晚饭的情况下直奔宿舍睡觉了。午夜十二点半的时候,我睡醒了,困意全消,肚子里饥肠辘辘搞得我辗转反侧!我来到客厅,发现木子今晚竟没有回来,明天上午有她的课,那她一定是明天早上回来了……我坐在电脑前,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打开了冰箱,冰箱里除了我买来的冷饮,就是木子买来的花生米、水果,还有一些开心果,旁边放了两听啤酒。我知道她是滴酒不沾的,是临走时专为我买的,不喝实在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可我现在肚子分明是饿,不是想吃菜喝酒,而是想吃肉,想吃大排、猪脚、火腿或者是鸡!我关上冰箱冷藏室,打开位于上方的冷冻室,想在那里找到我想要找的……冰箱冷冻室里,空空如也,没有我要找的东西,只有滋滋的白雾向外面散来……透过寒雾,可我又分明看到在冰箱的最里层,放着一只用白色塑料布包裹着的火腿肠样的东西,就是比一般的火腿肠粗了、长了许多,也没有专业的包装。这包东西在里面已经放了很久,记得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我断定是肉类,且是生肉的可能性最大。我伸进手去,想移动它,它却像扎了根似地和冰箱冻在了一起。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拿了出来,还真是沉甸甸的。
拿到桌上,我仔细地看着它,边想着里面会是什么东西,边让它慢慢解冻。它的外面,就像是包粽子似地绑了好多绳子,我心想有可能是木子从老家带来的。不爱烧饭的她,更不爱烧生肉的,所以就一直忘在那里。我从较粗的一头一层一层地打开,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我看到了打开的这一头……哦!的确是生猪脚,白嫩的且有些发紫。我拿近鼻子闻了闻,没有一丁点儿的异味儿!且看来还不是一只,这么长,至少也有三四只!好!炖了它,喝酒……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放在桌上的包着猪脚的袋子,开始滴嗒嘀嗒地向下滴水了。我在厨房里忙碌着,边琢磨着是红烧、清蒸还是卤酱——够我和木子吃三天的。大葱、蒜、老姜……一切作料准备妥当。我拿来了“猪脚包”,接了满满一盆清水,开着水龙头,手里摸着的“猪脚”已变得柔柔的,像鲜活的一样,我边冲洗,边慢慢打开“啊!救命啊!啊!”伴随着我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呼!我发现攥在我手里的却是半只女人的手臂——原来紧攥着的拳头,现已经松开——是左手!无名指上还带着一枚白金戒指……7我拼命地甩开它,而后又拼命地向女校长家奔去……五女校长和她的丈夫赶忙穿上衣服,喊来看门的老头……大伙在厨房看得也都脸色铁青,而后变成了紫色……煤气上的锅子,也一次次冒起了白汽,好像还在等待即将下锅的“猪脚”。女校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说:这细嫩的手臂、手指、戒指,是以前女美术老师的。东西是以前的女美术老师失踪后留下的,她原先就住这屋。她一直吩咐木子别动阿杜的东西,等她回来再说!美术老师阿杜有一个缅甸籍的男友,在城里带领着人妖表演,收入颇高。也常来此和阿杜相聚。就在阿杜失踪的前两天晚上,两人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她男友看上了一个很漂亮的人妖。男友要她教自己学电脑,可也怪,他的手一按鼠标,电脑就死机,并且发出很怪的声音,机箱里头还会冒出蓝光……阿杜就和他拼命地吵了起来,说他手脏、同性恋……她男友就拼命地打她,说,“你的手干净,小心我把它剁下来,当猪脚吃了,当下酒菜!”
校长报警了,很快泰国警方来人做了笔录、拍照,把手臂也带走了……木子凌晨五点多钟回来了,当她听说了此事以后,想想平时相伴食物数月之久的冰箱手臂,顿时恶心夹带着恐惧晕倒在地……等她醒来时,又向人们讲述了昨晚发生在长途车上的故事……本来,她们的汽车应该夜里十点就到家的,可偏偏半路上总出现些怪事!司机开车时,借着月光,总会突然地看到一只女人的手臂,血淋淋地握着他的方向盘,还拼命地左右摆动……所以他只好满头大汗、惊恐万分地走走停停,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凌晨五点……一星期以后,警方来到学校找到女校长通报情况,说案子已经有了结果。两天前,在木子她们汽车逞怪地方的一棵椰树下,发现了少了左手臂阿杜的高度腐烂尸体。法医鉴定,冰箱里的女手臂,即是阿杜的,并断定是阿杜的男友和一人妖所为。现二人早已潜逃,警方在通缉中……警方承认:一系列的鬼怪灵精的事,给警方提供了宝贵的破案线索!但警方对此现象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半年后,我和语文女教师木子莉订婚,逃离了那所学校和那间恐怖的房子。
……后来听说,又住进去了一个年轻的颇像阿杜的女美术老师,但奇怪的是,她的左手上有一个天生的多长出来的小手指,同学们昵称她“六指美”老师,她还用着那台总爱死机的旧电脑……
(可可)
死亡脸孔
那人背靠着椅子,米莉娜看见他脸上的肌肉,正变得腐烂,然后变黑,干枯掉,留下赤裸裸的、恐怖的骷髅。
米莉娜从前窗的窗帘缝中看着来人,一个是金,另一个是和金谈话的人。后者很明显是个富有的人,富得和这个地区有点格格不入。
她打量着那人的西装,像是定做的;灰色的头发,理得很光滑;健康的呈褐色的皮肤。这一切都显示着他过着优裕的生活。她相信金不可能带他到这里来。
然而,她猜错了,他们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刻意穿着吉普赛人的服装、耳朵带着金质耳环的金,正急速地说着话,同时还打着手势,并露出八字胡下白色的牙齿。那个人面带微笑,在金的带领下,沿街走向那个曾经是个店铺的小房子。门前有一块手写的招牌:“米莉娜夫人——手相专家”。招牌上没有任何许诺,所以从技术角度上讲不会犯法。在这个地区,警察对吉普赛人是很宽容的,只要没有人告状,警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混日子。尽管是这样,这也是米莉娜和金在这里居住的最后一周了,这个街区马上就要被折毁,重新造一个收费高昂的停车场和一座大厦。工人们早巳把他们身后的房子给推平了。
当那两位男士走近时,米莉娜放下窗帘走到房间后面的一张桌子边,那张桌子用一块印有金色太阳、月亮和星星的红绸布罩着。
米莉娜用手抚弄那浓密的垂在肩上的黑发,如果她能适时地加以清理,并淡淡地化一下妆,她可能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妇人。美与否,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金的赞美,反正她也没有别人要。她在桌前坐下来等候。
“到了,先生。”金说着便为那位绅士打开门,“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吉普赛女神仙就住在这儿。她只要看你的手纹,就知道你的过去和未来。这是米莉娜夫人。”
她点了一点头表示同意金的介绍,然后抬头打量了带来的人:他微微发福,态度从容,估计他年龄有五十多岁,是过惯优裕生活的人;五官端正,眼睛充满着慈祥。“请坐!”她对他说。
“谢谢,”那人说,“说实在的,如此来到贵地我有点紧张。”
“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点我相信,”那人笑着说,“不是我以前从没有算过命,我本来有个约会,但时间未到,而你的……”“他是我先生。”米莉娜补充道。
“你先生很是能说会道。”
“我可不可以看你的手?”
“哪一只手有关系吗?”
“左手看你的过去,右手看你的将来。”
那人向她笑了笑,“过去我已知道,所以最好看看未来。”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搁在桌上。米莉娜假装很仔细地研究他的那只手。
“我看见你有一笔生意的纹路,这笔生意很快就会成交,”米莉娜说,“它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并且整个买卖过程都很顺利。”
这点是很容易推知的,因为那个人总提到他有个约会,而来这一区绝不会来参加交际活动,他可能和邻街的哪个进出口公司谈生意。
从那人的言谈举止、风度上推断,他的交易数额一定不少,无论如何,这个推断是合理的。至于预言他的成功……唔,人总是预言成功。从此以后,米莉娜所要说的话,就要从那人的反应和她所问的问题里找到线索,再借题发挥。
金从挂有门帘的门溜回到他们的卧室。他的眼神告诉米莉娜尽可能地敲这个人一笔钱,如果说对路的话,她就能轻而易举地赚他二十元以上。
然而,当她抬头看那人的脸时,米莉娜就不想再继续算下去。当然,谈谈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可是她不喜欢欺骗人,尤其是像这样有张善良纯正面孔的人。
突然,她僵在椅子中一动不能动,因为那人的面孔开始改变。
当她凝神注视他的时候,他健康的褐色变成苍白色,褐色的斑点渐渐在面颊上呈现。那人背靠着椅子,米莉娜看见他脸上的肌肉,正变得腐烂,然后变黑,干枯掉,留下赤裸裸的、恐怖的骷髅。
“怎么啦?”那人问着,想拉回他的手。这时米莉娜才省悟到自己的指甲已深深掐进那个人的肌肉里,她激动地放开手。
“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了,”她说,同时闭上双眼,“现在你必须走。”
“你不舒服吗?”那人问,“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吗?”“没什么,请回吧。”
门帘在晃动,因为金正在后面窃听,那人很犹豫地站了起来。
米莉娜不敢正面看他的脸孔。
“至少让我付你酬金,”那人说。他从外套的暗袋中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张五元钞票并将它放桌上,趁米莉娜还没有抬头看他之时走出了店铺。
金拉开门帘,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你怎么搞的,米莉娜,他可是头月巴羊,你为什么放他走?”米莉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没有说话。
金开始大吼,然后控制住自己。“等一下!你在他脸上看见了‘那个’了对不对?看见死人的脸。”她默默地点点头。
“这样有钱的人!你看没看见他皮夹子里的钞票?”
“现在,全世界的钞票对他都没有用了,日落之前,他就要一命归西。”
金的两眼变得狡黠起来,他掀开门帘,向街口看去。“他在那儿,正要去邻街的一个商店,”金说着,朝商店走去。
“你要去哪儿?”米莉娜问。
“追他。”
“不,让他去吧。”
“我不会伤害他,没有必要害他,你比我更清楚,带有死人脸的人,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的死亡。”“那么,你为什么要去追他?”
“现在距日落只一会儿工夫,当他倒地的时候,总该有人在他身边。你说过的,钱现在对他没有用处。”
“你要抢劫一个死人?”
“闭嘴,你这个女人。我只是跟踪他,看他将死在何处,如此而已。”
金急忙出去后,米莉娜没有再说什么。她心想:多奇怪呀!走了这么多年的江湖,假装手相专家给人算命,直到今天才如此近地看到死人的面孔。
这样的事情发生时,米莉娜还是个快乐的小姑娘。那时候,她和父母以及另外三个兄妹随同其他吉普赛人到处流浪,随遇而安,享受自由。她父亲是个魁梧健壮的人,笑声粗犷,浑身充满活力。那天,父亲正要和他的朋友外出打猎时,他抱起小女儿说再见。她注视着父亲的脸孔时,突然开始尖叫起来,因为她看见父亲的面孔开始腐化成一个可怕的骷髅。
她父亲迷惑地放下她,怎么也哄不住她那歇斯底里的叫喊。
在父亲出去很久以后,她才止住不哭,告诉母亲,自己看见了什么。
米莉娜的母亲惊恐万状,她小女儿重新又大哭起来。母亲制止了她的哭叫,告诉她,看父亲脸孔的事,永远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
然后,她的母亲离开,独自坐在山楂树下直到天黑。两个猎人朋友回来了,而她的父亲却是被抬回来的。
从那天起,米莉娜的生活就再没有快乐可言。
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时,她十二岁,米莉娜遵守诺言,从没有说出她父亲死亡那天她所预见的事。虽然如此,那情景一直存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母亲对她变得冷酷而疏远。好像丈夫的死是她的错,她使丈夫死在别人的枪口之下。
米莉娜变成一个孤独、沉默的女孩子。她只有一个名叫玛丽的好朋友,那是一个驼背的女孩。俩人经常无声地玩上个把小时,把花儿当作船放在水中随波逐流。八月一个晴朗的日子,米莉娜看见玛丽的脸孔又变成一个难看的骷髅,她惊叫着跑到旁边的林子里,待在那儿直到天黑。
当她回到住地时,发现吉普赛人正围绕着一样东西。米莉娜悄悄挤进人群,看见溺死的正是她的朋友玛丽。这一次,她向一个干瘦的老妇人一一玛丽的祖母倾诉她所预见的一切。“那是什么意思?奶奶。”她这样问道。
在回答之前,老妇人静坐良久。孩子,你所见到的是死亡的面孔,在我们人类中,一代中或许有人有这种天赋。当你看见一个这样的脸时,那个人便会在日落之前死去。
这并非是你的错,不过,我们的族人知道的时候,就会回避你,他们分不清预言和犯罪。“怎么办呢?奶奶,我不想做个怪人。”
“很抱歉,孩子,我也没有办法,只要你活着,你就会看见即将死亡的人的死亡面孔。”
那件事之后米莉娜完全被人孤立。每当她走进某地,那里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族人中只有一个人嘲笑族人对死亡的恐惧,这个人就是金。他是个精力充沛、黑眼睛、黑头发、三十多岁的人。
他注意很快成熟长大的米莉娜,当他向她求婚,请她一起去美国的时候,米莉娜一口就应允了。
在这个新的国家里,他们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以米莉娜给人看手相和金给人打短工挣钱为生。米莉娜会在人群之中看见一个陌生人可怖的“死亡之脸”,每当这件事发生时,她就会很快转开脸,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她和金都没有朋友。多年来,她还不曾如此近地看到“死亡之脸”。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透过窗子,落在他们床上时,米莉娜醒来发现床上只剩下她自己。后门吱咯一响,她裹在毛毯里的身子紧张起来,“金吗?”“是的,轻声点。”“发生了什么事?”“别说话,把我们的钱全交给你。”
米莉娜在床上坐起,抓牢毛毯,金在阴暗中只是个黑黑的影子。
“你闯祸了?”她问。
“不能怪我,当那人从进出口公司出来时,我走过去和他说话,谁知他竞出手打我,我就顺手一推,他就倒地不起。”“那人死了?”
米莉娜说。
“是的,糟糕的是,我推他的时候有人看见。我躲了一个晚上,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来这儿找我,我连他的皮夹子都没有弄到。”
米莉娜下了床,整整衣服。金趴在地上,用手在黑暗的地板上摸索,直到摸到他要找的那块松地板。他拔开那块地板取出用油纸包着的钞票,然后站起来将钞票塞进衬衫里,推开门帘,进入前面店铺。
他用手打开窗帘,向外瞧着。
当米莉娜注视着丈夫的举动时,阳光从窗帘里透了过来,照在丈夫的脸上。
她以急促的声音说道:“他们已经来了,在街口。”说着,放下窗帘,急急地走向后门,“到对面的旧房子中躲躲,避避风头。”
金在门边踌躇起来,米莉娜知道他正在等候她的亲吻。可是她不但没有过去,反而转身,强行控制着因昏眩将要跌倒的身体。
“风头过后,我再回来。”金边说边离去。
几分钟后,前门响起敲门声。米莉娜朝后门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打开前门让警察走了进来。进来两位警察一位大约三十岁,却有一对沉着稳健的眼睛。另一位很年轻,他不停地用手摸着刚蓄的八字胡。
“我是麦金农,”年纪较大的警察说,“这位是杰克。”他看看小手册,问道:“这儿有没有一个叫金的人?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先生。”
“他现在在这儿吗?”
“不在。”
“如果我们去里面看看,你不介意吧!”
“请便。”米莉娜退到一旁给他们让开了路。麦金农到后面的卧室搜查,杰克在前面四处看了看,“你看相吗?夫人。”杰克问。
“我看手相,本城有看手相的禁令吗?”
杰克只有尴尬地笑了笑。“我想都没有想过,我只是兴趣而已。上周,我夫人带了一付牌回家,那种牌我怎么也弄不懂,我夫人也不真正懂,但仍然照玩不误。”
“那种牌很难精通。”“我想一定是的。”麦金农回来说:“后面没人。”
“这儿也没有。”杰克说。
麦金农盯着记事簿问道:“你最后见到你丈夫是什么时候?”
“那没有关系了,你们永远看不到他。”米莉娜说。
“我们只想问他一些问题。”
“你们永远逮不到他。”米莉娜重复一次,她知道这是事实。
因为当金打开窗帘,太阳光照在他脸上时,他看到了她丈夫的死亡征兆。
麦金农神色不悦地说:“夫人,我忠告你,最好跟我们……”店后面砖墙的倒塌声打断了麦金农的话,同时听到一阵痛苦的尖叫,接着又是一阵倒塌声,然后则是声息皆无。两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跑向后门。
米莉娜在桌边坐下,双手叠放在面前。当救护车把金的尸体拉走时,她仍然呆坐在那儿。麦金农问了一些必要的问题,记下要点,杰克不安地站在后面。当两位警察走出前门时,米莉娜仍然两手叠放着,坐在那里。
一分钟后,杰克又回来了。
“夫人,我只想告诉你,你丈夫的事我很难过。我也是新婚不久,可以想象失去丈夫的滋味。”
米莉娜第一次激动,她将头埋在双手中,喊道:“走,请走开。”
杰克在门旁边站了一会儿,一直到他的同伴跑到他身后。
“走呀,杰克!我们接到通知,说附近有劫匪。”
杰克做了一个想说什么的手势,但是看见米莉娜没有抬头,他只得转过身去,若有所思地和麦金农跑向道边的警车。
一会儿之后,米莉娜挺直了腰杆,黑眼睛中充满了泪水。心想:
“如果你没有回来有多好。杰克,你正年轻有为,活力充沛,不该死的!”
原来,她又在杰克脸上看到了死亡的征兆。
(希区柯克)
幽灵楼道我听到身后有撕心裂肺的叹息声,那声音越吵越大,越来越近,像龙卷风一样扑过来!
一、幽灵楼道的传说
很多人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恐惧症,有一次我们屋里的人做了个测验,我有“狭窄空间恐惧症”,胖子有“尖利物体恐惧症”,阿标则有“通道恐惧症”。
我问:“什么叫‘通道恐惧症’?”
阿标说:“大概就是在楼道那样的空间里会害怕吧,这个测验不灵啊,我怎么会害怕楼道呢?”其他人点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怕,只有一直沉默的子强忽然来了一句:“你不怕?你敢在夜里一个人走过一号自习馆三楼的楼道吗?”
阿标说:“我平时又不去自习,再说我干嘛怕那个楼道?”
子强微微一笑,说:“因为那个楼道里有红皮鞋女人的传说啊!”
我们都表示没听过,让他给讲讲,子强说:“奇怪了,这个故事好像只有学生会的人知道似的,那我就说说吧,你们去自习的时候可别害怕啊!”
一号教学楼的三楼以前是个放映电影的地方,每天晚上有很多同学都去那里看电影。开始的时候大家呼啦一下进去,散场了呼啦一下出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后来有一天,一个同学在放电影的时候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电影早已经放完,已经晚上十点多,别人都走了。
“他只有一个人走出放映厅,经过那条没有灯的楼道。”
大虾一向胆小,这时候缩在上铺喊:“没灯?就算没开灯,那个楼道尽头的楼梯口也有灯啊,还是可以看得见的!”这一声把大伙吓一跳,大伙七嘴八舌地批评他以后,子强接着说。
他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啪嗒,啪嗒,不紧不慢地响着。那位同学本来也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在这种气氛下觉得害怕,不敢回头,哆嗦着问了一句:“同学,你是哪里的?”结果没有人回答他,脚步声还是响着,并且离他越来越近了。我说:“跑啊,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跑?”子强点头道:“不错,他当然开始跑了,但是怎么跑都跑不到楼道尽头有光的地方,等他累得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其实原地没动,只是那脚步声又离他近了,几乎就到了他背后。”
“他那时候已经累得跑不动,不再跑,停下来又不敢回头,就弯下腰,从自己的两腿之间倒着看身后的情景。”
屋里现在没人说话了,只听到大虾粗重的呼吸声,每个人都在等待子强讲下去。
子强也看出来自己的重要,于是压低了声音,尽可能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你们猜他看到了什么?他只看到一双鞋,一双红色的女式皮鞋在地上自己走着!”
大家“哦”了一声,胖子第一个大叫:“什么嘛,真是老掉牙的故事!”
黑子道:“哪个学校都有这种故事,唉,没劲,无聊。”
子强说:“无聊你们还听?你们都是无聊人啊,不跟你们瞎说了,我要去开会了。”
我说:“你是领导,大忙人啊,开会也别闲着,再听几个鬼故事回来讲。”子强说:“什么啊,今天这个会是临时通知的,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都散了,我看见大虾还在上铺蒙着被子:“怎么了?自习去啊!”
我对他叫。
他说:“不去,我今天不去自习!”
“你听说过楼道的故事吗?”我跟梅一起走的时候问她,她想了想说:“没有,是什么故事啊?”
我说:“是关于一双红皮鞋的故事。”
梅说:“哦,我们寝室那个学生会的干事那天回来提过。”
我好奇心大起,问:“她说什么?”
梅说:“她?只说了三个字。”
“哦,什么?”
梅笑了,调皮地说道:“红——皮——鞋!”
我莫名奇妙:“还有别的呢?”
“她没说啊,她什么也不说,不过她从来不去一号教学楼自习。”
梅说到这停下来,朝我身后挥手:“小丽!”
一个长得细眉细眼的姑娘走过来很亲热地说:“小梅。”
梅向我介绍:“这是我一起留学时候的朋友小丽,她是别的学院的,今天特地来看我,就住在我们宿舍了。”我冲她点点头。
她问小丽:“你干什么去?”小丽说:“我有点事,回去再跟你说吧。”
我们看着她向一号教学楼走过去。
我说:“她要自习吗?”
梅笑笑:“什么啊,她又没带书包,我想她可能是去看看,她姐姐以前也是咱们学校的,听说……”
“听说她姐姐上学的时候忽然死了,就死在咱们学校的教学楼里。”
一、小丽之死
半夜,寝室的电话猛地响起,凶巴巴的声音让大虾想起午夜凶铃,随即大叫起来,其他懒蛋则宁可被吵也不愿停止跟被窝的恋爱,我只好爬起来去接电话。
电话里是梅的声音,“小狼吗?好像……好像出事了!”
我急忙问怎么了,她说:“你还记得小丽吗?她……她现在……”
梅说不下去了,我听到她在电话那边吓得直哭,马上安慰说,“不要怕”。我的话没起多大作用,但最后她平静下来,我问:“你们寝室其他人呢?”
梅说:“都醒着,在我旁边……我们没有开灯,我们……我们的窗户对面……”
我忽然想起梅的宿舍对面是一号教学楼,而且好像正对着三楼走廊。
我问:“你们看见三楼的走廊吗?”
梅哭起来了,说:“是,是!”
然后是她一个室友的声音,那女生也是我们班的,她说:“我们这边看见很……奇怪的事情,你们男生能不能来一下?”
我说“好”,放下电话以极快的速度把所有人都捅起来了。
“女生那边出事了,咱们得去看看!”
当时是十二点左右,宿舍里一片寂静,大门早就锁了。我们从二楼水房的窗户跳下去,屋里的兄弟——除了吓得哆哩哆嗦的大虾和阿标,其他人一起向女生宿舍跑过去。
女生寝室黑着灯,到梅她们的窗户下边,我用手机给她们打电话:“我们到了,在你们窗户下边呢,别害怕。”
梅说:“你们在楼下?你们看看我们对面的走廊!”
我们几个就转身看。
三楼的走廊尽头是楼梯口,那里有一盏灯。
现在那盏灯一明一暗地闪着,在半夜说不出的诡异。
“就这个啊!”胖子刚说完,停住了。
我知道他也看到了,有个人。
有个女生站在走廊这一边的玻璃前,在灯光的不远处,向下看。
不对,好像是在向对面看。
我在电话里说:“那个女生是小丽吗?她在干什么?”
梅说:“她在笑。”
“她一直在不断地看着我们宿舍的窗户笑!”
我抓过黑子手里的电筒,对子强说:“拿着望远镜,看那个窗户!”
接着我把手电筒的光向走廊里面小丽的脸上照过去。
子强“哎呀”一声扔掉了望远镜。
胖子跳起来说:“你干什么?”
子强脸煞白,憋了一会儿说:“不对,那里不对。”
其他人一起向他指着的地方看。
可是走廊里没有人了。
一个人也没有。
我说:“小丽去哪里了?”
梅在电话里说:“她……她转身走了。”
“她是下来了吗?”
我们四个全神贯注地盯着教学楼的门,可没人走出来。
我说:“上去看看吧?”
黑子点头赞成,胖子战战兢兢道:“没有什么……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子强跳起来说:“咱们错了,应该通知学校保卫科,那边有人值班。”
学校保卫科果然有人值班,五十来岁的赵大叔精神还好,他慢腾腾找出手电筒跟我们一起打开教学楼的大门。“你们几个学生大晚上不睡觉来这边捣什么乱!”
子强说:“我们是学生会派来的。”
老赵头居然心领神会,点头说:“这样啊,不过每次都只不过是一场虚惊啊。”
我们开始上楼,大家各怀心事,我注意到子强落在后面,快到三楼那段楼梯时,他从拐角的消火栓里拿了什么东西。
“什么啊?”我问。
子强不自然地笑,说:“没有什么,我只是看看。”
走上三楼,楼道里一片漆黑,老赵刚说:“你们看看……”就住了嘴。
谁都不说话了。
因为谁都觉出有点儿不对劲。
远处地上,有比黑暗更黑的东西。
我没仔细看,我去摸电灯开关了,开关就在楼梯口,一打开,整个走廊都亮了。
唉,去年就安了灯,怎么从来没人打开呢,我心想。
子强第一个大叫起来:“啊!”
黑子捂着脸,胖子转过身,老赵头颤巍巍说:“来了,她还是来了,来了啊!”
怎么了?我向楼道里看。
明晃晃的日光灯下边,有个女生躺在那里。
是小丽,她发青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很明显,她已经再也动不了了,她几乎全身都泡在血水里。
半干半湿,发黑的血,好像在从她的每个毛孔喷出来一样。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想不看那尸体,但我看见尸体后还站着个人。
一个淡淡的女生的影子。
“你是谁?”我忽然冲过去叫起来。
那女生看我一眼,很惊讶,紧接着身形慢慢消失了。
我才发觉自己在胖子和黑子的拉扯下。“不要过去,小狼!”胖子说,“太可怕了。”
黑子说:“她,她大概已经死了,你不要再说什么了。”
老赵头却看着我,说:“你不该打开灯的。”
三、离奇的死亡
女生宿舍的老太太破例让我们上楼来看看。
已经是白天了,梅还是吓得说不出什么话,两个眼圈黑糊糊的。
“我真不想再住在这里,每天看着这个楼道!”她说。我没办法,只好抱住她的肩膀。
“别怕,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再跟我讲一次。”
梅说:“也没什么,我已经都告诉警察了。本来小丽说晚上回我这里睡,结果很晚她也没回来,我找不到她,担心她回来晚了进不了门,就从窗户往下看。下面没有她,可是对面……她就在对面,开始还向我挥手,后来就笑,笑,一直笑,我用手电照她脸她也没反应,表情怪怪的,后来好像她脸上开始流血,一直流,可她还一直笑,完全没有反应。”
我问:“后来她是怎么走的?”
梅说:“她就那么慢慢地转过身子下楼去了。”
我问:“下楼?你确定她是下楼去了?”梅擦擦眼泪说:“没错,我们都看到了。”其他女生附和着说,我也没再说别的,继续安慰梅。
我们屋里也一片混乱。
先是胖子昨天吓得发了烧,大虾没去也跟着凑趣,两个人躺在被窝里呼呦嘿呦,黑子忙着给他们喂药送水。子强一早去了学生会的办公室,阿标愣愣地听我说完情况,建议道:“不如这样,咱们转学吧?”
我笑笑说,“不好吧,”就走出了宿舍。
我去找老赵头,这老头态度还挺好,跟我聊了一阵,说:“看你是个好小伙,家境也不错,赶快转学还来得及。”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看上去运气不好。
我说我不知道他会看相。
老赵头说:“你这孩子真会胡搅和,咱们学校那楼道里死的人多了,不缺你一个。”
我说:“那个楼道死了很多人吗?”
老赵头说是,我马上问他:“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说:“失血过多,你也看到了。”
我就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叹口气说,当然可以告诉你,谁也不是故意不说的。
“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咱们学校有个女生叫小苘,她学习非常用功,每次都要自习到教学楼关门才离开。那时候负责关一号教学楼的是我,我还记得她的样子,多文静的一个孩子!”
“可是有一次她大概是学得太累了,没听到关教学楼的铃声,我从检查教室的时候她又去了厕所,错过了。后来直到我把教学楼的大门锁上,她也没下来。”
“本来也是一件小事,可她因为出不来,一时害怕,就从三楼走廊的玻璃向对面的女生宿舍求助,她挥了很长时间手,又喊又叫的,对面的人也没反应。后来她累了,靠在窗户上,一不小心打碎了玻璃。碎玻璃扎了她一身,她又晕血,摔倒在地上,让一块更大的玻璃扎进了心脏,就那样流很多血而死去了,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
“令人遗憾的是对面宿舍的女生其实看见了她呼救,就是因为害怕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敢过去救,也不敢叫人,所以才置之不理。”
我问:“小苘是那样死的吗?”
老赵头问我,“什么意思,”我说:“她难道真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弄死的吗?”
老赵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又问:“写的什么字?”
老赵头说:“想起来好像就在昨天,她用手指沾了血写的是‘下一个’。从那以后,咱们学校才有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个楼道也开始邪乎起来。有的学生自习晚了看到窗户边上有红色的影子,还有几个学生莫名其妙地死了,就像昨天那女孩死的一样。去年因为这个特地装上灯也没有什么用,总是不知道被谁关掉了。”
我问:“是小苘在报复吗?”
老赵头看着我说:“不知道,不知道,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死,也不想追究。你好自为之吧,小伙子,我不想看见你年纪轻轻的也出事。”
我准备走,又想起什么来,问:“您知道红皮鞋的事情吗?也发生在那个楼道?”
老赵头说:“三年前,自习室三楼改成录像厅,因为人多一直没出什么事。结果有一天还是有个学生落单,我发现他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他在一楼大厅的门口累得站不起来了,说是打碎了玻璃逃出来的。他看见身后有一双会动的红皮鞋。这个事因为害怕引起恐慌就瞒下来了,只有学生会的几个人拿来当鬼故事讲。”
回到寝室我把打听的情况一说,让自称阴阳师的阿标还有子强分析一下,阿标马上说:“事情很清楚了,小苘死于非命就起了恨意,专门杀害落单的同学。”
我说:“那么红皮鞋呢?”他说:小苘死的时候穿的红皮鞋吧?
她拿这个来吓人。
我说:“可那个看到红皮鞋的同学并没有死啊!”
子强说:“那个小苘跟今天死了的小丽是姐妹。”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我今天查了学生档案。”
我说:“那么更不可能,小苘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妹妹呢!何况妹妹还是专门来看姐姐的。”
阿标说:“变成了鬼,什么都有可能了。”
我说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而且就算是有鬼,也要想办法解决一下,否则还会有更多麻烦的。
子强看着我说:“小狼,你好像对这事情很有兴趣。”
我说我只是好奇,子强道:“今天我值班,你跟我去办公室查查资料吧,咱们一起调查。大家都不想再有同学死的,是吧?”
四、圈套
男,二十一岁,在一号教学楼三楼被发现死于失血过多。
女,二十岁,在一号教学楼三楼被发现死于失血过多。
男,十八岁,在一号教学楼三楼被发现死于失血过多。
子强把笔甩到草稿纸上,说:“没想到咱们学校每年都会死几个人,不过为什么这些记录前头的名字都被撕掉了呢?”
他看了一会儿又说:“这些只是学生的记录,没什么再具体的了。”
子强猛地把脸转向我,说:“有,一定还会有人死,你信不信?”
我说可能吧,可是会是谁呢?
子强说:“会不会小苘恨上对面女生宿舍的人,这次杀了小丽是为了恐吓她们,下一次就轮到她们其中的一个。”
我想起梅,害起怕来,说:“不会的,我……我去跟她们说,叫她们小心点。”
从子强的办公室出来我跟一个女孩擦肩而过,她冲我笑笑。
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犹豫了几秒钟,向她冲过去:“你等一下!”
那女孩站住,转过身来,是个单薄文静的姑娘,她问我:“你有什么事吗?”我被她问得不好意思起来,开始对自己的判断有点怀疑,问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一号教学楼r”
那女孩笑,说:“我经常在那里上自习啊,你看见我了?”
我很想问她是不是昨天晚上站在小丽尸体后面的那个,所以试探着说:“昨晚上你是不是在三楼?”那女孩点点头,不等我再说就回答:“是啊,你看见我啦!”
突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你……你叫什么?”
她一笑说:“我叫小苘。”
“小狼!你跟谁说话呢?”子强在后面叫我,我一回头说:“没什么,一个朋友。”
再看,小苘已经不见了。
红皮鞋,小苘,我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梅:“小狼,我好怕,你来陪陪我好吗?”
我说好,问她在哪里,她说:“我在一号教学搂。”
一号教学楼?现在很晚了,该闭馆了,我叫她马上出来,梅却说:“不,我不敢下搂。”
我说好吧,你在哪里?
她幽幽地说:“我在3060”
我向教学楼走过去,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快要进去的时候我看见了子强。
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头绪。
我说:“没什么,不过我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小苘要报仇那么简单。”
子强说声好,然后问我干什么去。
我说:“梅在里面,她说害怕,叫我去接她。”
子强说:“不对吧,我刚才还在宿舍附近看见她,你打个电话去她们寝室问问。”
我掏出电话往她们寝室打。
居然是梅接的:“小狼,什么,自习?没有啊,我在寝室呢……一直在……没给你打过电话啊,真的……”
为什么有人冒充梅?子强说:“也许是有人要引你去那个楼道。”
“那个楼道,”我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
子强问我:“你相信有鬼吗?”
我说我信,我怎么能不信呢,看见那么多次。
子强又问:“你觉得鬼可怕吗?”
我说有的可怕,不过见了比不见还好些。
“你不知道它们在哪里的时候,它们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杀死你。”
子强点头,说:“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你敢不敢跟我去三楼?”
我吃一惊:“去三楼?”
子强道:“你敢不敢?”
我瞅瞅他,下决心道:“两个人我还不敢吗!走。”
三楼没有人,楼梯口的灯还是那样昏黄。
我朝楼道深处看,黑幽幽的,起了警惕之心,对身后的子强道:
“咱们把灯打开。”
子强说:“不好吧?惊动了它们怎么办?”
我不明白他的话,却看见他挡在电灯开关前面。
子强的眼睛里竞充满敌意。
我说:“你怎么了?”
他嘴角上翘,好像在笑,说:“没有什么,开了灯你就看不到它们了。”
“谁?你想要我看谁?”
我知道是真正上当了,因为子强说:“我千方百计把你骗到这里来,马上你就会知道是为什么的。”
五、小苘
子强说:“本来直接用梅把你骗上来就好了,但是我在楼下看见梅在对面宿舍里,我怕你上楼之前也会看见,所以以退为进,先戳穿这回事儿,再诓你上来。我知道你好奇心很大,又有我跟着,一定会上来看看的。”
我没回答,只是等着他说。
“至于我为什么要你来……”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阿标:“小狼,你看见子强了吗?”我问怎么了,他说:“刚才我去学生会办公室帮忙,看见他的一本笔记,小狼,你一定想不到,小苘是子强的姐姐,不是小丽的姐姐!小丽的姐姐叫做曼玲,是五年前死的。”
“子强在笔记里写他发现她姐姐的灵魂还在学校里,他要保护他姐姐,不让别人发现她。我看他有点不对劲,你小心啊,最近就你要调查这件事。”
我谢谢他,接着说:“阿标!我现在就在三楼,你快叫几个人来!”
电话里面开始嗡嗡响。
子强笑了。
一个大活人的笑,此时此刻比什么都恐怖。
天已经黑了。
我听到类似风和哭的声音。
楼道的深处,许多黑色的影子开始蠢蠢欲动。
子强从兜里掏出一块带血的玻璃来,说:“昨天上楼的时候,我在消火栓里发现了这块玻璃,这里面有我姐姐告诉我的话。原来她一直没有走,一直还在这个楼道里。她伏在小丽的身上,把这块玻璃藏在下面让我看到,就是为了让我保护她,我要保护她,你知道的,谁也不能伤害我姐!”
他恶狠狠地一步一步走过来,一把把我推向楼道深处。
我转过头,楼梯口看起来这么遥远,后面仿佛传来地狱的声音,许多冷冰冰的东西戳着我的后背,我不由自主地跑起来,直跑到气喘吁吁。
在意识渐渐变淡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个人:“小苘!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难道都是想害死我吗?”
“你有没有听到过催眠术?”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们已经没有身体的灵魂总是会运用催眠控制一个人的头脑,我不想的,想要害死你是它们的意思,它们从你第一天打开灯,就害怕你会发现它们的秘密。”
那小茼每次出现都没有恶意了?可“它们”会害怕我发现什么秘密呢?
我问:“附在小丽身上的是你吗?”
小苘说:“是的,不过玻璃并不是我想要放的,我实在不想把自己的弟弟牵扯进来。”
那些鬼魂叫着:“你这个叛徒,不许你跟他说话,不是说好了,你让你弟弟把他引过来,我们就不杀你弟弟。”
我快没有力气了,面前遥远的灯开始忽闪,我仿佛在灯光中看见小苘的死状——浑身是血,一块玻璃条穿过了她的身体,她,还是笑着的,写下三个血字。
“下一个”。
我又看见另一个女生在楼道里没命地跑着,跑着,可就是不向前进,她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终于倒下来了,地上有几块打碎的玻璃,她倒在那上面……死了,死了,一个一个都死了,在楼道里奔跑着,找不到方向。
下一个,就是我。
我本来就这么认为了,马上看到了玻璃。
“红皮鞋,为什么看到红皮鞋反而没有死?”
我不想……我忽然明白了。
“我不绝望,我不绝望就不会死!”我停下来,只是慢慢地走着说:“只要我不绝望,你们就不能杀死我!当初看到红皮鞋的那个人因为害怕拼命地奔跑,强烈的求生欲望才让你们不能杀死他,对不对?”
我身后的鬼魂们发出恐怖的喊声,其中夹杂着小苘欣喜的声音:
“对!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个,可就是没有机会说。”
“我还想告诉你……我昨天晚上就想说了……”
她的声音再次被打断。
这些鬼魂!我不敢回头,生怕再看到它们可怕的死状会一下子吓得失去了求生的勇气。
“你们是死在这里的学哥学姐们吧?你们因为绝望死在这里,但还阴魂不散,期待着能够杀死‘下一个’是不是?”
还是那样呜咽的可怖的回答,小苘在里面说:“对,我一直叫它们走,它们却不甘心,想留在这里害死下一个人。”
我说:“下一个,怎么害的完呢?自己因为绝望死了,还要害死别人,你们怎么想的?”
那些鬼魂中的一个怪叫道:“小苘,你只会说便宜话,第一个死在这里的还不是你!第一个想害死下一个人的也是你!”
小苘黯然道:“不错,是我不好,可是三年前那个跑出楼道的男生,他一直在跑,不停地跑,他相信自己能够跑出楼道。我发现我杀不死他,原来我自己的死是因为丧失了求生的希望。从那开始我觉得惭愧,不想再这样下去。”
其他的灵魂七嘴八舌地说:“可我们是被你害死的,从第一个开始,越积越多,我们绝不能因为你的这点觉悟离开,我们不能莫名其妙地死去!”
小苘好像在哭:“我不想,我不愿再错下去了,我们离开吧!”
很多声音在吼:“不!绝不!我们一定要杀死他,被他发现我们的秘密就完蛋了!”
秘密?我忽然想到那一晚的小丽。
她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寝室,脸上都是血,却在笑,不停地笑。
……对面梅的寝室里,她和室友正拿着电筒向这边看。
一定是梅听胖子说了我的处境,她那么关切的样子,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我,我扑向窗户,向她挥手,大叫:“梅!我没有事!你放心吧!”
梅笑了,听到了,也向这边喊:“小狼!你坚持住!他们已经去救你了!”
我听到身后有撕心裂肺的叹息声。
那声音越吵越大,越来越近,像龙卷风一样扑过来!
六、结局我浑身感到彻骨的冰凉,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在我的眼睛闭上之前,我看到了光。
胖子他们冲上来,打开了灯。
小苘说:“我临死前向对面的宿舍拼命呼喊,她们没有回答我,那时我想,如果有朝一日,大楼两边的人能够互相关心那该有多好,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小苘说:“这就是彻底破除这里怨气的方法吧,对面的人能够感应到你的呼喊、关心你的死活,就算是你的女朋友也好。我的心愿总是完成了,我死而无憾,它们也不能再留在这里。它们被赶走了,楼道里就不会再发生可怕的事情。”
我朦胧中想要去再问她,她的影子和声音都慢慢消失了。
“它们不想走,怕你发现这个秘密。这就是它们害怕你的原因,谁叫你是许多年来,第一个想到要打开灯的人,标新立异的人总是可怕的。”这就是小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在寝室的床上,我醒过来。兄弟们说我没什么问题,就是当时晕倒了。子强来道歉,说:“我姐姐跟我感情很好,我一直很想为她做点什么,自从捡了那块玻璃听到姐姐的声音,我就一直按照她说的做了很多事,甚至跟那些鬼一起想要伤害你,我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
我说:“你就是被鬼迷了嘛,我知道叫你做这些事情的不是你姐。”
子强说:“你也知道?我昨天梦到我姐了,她来向我道别,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我点头说:“总算解决了这事情,从小丽之后,不会有人再死去了。”
胖子在一旁插嘴道:“真想不通啊,那帮家伙的死虽然不全是自己造成的,也没必要去害别人啊!”
人本来就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何况是致命的错误。所以它们才会害别人,看自己的悲剧再重演吧。
我想起小苘写的“下一个”不由得打个冷战。
但愿悲剧不要再发生——我想她现在一定也明白了。
傍晚的校园一片宁静,梅问我:“你说,小苘还有那些灵魂现在去哪里了呢?”
我说:“它们大概在旅行。”
梅说:“旅行?为什么?”
我说:“它们既然不能再待在楼道里,总要往别的地方走,在不断的旅程中才能明白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它们现在要走向哪里罢了。”
这时候我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对面野草中一朵刚刚合上的喇叭花开始上下颤动,好像在点头。
(多人)
神秘的旅店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所有恐惧和疑惑都消失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房间里会有焦味、为什么那女孩会说“一片红色”……
这件事发生在去年冬天,那时,我正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在森林里进行我们的“野外考察”。虽然名义上我们称自己是在搞“研究”,但事实上我们重视更多的不是植物与动物,而是在森林里学习野外生存的刺激与兴奋。
我们选择的是很少有人出没的林区,由于怕父母担心,所以就骗他们说只去像森林公园那样的地方,好在他们因为太忙,并且又考虑到我们已满18岁,也就没有怀疑我们的话。
那日下午,到了目的地后,我们成功地“躲”过了许多双眼睛,悄悄地潜入了森林中。此行我们共去了六人:“领队”是有“大胆王”之称的胖子,队员是我、恩扬、阿齐、小龙和陶陶。胖子是很有“指挥天赋”的,一到那,他就像模像样地给我们指派起了任务。结果,找食的工作落到了我和恩扬的肩上。我对此非常不满,因为他们说晚餐必须有荤菜,而恩扬却显得高兴异常,他还扬言说要抓五只兔子作点心——真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是怎么“蹦”出来的!
分工完毕,我和他便开始了“工作”。我认为,没碰上“食肉”
我们的就已经算幸运的了,吃荤菜的事最好想也别想,所以只找能用来充饥的植物。可恩扬却做好了一个长叉,似乎铁了心一定要逮到兔子。正当我在拨弄地上的茵菇时,突然听到恩扬大叫了一声:“看,那真有兔子!”
我连忙抬起头,兔子倒是没瞧见,却看到了恩扬拿着长叉飞奔了过去。“等我!”我怕他一个人会有危险,便急忙跟着他跑了过去。
我们俩就这样越跑越远,无论我怎么样叫恩扬停住,他都不听我。而他又是区里的短跑冠军,我也无力追上他。所以,直到他自动停下,我才“赶”上了他。
“呦,还是没抓到,太可惜了。”恩扬笑着挠了挠头,向我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可我却再也克制不住怒火,朝他吼到:“搞什么,叫你干吗不停下,你知不知道跑得太远我们会有危险的……”
“轰,轰……”还未等我说完,天上就传来了打雷的声音。这时我们才注意到天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而且还有了下雨的征兆。
再转身看看来时的路,它已变得曲折而漫长,仿佛还时不时地变动着。
“Sorry,老弟,我没料到森林里天黑得那么快。”恩扬道歉道:
“看来一场大雨就要下来了,我们不如就笔直往回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呢?”我已无力再骂他:“最好别出什么事,否则你要负全责!”
于是,我们便开始摸索着往回走。可是,还没走出几步路,大雨就泼了下来,路越来越难走了。俗话说的好:“屋漏偏逢连夜雨”,忽然,恩扬脚下一打滑,顺势倒地滚下了坡,我当时正好和他互相扶持着,所以也被带倒了下去。我只知道刚开始时我还边滚边叫唤着他的名字,然后就觉得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远,接着就失去了知觉……醒来时,我发现我和恩扬躺在一间房屋里。那间房的摆设很奇怪:茶几、门窗,包括我们躺着的床都显得破旧不堪,而且还带有一种难闻的类似东西烧焦的味道;墙上挂着的画都是歪斜着的,墙上挂钟的指针也已停止了走动。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的古怪和陌生,让我不由得害怕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恩扬终于也醒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我回答,然后关切地问他:“没受伤吧?”
恩扬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人包扎好了,便动了动手脚说:“骨头没事。瞧,伤口都被包过了,看来我们被人救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情况和他一样,于是说:“既然我们已醒,就一起去谢谢救命恩人吧。”
“不用谢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女人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随着门被慢慢地推开,我们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长满皱纹且没有血色的老人的脸,而且,从她的眼神中我还“读”到了无限的悲痛。
老太婆没有进来,只是说:“好好休息一下,雨还没停呢。我不打搅你们了,你们也别到处乱跑。”
“可是老婆婆,”我忙叫住转身要走的她:“能告诉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我媳妇开的森林旅店。”说完,她就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里。
“老实说我认为这里的条件吸引不到任何旅客。”不知为何恩扬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刚想批评他几句,只觉周围似乎热了起来,便对他说:“这里好像很热,我去接待处要杯冰水,你要吗?”
“当然,快去快回啊老弟。”恩扬得意地再次躺到了床上。
我走出房间,只见走廊里漆黑一片。“该往哪个方向走呢?”我疑惑起来:“左边吧,刚才那个老婆婆好像就是往左走的。”于是我摸着墙,小心地往前走去。刚走出五米远,只听身边未开灯的房间里传出了小女孩的哭声。我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怜悯之情顿时充满了心头:在这样一个“漆黑的世界”里,独自哭泣的小女孩该有多可怜啊!所以我怀着那份同情之心在门外轻轻问她:“小妹妹,为什么哭啊?”
房里的人沉默了一会,说:“我回不了家了,红红的一片,我找不着路。”
“什么意思啊?”我一头雾水。
“啪——”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女孩打开门,伤心地对我说:
“我想回家,可是只能看到红红的一片。”
我打量了她一下,虽然她看上去与普通的小女孩没什么不同,但我心里却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不过,我没有把这种想法“转化”成表情,只是安慰她道:“怎么会回不了家呢?明天我负责把你送回去!”
“真的?”女孩停止抽泣,高兴地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好人!我待会就告诉舅舅,叫他同我们一起走。”
“原来她有个舅舅啊,那他为什么不带她回家呢?莫名其妙!”我边想边准备离开,只见那小女孩在屋里开心地跳起舞来,她的动作轻盈得叫人不可思议,却也让我在意外的同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恐惧感。“到底问题在哪呢?”我一时想不出来。
我离开了小女孩的房间,继续向前慢慢走去。终于,我摸到了楼梯,然后顺着它来到了一楼。
和一般的旅店一样,一楼就是接待处所在地。柜台后坐着一个正在看杂志的女人,我想她应该就是这家旅店的主人——老婆婆的媳妇;柜台左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把帽子戴得很低,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脸。于是我朝女主人走去,可刚想说话,就被一个从黑暗角落里钻出来的人给撞倒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站起来,对那个人的不雅举动很生气。
可他却没有向我道歉,他只是盯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然后阴阳怪气地说:“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我还口道。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话了:“阿克,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这里一直就只有我们几个住着,能来两个客人不容易,别吓到人家了。”
不知为何,阿克听了他的话后,就像得到了命令的士兵一样立刻低着头上了楼。
“你刚刚见到我的侄女了吧?”男人转而问我。
“是的,她说她没法回家,所以我答应送她回去。”我回答,心想:“原来这个就是她的舅舅。”
“回家?还有可能吗?”男人苦笑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家。除此之外,我们哪都不能去。”他拾起头,用锐利的目光扫了我一眼,然后说:“你不会明白的。不过,你得记好了,别再理我的侄女了。”
我不懂为什么他对自己的侄女如此无情,但我也明白此时不适合管人家的家事,所以便转过头向女主人道出了我下楼的理由:“对不起,阿姨,您可以给我一杯凉水吗?楼上的房间里真的很热。”
女主人没有看我,只是伸手从柜台底下拿了一杯水递给我。“谢谢!啊一一”就在我接触到杯壁的那一瞬间,我被滚烫的杯子烫到了手,禁不住叫出声来。我仔细地朝杯里一看,居然看到水的表面都是气泡,而且还有更多的气泡从杯底浮上来——这分明是刚开的水!我被吓到了。我无法相信居然有人能握着盛有开水的杯子而不觉得烫手!
“这水还要吗?”女主人终于开口了:“这是这里最冰的水了,如果你嫌它太冰,我可以给你换。”
这时,我注意到女主人原来是个独眼龙。她的脸看上去很恐怖,特别是那双眼睛,冰冷得可以刺痛人。我恐惧起来,抖抖颤颤地说:
“不,不要了。”
“如果你再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叫阿克好了,不必亲自下来。”那女孩的舅舅又说话了:“那小子这两年来一直生活在内疚中,让他多做点事他反而会高兴的。”
“知……知道了。”我已不能再控制自己的声音了。所以,在向他们道了谢后,我像逃命一样迅速回到了房间——我决定无论他们是好心还是恶意,我都必须叫上恩扬立刻离开。
一进房门,我发现恩扬正将耳朵贴在墙上,一看就知道是在偷听别人的讲话。他看到我后,示意我不要作声。几分钟后,他把耳朵“收”了回来,对我说:“猜我刚才听见了什么?我听到那个救了我们的老婆婆在骂人。她骂他‘死了也不安分,还出来吓客人。’那个人被她骂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他停了一分钟左右,继续说:“不是我吓你,她骂人的每一句话里都有‘死’字或‘鬼’字,最可怕的一句是:‘你害死我们还不够,难道还不肯放过那两个孩子吗?’。”
“‘那两个孩子’该不会是指我们吧o”我吓得直冒冷汗。
“我想是的。”恩扬冷静地断言:“总之,我们所在的这家旅店不简单,至少,它是家神秘的旅店。”
“我同意你的说法。”我说。就在这时,我忽然想到了我一直在琢磨的那女孩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影子!“对了!”我叫出声来:“她的房间里亮着灯,但我却没有看见她的影子!”随后,我又把刚才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
“这么说来我们很有可能真的见鬼了。”恩扬不愧是大哥,这种时候照样沉得住气:“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也已经是鬼了!”
“你们还没死。”又是那个老婆婆的声音。不过它这次的出现却差点吓掉了我的魂。老婆婆没有进来,她只是在门外继续说:“雨已经停了,十二点前你们必须离开。出门后向东一直走就能找到回家的大路了。”
四
别无选择,我和恩扬只能照她的话做了,结果却真的平安找到了公路。不久后,我们就被前来找我们的警察给发现了。原来,胖子他们见我们过了很久还没回去,怕我们出事便报了警。在警车里,我向一位警察打听道:“叔叔,请问你知不知道那森林里有一家非常神秘的旅店?”
“以前有过一家,但不是什么神秘的旅店。”警察笑着回答:“那家店是一对婆媳开的。她们开在那主要就是为了帮像你们一样因冒险或玩什么野外生存游戏而迷路的人。不过,两年前它却被一把大火给烧毁了,听说房子的残壳还在那呢。”
“烧了?怎么会呢?”我关切地问。
“听其他办这案的同事讲,是因为一个年轻人在那里放火才导致旅店被毁的。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害了自己就算了,还多连累了四条人命。”
“其中是不是有个小女孩?”
“是啊,还有她的舅舅、女老板和她婆婆。”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所有恐惧和疑惑都消失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房间里会有焦味、为什么那女孩会说“一片红色”、为什么那对婆媳的表情又可怕又悲哀、为什么会有那杯烫水、为什么那女孩的舅舅会说无情的奇怪言语……还有那个叫阿克的青年,他一定就是当年放火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被老婆婆骂而不作声,也不会像女孩舅舅说的那样在深深地自责了。
后来,警察把我们安全地送回了家,当然,被家长的一顿痛骂是再所难免的了。
一星期后,我和恩扬又偷偷约好去了那。不过,这次我们去那不是去冒险,而是去向救过我们的那旅店里尚未消失的亡灵们送上一束菊花。
(大宝)
蚊帐上面的男人脸
这是一个绝对真实的故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它的确发生过。
话说四川有一所大学位于城市郊外,平时就流传着不少令人奇怪得不可思议的故事。有一个女生寝室,住着7个女生,平日里相安无事,但是有一晚——住在下铺的一个女生(我们暂且叫她小萍吧)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晚又出奇的安静,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室友们都睡了,只有小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双大眼睛。她看了看表,2点了,“哦,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她喃喃地对自己说着。她仰着脸,突然她发现床上挂的蚊帐在慢慢往下沉。住过宿舍上下铺的朋友都知道,挂在床上的蚊帐从上铺吊下来的样子。
她有点奇怪,开始还以为是风,但渐渐地发现像有个东西印在蚊帐上,小萍仔细看看,是一个人脸的样子,慢慢清晰起来,就像一个石膏的人脸,而且是个男人的脸,还在对她笑。小萍浑身发冷,一跃而起,大叫一声,全寝室的人都醒了,大家纷纷询问什么事,小萍瑟瑟发抖,指着床,“有鬼,有鬼。”全寝室的女生吓了一跳,但左看右看,什么也没发现,“你在做梦吧?”“别开玩笑啊!”大家都还是有点害怕。“可能。”小萍也搞不清咋回事。“算了,睡吧,你一定做噩梦了。”
就这样,大家又回到床上,这一晚,相安无事。但是,从此以后,这个石膏一样的男人脸,就缠上了小萍,每晚都出现,这个寝室的人也再没睡好觉。不可能每天都做同一个梦吧?大家决定向学校反应这事,但有谁相信呢,但教务处的一个主任,想了想,告诉小萍和她的室友:“你们今晚回去睡,我带几个保卫人员守在寝室外,一旦有事,你们就叫我们。”
夜晚来临,小萍和室友们早早上了床。教务主任和五、六个保安,还有’十几个自告奋勇的男学生守在门外。“这么多人,那鬼还会出来吗?”不知谁嘀咕着。
2点,小萍死死地盯着上面的蚊帐,那石膏一样的男人脸会出来吗?
一切都安安静静的,慢慢地,蚊帐往下沉,又来啦!那个白色的男人脸一样地出现,一样地盯着小萍笑,今天还笑得特别明显。“来啦!”小萍大叫一声,刹那间,门外的人一涌而入,“哪里?哪里?”……“他没走,他没走,在那儿,还在笑。”奇怪的是,只有小萍能看到,其他人却看不到。“在哪儿啊?”大家都搞不清楚,在房间里左顾右盼。“在窗户那儿……在那儿……到门口了,他要出去……”大家随着小萍的手指方向,什么也看不见。“他的意思可能是要我跟他走。”小萍指着门口。“那就跟着他。”教务主任说。
于是,一大帮人簇拥着小萍出了寝室。小萍跟着那张脸,大家跟着小萍。一会儿,走出校门,来到校外的一个臭水塘边。那张脸对着小萍笑笑,一跃而入。
“他跳进去了,跳进去了,不见了。”小萍叫着。
“马上叫人抽干水塘。”教务主任吩咐。第二天,有关部门前来抽干了水塘,猜猜发现了什么?一具男尸。
原来,几个星期前,这所大学失踪了一个男生,学校、公安人员四处寻找无果,想不到淹死在这里。
后来,证实了男尸正是那个失踪学生,他是失足掉入臭水塘的。
人们把这男生生前照片给小萍看,小萍认出那张白色的脸正是此人。
也许是这男生尸骨未寒想有人发现吧,但他为什么找上小萍就不得而知了。
(平山)
恐怖的租房经历
我看见那个女人眼睛中流出鲜血,在墙里面挣扎着,大喊着:“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我曾由于某种原因租过一套房子。这套房子的租金低得让人不敢相信,但是我住进去之后,发现周围的人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而且还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我非常地奇怪,终于有一天我拉住了看门的保安,非要他告诉我真相。他对我说:在我住进来之前,这里住了一对情人,他们一直很好,但是有一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他们大吵一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的,而那个男的在把房间重新装修之后也消失了。
邻居们曾经注意到那个男的总是在深夜粉刷墙壁,所以他们都认为那个女孩子是被那个男的杀了后把尸体砌到了墙里。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我觉得后背发凉。
回到住处,我到处检查,最后坐在床上,盯着对面墙壁上的一片可疑的水渍。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的形状,而且她的姿势就好像挣扎着要出来。我毛骨悚然,赶快蒙头躺下。
半夜,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那两个情人在大吵,那个男的在愤怒之下用绳子勒死了那个女的,然后把她的尸体砌在墙里。我看见那个女人眼睛中流出鲜血,在墙里面挣扎着,大喊着:“放我出来!放我出来!”我给吓醒了,实在忍耐不住,我拿起改锥就去挖那面墙。
终于,挖开了一个小洞,然后,我就看见一只眼睛在看着我……天哪,原来是真的。
突然,那个眼睛变成了嘴巴,然后开始说话了:“隔壁的,你挖我们家墙干什么?”
(佚名)
越想越怕
她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个故事,但是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她越是害怕,就越是忍不住要想。
据说,在某座大学女生宿舍楼的洗手间里,曾经有位女生上吊自杀。
据说,这栋宿舍的很多女生夜里上厕所时,都曾经看见一位穿白衣的女孩。
传说中的洗手间是很老式的那种,从正门进去,是一个几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面有一条长长的水槽,水槽上有七八个水龙头,供学生在此洗衣服。小房间侧面,开着一个小门,小门内是公共厕所,一共有六个蹲位,分布在厕所两边——全部由水泥砌成,敞着口,没有独立的门。
这天夜里,某间寝室的一名女生突然内急,又害怕洗手间的传闻,不敢上厕所。在床上辗转许久,终于不能忍受,下了床,一个人慢慢地朝洗手间走来。
洗手间内的灯光十分微弱,而厕所里的灯则早已坏掉,一直没有修理好。这女生走进洗手间,心里已经有点忐忑不安,再走到厕所门口时,只见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在门口站了一阵,犹豫许久,终于还是生理需求战胜了恐惧心理——走了进去。
厕所里虽然没有灯,但是她对这里非常熟悉,便很自然地走上右边第二个位置——这是她平常习惯使用的位置。
从地面到蹲位有一级台阶,由于里面很黑,常常有人在夜里走到有人的位置上去,十分尴尬。这名女生在上台阶之前现仔细地朝上面看了看,借着洗手间内传来的朦胧灯光,确定里面没有人,这才上去。
蹲位虽然没有门,但是设计得十分封闭,人蹲在里面,外面的人只能看见里面人的头部,何况厕所非常黑暗,根本看不见其他位置的情况,因此这名女生并不能确定其他位置是否有人。
她蹲下去之后,忽然想起另外一个十分流行的传闻:在厕所的茅坑里,会有一只红色的手伸出来,找人要手纸。
她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个故事,但是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她越是害怕,就越是忍不住要想。
然后她立刻低头朝茅坑里看去——这厕所非常老式,茅坑依旧是水泥砌成,并非冲水马桶——还好里面并没有红色的手伸出来。
她为了不害怕,便朝她所在位置的外面看去,想看到一点洗手间传来的光,以此来给自己壮壮胆。
这样朝外一看,她最先看到的,自然就是对面的位置。
对面位置的情形,让她的心猛地一跳,全身刹那间迸出了冷汗。
从那个位置里面,弯弯曲曲拖出一道雪白的衣裾,一路拖下来,沿着台阶,铺成流水般优美的形状,极其华美自然。
这女生立刻忘记了“茅坑里的手”的传闻,转而想起关于这个洗手间里曾有女生吊死的事情。她紧紧盯着那幅衣裾,想确定究竟是否自己看错了。
那衣裾不仅纹理清晰可辨,起伏之间质感分明,显然绝不是自己看错了。
“冷静,冷静,世界上当然没有鬼。”她拼命地安慰自己。
然后她推测可能是对面有位女生在上厕所,然而这里存在几个问题:如果对面确实有人,为何这衣裾一直动也不动?为何在她进来时那人连个招呼也不打?女生们胆子都是很小的,深夜上厕所,能够碰见同伴,绝对是要打招呼说话以壮胆的。还有,如果对面有人,即使是再不讲卫生的女孩子,穿着这么白的长裙,总该会有一点爱惜,绝不至于任裙裾拖在厕所里地面上而毫不理会。
想到这里,她头皮一阵发麻,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睁大眼睛猛盯着那个位置,生怕里面会突然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白衣女子,又或者突然从天花板上垂下一双惨白的光脚板。
那个位置一片漆黑,除了那幅衣裾,什么也看不见。
这女生盯得久了,脖子有些发酸,但是她不敢转过头去——她害怕再次回过头时,面前突然站着一个人。她就这样一直盯着,为了消除恐惧,开始轻轻哼歌。
她的歌声又轻又细,在寂静的厕所内突然响起,反而更加增添了恐怖气氛。她自己听得害怕,立时停住不唱。厕所又重新恢复安静。
而对面的位置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使她更加肯定,那里绝对没有人。
终于解决完生理问题,她慢慢地站起来,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衣裾。当她完全站直的一刹那,那衣裾突然消失了,地面上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吓得几乎要立刻离开。
但是,她又是个绝对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人——一个人可以不信鬼,却总免不了会怕鬼,人心就是这么矛盾——她不能接受这厕所真的有鬼的事情。
她呆立了几秒钟,又原地蹲了下去——那衣裾又出现了,形状丝毫未变。
似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那一瞬间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飞快地从上面走下来,走到对面位置前,探头朝里望——里面空空的,没有人,也没有鬼。而那幅衣裾,自从她走下她的位置后,便再没有出现。她在对面蹲位前寻找许久,地面上除了湿漉漉的水,再没有别的东西。
她的勇气已经差不多消耗尽了,只是她明白,如果今夜不弄清楚这件事,她恐怕以后再也不敢上厕所了。
想了想,她又返回原来的蹲位,蹲下去——果然,衣裾又出现了。
如此反复数次,她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光学的奇妙现像——只是,是什么光造成的呢?
她这样想着,四处寻找光源:除了洗手间的灯光之外,厕所里开着一扇窗,那窗很高,几乎接近天花板,银白的月光从那里穿过,她估计了一下角度——月光照射时,恰好投射在衣裾的部位——衣裾就是这样形成的——月光摊铺下来,在台阶上形成弯曲的形状,仿佛衣裾。
是的,一定是这样。
只是月光为何会那样有质感?为何有了月光,厕所里还是如此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这女生还有诸多疑问,但是她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说法,匆匆离开厕所。
走在走廊里,被冷风一吹,她蓦然想起一件事,最后的胆量在刹那间崩溃,她迈开大步狂奔回寝室,整栋楼都能听见她劈啪的脚步声。
她想起,厕所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窗口——自从那名女生在窗口上吊自杀之后,窗口便被封死了。
(大袖遮天)
恐怖的诺言
他直直地走到琪的面前,伸手给出一个小小木盒给她,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道:“这里面是一个诺言!”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说,“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祝福你!”
“你说过,某一天会嫁给我的。”
充满磁性的低沉男声在耳边响起,琪也不回头,格格笑着,挥着手道:“我答应过很多男人的求婚,你叫什么名字啊!”
强劲有力的大手扶住她娇柔粉嫩的双肩,缓缓地将她从吧台的方向转过来。
琪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他穿着深色的西服,在昏暗的酒吧中也没取下墨镜,脸型消瘦,轮廓很深,隐约有无数细小的皱纹,细看又非常光滑,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琪感觉得到墨镜后面那双眼有如烈焰般向自己的眼中烧过来。
“我好像并不认识你,是吧?”琪扭动身子想挣脱男人的双手,但是根本不能如愿。
“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如意,你跟我走吧!”
“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叫一声你就会像死狗一样被踢出去?”琪用冷冰冰的目光回敬那莫测高深的墨镜后面的双眼。
“你不是很喜欢新鲜刺激吗?你不是喜欢新鲜的男人吗?你不是喜欢释放自己吗?”男子的声音中忽然有了些许激动。
琪感到肩上吃痛,正想大叫一声时,却身不由己向前倒去,完完全全被男子搂在怀中。一阵眩晕,她全身都酥软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任由男子抱着她走出酒吧。
城市的夜空很晦涩,看不到一颗星星,林立的高层建筑闪烁着迷人的灯光,但是仍然被黑苍苍的夜空当头罩住。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你说过要嫁给我的。”
男子手臂穿过琪的膝弯和后背,横抱着她,而琪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温顺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在一辆法拉利F50前停住,一手揽住女子的腰,一手拉开车门,然后轻轻将女子送到座位上,他从另一侧坐上驾驶位,伸手取下墨镜,转头望着女子。
琪还在沉醉之中,双眼迷朦,但是当这双眼睛呈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忽然清醒过来了,一言不发,转身就想离开。是的,或许他的面容改变了很多,但是这双眼睛她是永远都忘不了的。
猛然间汽车发动,在深夜人静的街道上飙起来,加上速度非常快,琪重重地摔回座位。她哀哀地低唤道:“让我下车!”
汽车风驰电掣地奔出市区,沿外环路向城边的梦山华宅区驶去,路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汽车在一幢极具西欧造型的别墅前停下来,琪发疯般拉开车门,掉头就往来路跑回去。但是当她跑了几步就撞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正是刚才的男子。
琪忽然泪流满面,哽咽着捶打着男子的胸,同时哀求道:“你让我走!”
男子一把拽住琪的手,怒道:“你要走,多年前你就说要走,现在你还是说要走!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不是要追求这些奢华吗?现在就摆在你面前,为什么又要走呢?”
琪摇着头,抽搐着,声音已经嘶哑:“我……我……你……”
男子拉着她大踏步进入别墅,灯是声控的,每经过一个房间,灯光就亮起来,男子随手指着里面高贵辉煌的陈设,怒气冲冲地咆哮: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琪忽然大力地挣脱男子的双臂,她极力忍着哭泣的抽搐,冷冷地盯着他,道:“你,就是为了羞辱我,才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男子的眼睛就像点着了火似的:“不错!”
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并没有感到清醒一点,脑袋发晕,胸口发闷,悲伤与羞愤过度了之后,反而只剩下麻木了。她笑起来,指着男子道:“现在,你确实可以羞辱我,我无话可说。你已经看到了我如今是多么的落魄、多么的下贱,你看到我刚刚被别人的老婆赶出家门,你看到我流落街头,你高兴了?你满意了?”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滑落。
“可是,我从来不想你给我这些,我也没有真心地要求你娶我,过去的话,也许不过是我一次酒后的失言,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转身向外面走去。
男子眼光如火地盯着她孱弱的背影,忽然低下头来,一滴水珠样的东西滴落地面,他喃喃道:“是的,你宁可将情感浪费,也不愿意施舍一点给爱你的人。”
他抬起头来,悲愤得像一头失去一切的狼:“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只不过在我面前骄傲,因为什么?你知道吗?只不过是因为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爱你而已!”
琪再也无法忍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夜晚。她躺在床上,侧过头去,就可以看到那个男子和那双眼。那双手仿佛带电,轻轻从琪光滑如缎的皮肤上滑过,琪轻咬着嘴唇,强忍着再次涨潮的快感,胴体颤抖着,哼声道:“你好强,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男子深深地凝视着琪:“你曾经说过,要嫁给我的。”他的手中托着一颗钻戒。钻石相当大,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茫。
琪扭过头去:“是的,我曾经说过,可是,你不一定要答应娶我。”
男子扳过女子那流泪的脸蛋,像火一样的眼光深深地望进去:
“这是一个诺言,如果这个世界上连爱的诺言都可以轻许,那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珍惜!你许下的诺言,我许下的誓言,不可以因为一点点挫折而放弃,戴上它,就这么简单!”
琪从医院里出来以后,发了疯似地搭了一辆的士向梦山华宅方向奔去,但是她在那些各具特色的建筑林苑中根本找不到那晚的房屋。
她失魂落魄地沿着林荫小道走着,彷徨之中又听到他那激愤的声音,又看到他火焰般的双眼。但是,实际上除了鸟鸣啾啾、风声洒洒,哪里有什么其他的声音呢。
她就这样慢慢走回了市中心的临时住所,同租一屋的女孩阿花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见到她回来,埋怨道:“你呀,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家,害得人以为你又不知晕倒在哪里了,刚刚从医院里检查了身体,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琪打断了好心的阿花的唠叨,道:“我没事。”
阿花指着屋子神神秘秘地道:“有个奇怪的客人来找你呢,等了整整一天了。”
琪走进屋子,看到一个裹着白布头巾的黑衣人背门而坐,他的衣服式样像长袍又像马褂,说不出的怪异。当琪一走进来,他“霍”地转过身来:深目高鼻,肤色黝黑。
他直直地走到琪的面前,伸手给出一个小小木盒给她,用半生不熟的语言说道:“这里面是一个诺言!”然后不等琪明白过来,将盒子塞到她手里,拍了拍她的肩,“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祝福你!”
他从琪身边经过,跨步走出房门。
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钻戒,钻石很大,在灯光下光辉耀眼。
与那晚男子戴到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
她追出去,阿花还在门口。
“那个人呢?”
“谁呀?”
“刚才你说等我的那个人!”
“你不是进去看他了吗?他就在屋里嘛,刚才一直在的。”
(西北狼)
抽水马桶里的叹气声
正当我们想松口气的时候,突然从抽水马桶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气声“哎——”,这突如其来的凄凉声音吓得我脚一软跌倒在地。小康也脸色发青,拉我的手在簌簌发抖。
7月的暑假闲来无事,我就和好友小康两个背起行囊乘上了北上南京的长途汽车。南京——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美丽的城市,既有古都的风范又不失繁华都市的质感。
上午就到达了南京,为了节省费用,我和小康找了家最便宜的旅馆,这家旅馆处在城郊结合部。一进门,前台小姐就笑吟吟地迎上来:“你们是住店吧?我们这里很便宜的,两个人一间的标准房一晚上才60块。”
我和小康算算一人才30块,的确便宜,当下就决定入住。
“你们是从上海来的吧?”前台小姐一边开票一边问我们。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和小康觉得很惊讶。
“呵呵,来住旅馆的人我可接触了不少,一听他们的口音就知道是哪里人。”前台小姐果然厉害,“你们就两个人出来吗?”
“是啊,怎么了?”
“畦!你们胆子真大,父母不担心吗?外面可是有点乱的。”她好心地提醒着我们。
“呵呵,我们不怕的,再说我们也去过很多地方了,知道该怎么应付。”我们两个对她的提醒觉得好笑,不过觉得还是蛮有道理的。
“自己在外面还是当心点,你们的房间在4楼,乘电梯上去会有服务员带你们去房间。”言毕,我们就乘上了电梯。
电梯停了下来,门开了。“畦!搞什么呀,这么恐怖的气氛。”
我不禁尖叫道。楼道里黑黑的,只有数盏幽暗小灯,全然不似下面大堂里辉煌。
“该不会有鬼吧?”我捅捅小康,紧张地问道。
“鬼你个头!”小康用力把我推出电梯,“这里是旅馆!你以为是宾馆呀?还金碧辉煌呢!”她不失时机地嘲笑了我一番,搞得我好没趣。
4楼的服务员在看过我们的住房收据后,面无表情地带我们去房间。走廊有点长,灯光也不亮,走了一会儿我们到了走道的最末端。
“401,就这间。”服务员帮我们开了门,脸色苍白地走了。
“小康,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服务员好像鬼啊?冷冰冰的。”边进门我边损那个态度不好的服务员。
“你呀,一天到晚鬼啊鬼的,烦死了。我可不喜欢听!”小康撅起了嘴巴不高兴了,我忙乖乖地住口。标准房还不错,蛮干净的,就是采光不太好。
稍微收拾了一下,我和小康出门玩去了。以前高一的时候我们也来过南京,这次算是故地重游吧。下午逛了新街口,人很多,很漂亮,绿化也做得很好。接着我们又去了夫子庙,热闹的夜市,流光异彩的秦怀河。真是太漂亮了,使得我和小康流连忘返,频频在各色摊头前驻足停留。直到8点,我们才觉得时间很晚了,不得不起身返回旅馆。
“好累啊,逛了一个下午。”我伸着懒腰,往床上一躺,全不顾什么淑女形像。
“是啊,阿紫,我先去洗澡了。”没等我从床上跃起,小康已经像鱼似地滑进了浴室。
“好狡猾啊你!”我死命地拍着浴室门,表示抗议,却也无可奈何。
大概过了15分钟,小康的手机响了,我顺手一接,是她的男朋友打来的。“小康,电话!”我隔着浴室门叫她。半晌门开了,小康一脸不满:“洗个澡也那么烦,真是的。”可一听见她男朋友的声音,语调顿时就走样了,甜言蜜语得不得了,连我这个旁观者也要融化了,我忙躲进浴室,耳不听为净。
在水中泡着的滋味真是舒服极了,今天走了很久,脚都肿了,我就慢慢地泡着吧。不知不觉我竟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把我惊醒了。
“还说我呢,人家洗个澡不也催我嘛,干什么呀?”我嘟哝着从浴缸里起来,外面没有回答,还装神弄鬼?
地上有点滑,我起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等我惊魂未定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一种很古怪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声音呢?我不敢确定,一时间我还搞不清楚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门外的小康发出的。
听着听着,我的姿势僵硬了,好半天都不敢动弹,气氛突然就变得暖昧起来。“哎——哎——”的好像是叹气的声音,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也听不出什么来,倒是空气好像突然降温了不少。我慢慢地转身拿起挂在墙上的浴袍穿在身上,准备出门找小康。突然叹气声没了,变成了说话的声音,听不清楚,也听不懂是什么地方的方言。顿时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牙关也咬不紧了,因为——因为我发现那个声音是从抽水马桶里发出的,刚才我们还上过厕所的!
“啊——”我头皮发麻,忍不住大叫,忙不迭地开门冲出去。等我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小康面前时,这个女人还在褒电话粥呢。
“干什么呀!看你的脸,白的和什么似的,有毛病啊,没事乱叫什么。”她在怪我打断她和男朋友的聊天。
“小康,浴室里有鬼呀!”我手脚发颤,站都站不稳。
“不要乱说!什么鬼啊!你又在编故事骗我了。”她生气地挂掉电话,转过身不理睬我了。
“真的,小康,我没骗你。”我害怕地躲进被窝里,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我没有敲你的门,我没有!我一直在和他打电话呢。”小康一口否认,过后她也变色了,紧盯着我看,我一个劲对她点头,肯定她的想法。
“我洗澡的时候马桶里没声音呀。”小康的声音也在发抖,“要么,我们再去看看?好吗?”我们两个平时胆子不小,可真碰见这样的事情还真有点心有余悸。
我们手挽着手来到浴室门口,我用一个指头推开门,里面一片安静,只有我刚才没关的水笼头在哗啦啦地流着水。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阿紫,是你的幻觉吧?”小康小心翼翼地问我,但她眼神里的惊恐告诉我她还是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我咽了下口水不敢回答,正当我们想松口气的时候,突然从抽水马桶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气声“哎——”,这突如其来的凄凉声音吓得我脚一软跌倒在地。小康也脸色发青,拉我的手在簌簌发抖。
后面又是短短的两声叹气,幽幽的,好像要洞穿我们的心灵深处。我觉得后背一阵阴风扫过,冷飕飕的,直抵着我的脊梁骨。再看看我们两个,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浑身上下湿透了。这股凉彻心骨的阴风绝不是空调风,房间里静极了,只有我们两个急促的呼吸声。
接着那听不懂的方言又在说了,很模糊根本就辨不出是男是女。
有哭腔,也有愤怒的声调,这样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别的刺耳。
还是小康机灵,她一把把我拉出了那个房间,锁上了浴室的门。但我们知道它还是在这个屋子里的,它是无处不在的。
把灯全打开,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高,我们抱作一团。许久,小康说:“我们去叫服务员来吧?”这个提议我很赞成。于是我们两个颤巍巍地打开房门来到服务台,可是服务员竟然不在。
“这个死女人到哪里去了,需要她的时候却不在。”我恨得咬牙切齿,小康拍拍我后背,安慰我道:“大概有事情出去了吧,一会儿就回来,我们等一下吧。”我点点头。虽然走道里也是阴森得很,可总比我们的房间要好上千百倍。
等待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我好像熬过了一个世纪。7月的南京可是个大火炉,在没有空调的走道上我热得直出汗,空气又很沉闷。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白天看见的那个前台小姐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服务员有事情出去了,我来替她一会儿。”
当我们把事情描述一遍以后,她的脸马上就变了,不是吃惊和恐惧,而是厌恶,“那就去你们房间看看好了。”
房间里一切正常,前台小姐打开了浴室的门,吓得跟在她身后的我们直退好几步。“你们看,不是一切正常吗?”她走到抽水马桶前,抽了一下,水流很急地下去了。
“我猜大概是马桶有点堵,然后你们就听错了。这一切肯定都是你们的错觉。相信我,住这个房间的客人从没说过什么。”虽然这样说,可她的眼睛却不敢直视我们,总在躲避什么。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们也不好再强辩什么,因为事实就是一切都正常了。
送走前台小姐以后,小康还是锁上浴室门,一声不吭地坐在我对面。我还是疑神疑鬼。
“小康,你说壁橱里会有什么东西吗?比如血色的衣服,或者披头散发的鬼什么的。”都怪平时鬼故事看太多了,这时的我竟浮想联翩,都要得臆想症了,但是这些事情也不无可能。小康用眼神阻止我继续说下去,可我的嘴巴竟然停不住了:“床底下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呀?譬如背靠背的女尸、人头?窗外会不会有监视我们的眼睛啊,或者穿是黑衣服的鬼?”
“小康!”我再也受不住了,扑向她直掉眼泪,心里的最后防线崩溃了,我觉得我要疯了。小康一直很坚强的,现在也忍不住了,“畦”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们两个哭成了泪人,本想出来旅游庆祝英语四级考试通过,现在却碰见了这样的事情。房间里阴气很重,再加之空调在不停地吹着,我们两个竟冻得好像处在三九寒冬。
“再去找她!”我拉着小康直奔服务台。
“怎么?还有事情吗?”前台小姐的语气很差,和刚遇见时完全不同。
“我们要换房间!”我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她愣了一下,说道:“没房间了!”
“不可能!”我大叫,现在又不是旅游旺季,怎么会没有房间?
那好,我们要住豪华间,总可以了吧?我的态度也变得很恶劣,在经过这一番打击之后,我的心情差到极点。
服务员迟疑了一会儿,“好吧!收拾好东西跟我来吧。”她同意了。
我们两个像得了特赦令似的轻松,很快打点好了一切。豪华间果然与标准房不同,光线明亮,虽然价钱贵了点,可值得。
我们要求前台小姐陪着我们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浴室,床底下和衣橱,甚至还拉开窗帘检查外面。还好,一切没问题。
“有什么事情再叫我吧。”虽然这样说,可是前台小姐的不耐烦已经说明我们是她最不喜欢的客人。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拉住她的衣角悄声问:“你能告诉我那个房间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继而甩给我一个白眼:
“有些事情你们少管!”接着就走了。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吗?”小康爬到我床上问。
我耸耸肩:“我猜八九不离十就是死过人,她不肯说就算了,睡觉吧,这一折腾下来已经12点了,明天会起不了的。”
小康硬要和我睡一个床,虽然挤了一点却也合我的意。“一进来就觉得这店有问题,果然没错,明天我们就退房走人吧?”小康点头同意了,未了她加了一句:“人说便宜没好货果然不错。”
第二天8点我们就起来了,昨天的那个小姐已经不在了,换了另外一个人。她大概对昨天的事情有所耳闻,看见我们退房就神秘地耳语:“我告诉你们,你们昨天住的那个房间已经半年没住过人啦,昨天的那个她缺德呀,给你们住这样的房间,看你们是学生,欺负你们!”
对于昨天的那个小姐我们已经麻木,我趁热打铁地问道:“那房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啊?”
这个小姐刚想告诉我,突然冒出来一个经理模样的人,他咳嗽两声,小姐就低下头不出声了。没辙,我们只好拿着行李走人。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我们总觉得有块阴影压在心间,很不舒坦。
出门旅游竟会碰见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得很,玩了什么也不知道。
回到上海后,小康对我说:“以后出去,再也不要去那些便宜的旅馆了,安全最重要。”
说的一点没错!这样的经历只能是一次!再多可就……
(麦克吴)
没有头的布娃娃
突然间,娃娃在我手中碎裂,在我尚未反应之前,它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了我。
我走在街上,夕阳如血,昏昏的要哭的感觉。风慵懒地吹过来,孤独地和地上的枯叶跳着古怪的舞蹈。路上人不多,一个个顶着毫无表情的面具悻悻地走着。我叼着烟,也是其中之一。
我像狐狸那么多疑而且敏感。所以我发现她跟在我后面,远远地跟着。很不起眼,但是我知道。似乎有一种感觉在告诉我,她跟着我,那就像从她身上发出的什么东西触及了我的背,我的肌肤真切地感受到这种奇怪而压抑的感觉。
我转过街口,守侯在阴影里。然后在她转过来时突然出现,堵在她身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能确认这感觉,可能那只是巧合,我本不应该如此,一时间我感觉自己疯了。我竟这么干了,“很唐突是吗?”我对自己说。
她好像吃了一惊,慌忙收住了脚步。她的鼻尖几乎撞到我的胸膛,手里的东西“啪”掉在地上。“啊”,她惊叫了一声,不过这声音更像受伤后的呻吟。
我把吸了一半的烟头扔了,将她掉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我很恐怖地发现那是一个娃娃,穿着绿色连袖裙子、白色衬衣、很旧,不过收拾得很干净。那娃娃居然没有头,在那本应该是脑袋的地方只有几根布絮耷拉着。
我迟疑了一下,交还给她。她是个高挑的女孩,最漂亮的是她一头的长发,长可及腰,脸低垂着,隐没在万千的发丝里看不真切。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皮肤很白。她默然不语地接过娃娃,紧紧地将它抱在怀里,就这样在我面前站着,低着头。她的穿着和那个布娃娃很相似,这让我古怪地想起她没有头时候的感觉。那种被刺触的感觉现在到了我的脸上、胸口、甚至眼睛里。而她并没有抬起头来,在之前的五秒钟里她一直是沉默的,像一幅悲哀的油画。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去,阳光的快乐正在被夜一点点地谋杀。
我继续走着,在这小巷子里,两面的高高墙里是废弃的厂房。背对着落日,我一步步地踩着自己的影子。周围已经没有人,她还是在我后面不紧不慢地走。脚步声和我出奇地一致,就像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动一般。她让我感觉害怕,也许她是疯子或是神经质的女孩。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关于她没有头的幻想,这使我打了个寒噤。她还在我后面。我心中越来越压抑,就像感觉到有什么事会发生。那种感觉终于迫使我再次停下脚步,我转身,那锋芒灼痛了我。
我注视着她,如果可以,我会用眼光去把她赶走。这次她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地走向我,风吹过来,她和那娃娃的裙子在风中飞舞,墨绿裙子上的白色显得非常的刺目,她的发丝被吹开了,一张天真茫然而不失可爱的脸。我分明看见那晶莹瞳仁里浓厚的鬼气,像书里写过的感觉。而我没有动,在这寒气背后,我蓦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甚至是一种感动得要哭的情结。
“太阳走了,我来了。”她说。
那是她吧!我和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任的女朋友说了再见,她挥挥手没有一点留恋的样子,像徐志摩诗里描述的那种洒脱,可惜我做不到。
那是种悲哀,习惯性流产般的悲哀,很猛,但是时间不长。
我终于讨厌这感觉,我一个人住。穷极无聊的日子里,我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享受寂寞的凄美。在那间闭塞的小屋,我的怨念便像开了闸的洪水开始释放,慢慢将自己淹没。我放肆地试图召唤所有的神、鬼抑或是恶魔,只为排遣这悲哀,像给自己的悼歌。
我把她召唤来了,于是她来了。在梦里,她只在梦里出现,那是唯一一个眷顾我的影子,我一直认为这是我自恋的体现,如同水仙迷恋自己的影子一般。可我错了,我对自己都很残忍,而她不是。
她很温和,她可以整个晚上听我在梦里对她絮絮叨叨。那很不公平,不是吗?我在睡觉而她在倾听。她微笑着不发一言,我从没有听到她说过任何话。但我发誓我可以将我最吝啬的话对她说,当然这是因为在梦里,我可以不再负累自己的感情。
在她面前我不用伪装,我像我自己。而她喜欢这样看着我,我不再疲累,不再忧郁,她喜欢看真实的我而绝对不是美丽的谎言,哪白是我的错误、我的缺陷。
在梦里我没有固体的形像,我只是一个灵体,我不用在乎我的外在,她只是“她”,我同样不知道她的相貌,她的样子,甚至她的声音。可世界上任何美女都不会让我有这么美好的感觉。
她的陪伴让我感到安慰,只是在早上看见阳光时会有隐隐的痛楚。我记得昨天梦里我的一句话:如果白天能够见你,就好了。她似乎是笑了,我没有看到她笑,更没有听见任何笑声。我感觉她笑了,很真实。
所以她来了。她的手轻触着我的脸,风中的长发拂过我的唇,她周身散发着淡淡哀怨的味道。日头已经完全落了下去,月亮却还没有上来。我就这样在无人的小巷子里站着,她站在我面前看着我,还有怀中的没有头的娃娃。“你……?”我终于打破了寂静。“如你所言,我来了。”她的语气很平静,那只让我激动。
她曾经是个单纯而文静的女孩,在那个年代里,那个疯狂的年代里,她有自己非常喜欢的男孩子——他威猛魁梧,气宇轩昂。他非常喜欢她,他们是同学。当那风暴开始前,他们时常在一起,她喜欢抱着她心爱的娃娃,在她家宁静的小洋楼里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会抚摩她的头发,甚至会吻吻她的脸颊,那时候她就会陶醉在他充满雄性气味的胳臂里。
然而她是资本家的后裔,他是革命者的子孙。在风暴开始后,他们的小舟便面临着巨大的灾难。他们还是天天见面,却加速了他们间的隔阂。在班里他是红极一时的干部,而她是人人憎恶的黑崽子。
他在感情和前途的天平上选择了后者。那天,他带着一帮学生来抄她的家。一个红卫兵将从她手中夺去的娃娃给了他。他看了看在墙角哭泣的她,她哀哀乞求的目光让他犹豫了一下。小将们都注视着他,他们知道他和她的事。他将娃娃使劲一扯,娃娃的头掉了下来,而她当场就昏了过去。他们完了,她知道。不久她就病倒了,直到死她都没有再说话。她死后,那个被斩首的娃娃也奇怪地不见了,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它。
“但我没有离开这里,我始终在这里徘徊,直到你召唤我。”这位忧伤的灵魂幽幽地说,她没有任何忧伤的表情。我再次仔细端详她,因为我说不出任何话来。她真真切切的,我丝毫没有感觉她和我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她是鬼?这似乎太不可能了。她又笑了,她的脸还是没有任何表情,那依旧是我的感觉。不同的是,这次我可以听到笑声。“你以为我是谁?”我忽然想到,她口中所说的那神秘消失的娃娃,为什么她总是面无表情而我能知道她笑?为什么她将娃娃紧紧抱着不见阳光?她是那个悲惨的娃娃,那面前的女孩是谁?
“应该告诉你,你本不该见到我,你的灵魂告诉我你心中有死般的颓废。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你别逃避这生活,因为你的逃避和自尊会让你一事无成。当然,我不是要对你说这些话的,这些年来我已经摆脱了我自己的怨念,我不会再被自己所束缚,被这个娃娃所束缚,我想要回到我来的地方去了。”
她停了一下,“你有很好的感悟力和想象力,而且你的怨念太大,所以你才能将我召唤。这么些年你是第一个和我如此接近的生命,我很高兴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沉默,我似乎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了。我将再没有逃避和释放的空间了,我依然沉默,看着她的眼睛。“我将不会再见你。”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继续迷茫地看着她的眼。
她沉默着,然后她抱住了我。“好好活着,我会看着你,别让我难过。”我似乎刚刚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我的眼泪掉了下来。这带走我聚积很久的愤怒和哀伤,还有些别的什么在里面。我也抱住了她,紧紧地。将她和那个娃娃一起拥在怀里。在月亮照亮整个黑夜的时候,我们相拥在这样一条寂静的巷子,什么话都没有,什么事都不想,我就这样紧紧拥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娃娃“啪”一声,又落在了地上,从我们身体之间掉落。我感觉她眼中的那种感觉在迅速消失,她的眼睛迷梦般睁着。
我知道她在离去。我放开了她,拿起脚下的娃娃。走出了巷子,靠在巷口的阴影里。不久,一个惊惶的女孩匆匆从里面跑出来,她看了我一眼,跑远了。
我走上回家的路,在漫天的灯火中,我无声地走。突然间,娃娃在我手中碎裂,在我尚未反应之前,它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了我。
(无语)
死亡的玫瑰
倪云听了姐姐给她讲的这个故事后,有点不相信,因为这个故事太离奇、太恐怖了,不过给她留下印像最深的是那个窗台出现的玫瑰。
倪云拥有一个女孩子所有的梦想,她即将同姐姐一样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学生。
聪明美丽的姐姐是倪云从小崇拜的偶像,当姐姐考进那所令人向往的艺术学院后,倪云也希望像她姐姐一样,考进那所艺术学院。而今天,倪云也实现了她的理想,如愿考进了那所著名的学院,不过姐姐早已毕业了,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
姐姐上大学时倪云正上中学,倪云常听姐姐讲起有关308寝室的故事,倪云很爱听,她总纠缠姐姐,让她讲那个故事,那个故事从姐姐嘴里讲出来又离奇又恐怖。
那个故事发生在姐姐所在的艺术学院,宿舍区有一幢老式的三层女生宿舍,在三楼有一个308寝室,里边住着5个女大学生,她们都是表演系的,个个年轻美貌。其中有一个叫苏绮雯的女生品貌格外出众,追求者趋之若鹜,不过心高气傲的苏绮雯对那些追求者不屑一顾。一天晚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308宿舍的女生晚上排练小品回来发现,她们的窗台上出现一束玫瑰。窗户是紧闭的,门也是锁上的,况且这里是三楼,窗户外边怎么会有玫瑰呢?她们惊奇地开窗拿过玫瑰一看,花束绑着一个纸条,上边写着“给我最爱的苏绮雯”。
纸条上没有署名,众人立刻明白这是一束求爱的玫瑰,到底是谁这么多情?玫瑰是怎么放到外面窗台上的呢?众人疑惑,可是她们全都没在意。因为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在苏绮雯身上,可事情还没有完。一天她们回到寝室又发现了窗台上奇怪的玫瑰,接连三次四次。大家很好奇,尤其是苏绮雯,她们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干的。这天她们晚上悄悄地出去,又悄悄地潜回来,寝室里闭上灯,女孩子们就这样慢慢地等。天越来越黑,女孩子们心里有一点紧张,她们盯着窗外,窗外灰蒙蒙的,窗外随时会出现状况。等了很久,窗外也没有动静,这可是三楼啊,窗外怎么会有状况,她们想到这里,就准备收工,那个神秘玫瑰不会再出现了。可就在这时,窗外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东西,女孩们心里开始紧张,窗外的影子越来越大,天啊,三楼的窗户外竟然有东西。女孩子们由好奇变成害怕,在床上抖作一团,不知是哪个女生吓得一声大叫,并打开电灯,室内一片光明,窗外随着室内的大亮而愈发变得更加漆黑。与此同时,窗外也是一声怪叫,接着外边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是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声音惊动了整个大楼,人们出去一看,发现一个人摔死了。这个人大家都认识,他是摄影系的男生,叫张浩,平时少言寡语、十分内向。张浩死得很惨,楼下是一排铁丝网和竹篱笆围成的小菜园,张浩正摔在竖起的竹棍和铁丝网上,几根竹棍穿透张浩的身体,其中一根竹棍更加恐怖地从张浩的下巴穿过,竹尖从张浩的头顶出来。张浩死时的模样真吓人,两只眼睛瞪得很大,脑浆和血浆混在一起,形成一种灰紫色的液体从他下巴的血窟窿里往下淌。死尸的手里还紧紧攥住一束玫瑰,玫瑰的花束上还绑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给我最爱的苏绮雯”。玫瑰在乱风中飘舞,显得异常的诡异,在场的女生吓得全都不敢看,有的女生还不停地呕吐。
后来事情搞清楚了,原来这个摄影系的张浩一直暗恋苏绮雯,由于他的性格孤僻,不善表达,长相也很一般,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别出心裁的办法向苏绮雯表达爱意,在苏绮雯三楼的窗台外放玫瑰花。
他是从楼外的排水管道爬到三楼的,当他正往窗台偷偷放玫瑰的时候,室内的灯突然亮了,并且有女生的一声大叫,张浩被突然发生的亮光和喊声吓了一跳,他的手没有抓住管道,失足摔下三楼。事情就是这样,警察通过全面的调查得出了这个结论,人们为这个多情的男生惋惜,可是他死时的凄惨情景却在每个人脑海里挥之不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忘记了那个坠楼惨案,可是308寝室的女生,尤其是那个惨案的间接女主角苏绮雯的心中惶惶不安。每当天要黑的时候,女生们都不敢向窗外看,她们都早早地挡上窗帘。但是更可怕的事情在后边,一天晚间308的女生又在排练,苏绮雯胃有一点不舒服,就早早地回到寝室,当另外五个女生回来时,她们发现苏绮雯靠在寝室的椅子上,嘴角流着白沫,人已经死了。苏绮雯死时的表情十分恐怖,她瞪大眼睛,眼睛的方向是朝着窗户的,而窗户是打开的。窗外的冷风呼呼地卷起窗帘,窗台上黑糊糊的好像有东西,女生们走近一看,吓得失声叫了起来,窗台上竟然有一束玫瑰。后来警察调查了苏绮雯的死因,死因是苏绮雯身体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使血压迅速上升,导致头部动脉破裂形成脑出血死亡。警察推断,死者在生前一定看到什么东西刺激了她,换句话说,是什么可怕东西把她吓死的。于是308寝室闹鬼的事传开了,全校上上下下全在议论这件事,并且愈传愈神。308寝室剩下的4个女同学谁也不敢再住这个凶室,她们都向校方提出要换房间,校方无奈只得给她们调换了房间。可是这4个女生想得太简单了,她们以为换了房间就平安无事了,可她们想错了,她们在学校学习的一年里相继悲惨地死去:一个是服毒自杀:一个在一天晚上从学校最高的顶楼跳下来,死得也挺惨,死的时候头部被砸进腔子里;另外一个死于车祸。还剩最后一个没死,她之所以没死,是因为这个女生在那些女生遇难后转了学,后来这个女生不知所终,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倪云听了姐姐给她讲的这个故事后,有点不相信,因为这个故事太离奇、太恐怖了,不过给她留下印像最深的是那个窗台出现的玫瑰。
倪云现在也成了这个艺术学院的新生。大学的生活的确很美好,不过有一件事让倪云感到震惊,那就是倪云的宿舍。当学院分配倪云的寝室房间号码是308室时,倪云一阵眩晕,学院宿舍管理处的老师看到倪云表情有些异常,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倪云发现自己的失态,忙说,“没问题。”倪云问老师308是不是在一幢三层的老式建筑里面,楼下还有篱笆和铁丝网围成的菜园。老师惊愕地反问“什么老式建筑,什么菜园,这里没有你说的什么老楼、菜园,你们的宿舍是学校新建的五层宿舍楼。宿舍楼去年才盖起,今年才开始使用,你们这届学生命不错,一上学就住新楼。”
倪云住进了308室,这是一个很高级的公寓式宿舍,每个房间四个人,倪云同其他三个室友很快就熟识了。她们都是表演系的,并且个个身材高挑相貌出众,甚至有时她们私下里还互相忌妒对方的才貌,但这并不能阻止她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大学的课程并不轻松,白天上课,晚上还要上自修课,紧张而有序的生活让倪云几乎忘记了那个308寝室的恐怖故事。这里好像没人知道那个鬼故事,因为从来没有人提起。同室的几个女室友都有另朋友,她们晚上经常回来很晚。只有倪云还没有男朋友,其实倪云也不乏其他系的帅哥们追求,但倪云好像对他们不来电,所以倪云一到晚上总是一个人待在寝室里看书,天一擦黑倪云就拉上窗帘。有时侯倪云看到窗帘,自己也乐了,自己从来不相信什么鬼故事,为什么会这样疑神疑鬼,全是姐姐给她讲的那个恐怖故事闹的,也许那个故事是姐姐故意编的来吓唬她。可是又不像,因为姐姐每次讲那个故事时神情都十分紧张,看来不像是瞎编的。可这个学校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老式的三层楼,也没有菜园子。倪云也从侧面打听过许多人,没有人知道那个凄惨的恐怖故事,不知道姐姐是从哪听来的,渐渐的倪云也就淡忘了那个故事。不过倪云想把那个故事讲给室友们听,吓唬吓唬她们,开个玩笑。
(七七)
诡异的圆脸
我至今仍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科学所不能够解释的诡异的东西存在,可事实上我真的遇见了。
两个月前……阿京是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我们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打电脑游戏。
可是到今天为止,阿京已经有三天没有来学校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班主任不停地往他那个远在闵行的家打电话,却始终没有结果。
就在第三天晚上,奇怪的事情开始了,我正一个人打着电脑游戏,显示器忽然暗了下来,跟着,切换到我和阿京从前存在电脑里的照片。我没有在意,以为是自己按错了键,忙关闭了照片的窗口,继续打着我的游戏。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屏幕上又跳出了阿京的照片,我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水,鼠标开始不听使唤。不论我怎么按,照片里阿京那张圆圆的脸依然对着我傻笑。我第一次觉得阿京的笑是那么恐怖。我想直接关机,却关不掉。爸爸恰好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见我一脸惊慌的样子,忙走过来,我指着电脑让爸爸看,爸爸很奇怪地看了看我,问我“看什么?”我回头,“啊”电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掉了。
爸爸叫我早点休息,然后离开了我的房间。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直睡到半夜,依稀听到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嘉伟,嘉伟”。我睁开眼睛,朦胧中竞看见一张很圆很圆的笑脸镶在我面前的墙壁里,圆脸上的头发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一动一动。我想叫,却似乎被人掐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那张笑脸看着我,说不出的熟识,似乎正是阿京。“嘉伟。”他又叫我,我不敢回答,“嘉伟。”
他不停地叫着。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灯光,我发现这张脸很黑,是一种面无人色的黑,而且特别的圆,只有阿京才独有的圆。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那面墙壁,我强迫自己睡着,可那呼唤我的声音却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响着。
早上起床,我发现墙壁上的圆脸已经不见了,难道只是梦境?我走向学校,希望今天阿京会来上课。“呵呵”阿京果然已经好好地坐在教室里。我忙走过去,“怎么那么多天没来呀?”我问。阿京没有回答,只是拿他那张圆圆的笑脸对着我,我又问“生病了?”“嘉伟。”阿京忽然用一种古怪的声调叫我的名字,那声调正和昨天夜里的一模一样。我不敢再和他说什么,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上课了,我不经意地回头,又看见阿京的笑脸,那笑脸简直就像是刻在阿京的脸上一般。微风吹过,阿京的头发一动一动。我不敢再看他,因为我感到一种说不清的诡异。
当天晚上,我不敢再开电脑,早早地睡下,躲在被子里。一直到半夜,我又听到了那幽幽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嘉伟。”我忍不住偷偷地朝墙壁看去,果然是昨夜的那张圆脸,却越发地黑了。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每个白天我都会在教室里看见阿京很安静地坐在教室里,我从那天以后再也不敢和他说话。每到半夜里,那张镶嵌在墙壁里的圆脸就又会出现,而且一天比一天黑,我最后一天看到那张脸时,几乎就和炉子里的煤球一般了。最糟糕的是,我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到第五天的时候,我开始厌食,什么都不吃不下,身体越来越虚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迫着我。
直到第七天早上,阿京的身影没有在教室里出现,我松了一口气。
班主任很阴郁地走进教室,“今天凌晨,警方在阿京同学闵行的家里发现他们全家的尸体,死亡原因是煤气中毒,已经死了七天了,尸体黑得像煤球一样。”
那天过后,我再也没有在墙壁上看见那张圆脸,也没有在教室里看到阿京的影子。我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健康,每天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电脑游戏,只是在阿京的骨灰入土的那天去他的坟前烧了一柱香。
老人常说魂魄没有入土前会吸常人身上的阳气,可我和阿京曾经那么要好,他又为什么要害我呢?难道他想我下去陪他?
(日照天心)
啃尸的姐姐
姐姐早已回头,她张着流着血的嘴笑着说:帮我保密吧王清的姐姐蒋颖是医院里的护士长,王清刚从医学院毕业,经过姐姐的推荐,就进了这家医院实习,一切都很顺利。就这样一个月的试用期过去了,王清理所当然捧住了这碗饭。
一个阴雨天的晚上,又轮到了王清值班,她趴在桌上,无聊地看着一些杂志,听着随身听中的流行歌曲,这时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位穿白色衣服的男子。由于灯光的关系,王清只看到他脸色惨白,左手上有一块红色的胶布贴着,但看不清上面的字。王清刚看到此人就已心慌,再看看他的身后不到20米处就是太平间,已经是浑身直冒冷汗:
“你……你是……谁?”那男子突然浑身喷血,凄惨地说道:“不要相信你姐姐……”王清看了,吓得“畦”的喊了起来,眼一睁就醒了。
“哦,原来是一个梦啊”。但她还是充满好奇地向太平间望了一眼,这时太平间的门打开了,王清又一次尖叫起来,但出来的并不是那位男子,而是她的姐姐蒋颖。王清不顾一切地跑到姐姐怀里向她哭诉刚才的一切,姐姐笑着说:“没事的,没事的。”姐姐扶着王清回到了传达室,这时王清定晴一看,看到姐姐洁白的制服上赫然流着一些血浆,问道:“姐,你刚才去太平间做什么?身上还有血?”姐姐带着不自然的笑,说道:“啊,我去为手术室取材料呢!”“是……什么……材料?”王清已是惊弓之乌。“人的心呗,没什么好怕的。”姐姐一边擦着血渍一边说道。王清已经又一次入睡后,那位男子又出现了,情况和上次一样,只是说着“不要相信你姐姐”,王清每天夜里都要做到这个梦。
王清非常害怕地跑到了商厦里逛,想分散注意力。这时,一位老道模样的人走到王清面前,看了看王清,说道:“这位施主你这几天是不是被鬼缠身了?”王清像看到救星一样拼命地说:是啊,是啊!
请先生救救我吧!老道很平静地说道:“我已经看到他了”“谁?”
王清慌张地问道。“就是缠着你的那个鬼,但放心他不会伤害你的,我已经看出他的心思了,如果你要摆脱他只有靠自己。”“啊?我……我能做什么呢?”“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啊!有的,他说要我小心我姐姐”。“恩,那你就得小心你姐姐了,当你知道你姐姐的秘密后,他自然会离开你的!”老道说着,便扬长而去,王清回到医院时已是晚上,这时王清心里已经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因为她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调查姐姐的秘密。王清回到传达室时,蒋颖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她笑着说:“去哪儿了,小心被院长开除啊。”“啊……我去买东西去了”王清故作轻松地说道。“那好,早点休息,别太认真了,呵呵。”王清应了一下,就坐下开始工作了。
12点了,王清这时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因为桌上已经有了6包空的雀巢咖啡袋。王清的目标出现了,一身洁白的制服加上走路时高跟鞋和地面的碰撞声和王清的心跳声,形成了恐怖气氛中的节奏。
不错,她便是蒋颖,走向了太平间。王清把自己的高跟鞋脱了下来,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这时,王清很清楚地听到了“喀嚓,喀嚓,喀嚓”的声音,像是龃嚼声。为了解脱自己的王清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打开了近在咫尺的灯,她看见了极为恐怖的一幕:自己的姐姐正在吃着死人的头,手上还有一只手,那手上赫然有一块红色胶布缠着,那只流着脑浆和鲜血的人头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啊,那不就是那个鬼吗?姐姐早已回头,张着流着血的嘴笑着说:“帮我保密吧……”
(闵熙贤)
电梯缝的人头
那个熟悉的人头又出现了,慢着,我忘了说这次我看得比较清楚一点,那张面孔除了颈项外,下面是完全没有什么的了……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地给出答案。因为很多科学家都不能合理地解释一些曾发生过的怪诞事件,只能告诉你这些现象以现在的科学水平还不能够解释清楚。总之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解释而已,其实我们是否与鬼魂相处在同一个界限内呢?还是真的如科学家们所说的那般,即凡是看到的都是我们的脑电波产生的幻觉呢?这有待大家去实验一下,但这里有个怪诞的故事要为大家说说。
一天晚上下班后,我独自一人从办公室的大厦走出来,才发现手机落在办公室了。不得已唯有回去拿。由于已深夜两点多了,所以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一人,如果不是要赶完手上的工作,我想自己已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观看精彩的世界杯足球赛了。我的办公室是在27楼,但我搭的这部电梯却停在23楼,电梯门打开时又不见有任何人在等电梯,况且现在又是深夜,我就即按下关门擎。但在门将关未关完之际,忽然我发现电梯缝里有张脸在向我大喊:“为什么不等我呀?”
我被吓得跳了起来,但再定神一看却又没看到什么人。回想刚才的情形,只能记得在门关到三分之二时,忽然有张老人的苍白面孔钻进来喊叫,由于一切太突然了,所以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脸。但我能肯定的是,确实有个头出现在门缝中间。
我壮着胆子上到27楼,急匆匆开门进办公室取手提电话就走人。
在按下电梯时,我看到刚才所乘的那部电梯在23楼缓缓升上来。之前我还以为电梯刚好下到23楼时就被我按上来了,但我却猜错了,当电梯停在我面前打开门时,那个熟悉的人头又再出现了……慢着,我忘了说这次我看得比较清楚一点,那张面孔除了颈项外,下面是完全没有什么的了,这个没有身体的苍白老人面孔又再喊:“为什么你又不等我呀?”顿时我眼前一黑,直到护卫拍醒我时,才知道自己刚才晕倒了过去。
(蓠蓠)
太平间里的新娘
新郎平静地摘下新娘的无名指上的婚戒,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你这爱嚼舌根的女人,现在用不着这个了!”言罢扬长而去。
太平间里并排躺着四个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和一个穿礼服的新郎。四个新娘生前是这场集体婚礼中最爱嚼舌根的四位,大轿车翻车时,她们不幸全遇难,而此刻聚首太平间,她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喋喋不休了。
新娘A边抹眼泪边唠叨:“早知道婚后是和你们姐儿三做伴,我就多陪陪我那苦命的夫君了。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外寒窗苦读,总算熬出了头,他是今天所有新郎中学历最高的,博士,你们懂吗?是最聪明的男人……”
“行了,行了,”新娘B斜睨着一只眼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生前都听你说了不下八十遍了,拜托别再显摆你那博士老公行不行?没瞧他出事后抱着我的尸体呼天抢地的样儿,鼻涕眼泪全蹭我的婚纱上了,还最聪明的男人呢?连谁是自己老婆都分不清!”
“总比我老公强!”新娘C忿忿地说:“你们瞧我那没良心的老公,把我撂一边儿不管,反而去安慰那个死了老公的新娘,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人生的路还很长……我早看出他没安好心,一路上盯着那小妖精,眼珠子掉出来都不知道!我看到目前为止,他是所有新郎中最快乐的一个!”新娘C越想越气,从压扁了的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补充道:“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能让这对狗男女随了心愿!”
“嘿,嘿,”一旁久未吱声的新郎开了腔,“说话小心些,谁是妖精?谁是狗男女?你自己嫁个色狼怪谁呀?要当厉鬼你尽管当去,可别缠我太太!”
新娘C翻了翻白多黑少的眼睛道:“怎么了?死都死了,你以为还能看得住老婆?我敢打赌,他们三个月内结婚!”
众位新娘向新郎发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舌战,新郎只好忍气吞声,保持沉默。忽然新娘D大声喝止同伴,“别吵了!都别吵了!安静!我老公来啦!”
一个高大英俊的新郎走进太平间,径直来到新娘的身旁,他久久凝望着她依然娇美的面庞。新娘A羡慕地小声说:“瞧,他的目光多深情啊!”
新郎又伸出左手轻轻抚摸新娘的的脸,新娘B感慨地道:“他真是世间最痴情的男人!”新郎缓缓俯下身吻了一下新娘D的唇,新娘C激动地高呼:“我老公要有他一半好,今生足矣!”
最后,新郎平静地摘下新娘的无名指上的婚戒,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你这爱嚼舌根的女人,现在用不着这个了!”言罢扬长而去。
太平间里一片死寂。
(佛前的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