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是被浓烈的酒精味刺激的。
刚睁眼,视线一片漆黑,秦雨苏以为是刚醒来的缘故,便没怎么在意,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我还活着?”小声地囔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安慰:“不要怕,没事。”
“你是?”眨了眨眼,可视线还是一片漆黑,秦雨苏脑海里划过一丝可怕的念头。
“不要怕,没事。”身边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是不是”秦雨苏颤着声音问道。
“如你猜想的那样。”身边的人叹了口气,摸摸秦雨苏的头:“孩子,即使失明了,也不要放弃自己,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上,你一定会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像是被雷劈似的,秦雨苏愣住了。
还活着,但却失明了!
无力的靠回床上,眼角划过两行清泪。
她的人生,为什么就这么苦。
先是因为眼睛被家人放弃,后是被车撞导致失明,要她学会在没有光明的环境中成长,是如何的难?
“你是肇事者,对吗。”
“嗯。”语气中带着深深地自责。
秦雨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份恐惧和绝望,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向身边人探询:“我现在,除了失明,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哎,中度脑震荡,左腿骨折,你需要住院一个月,左腿拆石膏后还要进行康复功能训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出了车祸怎么不见你家人?”
“我叫秦雨苏,我……”没有家。
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三个字。
出了车祸这么久,他们却连看都没来看她,他们,已经不再是她坚硬的后盾,所谓的家,也不再是她温暖安全的避风港。
看出她的窘迫,身边的人安慰道:“不管你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对你负责的,如果不介意,你把我们当做你的家人吧。”
不去琢磨那个‘们’字,思考半响,“好。”
在医院里的前半个月,秦雨苏就是吃药,拍片,休息,等到拆石膏后,在护士的搀扶下到康复训练室进行左腿恢复训练,除了失明不习惯,走路总有种飘浮的感觉外,并无其他异样。
住院期间,秦雨苏也了解到,肇事者白敖雄和莫娴惜,也就是她的养父母,目前已公开的企业列居世界五百强企业前一百以内,这只是对外公布的,谁也不知道他们手下究竟有多少家企业,但不可否认,他们是中国乃至世界上少有的商业精英夫妻。
不幸的是他们前年遭遇车祸,女儿抢救不及去世,妻子也从此失去生育能力,这成了他们生命当中唯一一个悔恨。
秦雨苏车祸失明后,莫娴惜自作主张收她为养女,幸运的是白敖雄也没反对。
这次车祸他们看到了当年的影子,把她认为养女,一方面是对她的怜悯,一方面是把她当成已逝女儿,拟补他们的遗憾。
他们加注在她身上的情感,已不亚于亲生女儿。
虽只是被当做一个影子,一个替身,可秦雨苏又何尝不是?
渴望亲人的关怀和宠爱,秦雨苏自动带入这个身份,去享受以前从没有过,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如果能永远这样持续下去。
……
几年的时间说长不长,更何况是几个月,医院门前原本绿意葱葱的树也渐渐转黄掉落,秦雨苏扶着莫娴惜的手臂,徐徐走出医院。
黑色的劳斯莱斯中气氛压抑,秦雨苏靠着车垫,偏过头看着窗外,与其说看,不如说只是为了逃避,不想承认这一切。
车上三人一言不发,莫娴惜看不下去,开口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
“雨苏,你听说过B大吗?”
——B大。
这真不是一个好的话题。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B大这个罪魁祸首,她怎么会不知道B大?
“听过。”声音很小,掺杂着悲伤的气调。
莫娴惜叹了口气,“你愿意去B大读书吗?”
心脏‘碰’的一跳,似要跳出胸膛,一瞬间许多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做梦都想去B大读书,她性子要强,看到姐姐被B大录取不甘心,与姐姐,与父母去争这个名额,甚至想到离家出走,如今这个机会摆在眼前,却是以失去光明为代价。
失明后,许多事情做起来都很困难,有可能还要忍受同学的嘲讽,这让她怎么能忍受。
——一切都变了。
闭上眼睛,正要拒绝,一直不言不语的白敖雄突然插口,打断她正要说出口的话。
“未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去面对未知。”
抬起头,凭直觉对上养父的眼睛,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树叶落在车子的前风挡玻璃上,滑下,这一瞬间,给人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我愿意。”
—
夜晚,躺在陌生的床上,秦雨苏双手环膝,明天,就要去她心心念念的B大了。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就怕一触碰,美梦便碎了。
将头埋进膝盖里,秦雨苏将纤瘦的身子缩成一团。
——罢了,就当做是一场梦吧,梦到头,也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