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三周的住院治疗,庆幸,文文的母亲终于康复出院,三个星期里,文文在西大附属医院和自己单位之间疲于奔命,原本就很苗条的她变得更加瘦骨嶙峋,相比照顾妈妈体力消耗很大之外,精神上的打击更让文文元气大伤。
李明朗买了很多保健品快递到文文家,看着眼前一堆大包小包,文文除了苦笑不知能说点啥。为了不让母亲上火,文文只好说这些都是自己没时间网上买的,自己罹患重病,女儿的男朋友都没有露面,清高的老人家没有再提一个字,一方面她不想让女儿为难,另一方面,老人家也清楚地知道,女儿从来不缺少追求者,关键孩子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必须她自己迈过去才行。
在外地工作期间,文文也曾请过一个阿姨,两人相处得很好、情同姐妹,后来,她回到妈妈身边,两人才不得不分开,现在,母亲大病初愈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照顾,她打电话将这个朴实的四川妹子带回了家,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让母亲在家休养,自己才能抽身出去工作,四川妹子果然没辜负文文的期望,来了两个星期,就将老人家的一日三餐调剂得有模有样,有空就陪老人家聊天、逗老人家开心,文文母亲在四川妹子悉心照料下,身体恢复得非常快,已经可以下地慢慢地散步,文文见状内心才有了些许安慰。
文文医院离母亲家很远,为了避免堵车,文文每天很早就出门,每天都是科室里第一个到位的医生,科室的住院病人很多,文文带的一组医生一共负责20张床位,频繁的周转、不停的查房、随时的会诊、时常的抢救让弱不禁风的文文几次在上班时晕倒,每当一群学生围着文老师大呼小叫时,醒过来的她都会抱着一瓶葡萄糖大口大口地喝下,然后再起身继续工作。这么拼的女子也真的不多见,老主任看在眼里,他觉得这个人可能将来可以接自己的班,能吃苦、肯奉献是他物色接班人的第一条件。文文发现,工作时的自己烦恼最少,因此,她想除了照顾母亲,心无旁骛的工作是疗伤最好的药。
文文单位每个科室都订阅“卫生讯息“,这是卫计委牵头主办的专业刊物,主要刊登最新卫生资讯,李明朗的光辉形象经常在头版出现,文文经常听着大家背地里都在讲“这领导也太帅了,不输给大明星的脸,她的内心都会激起波澜、浮想联翩,她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但这么多年,对李明朗的痴迷与眷恋,除了李明朗的外貌让她无法放弃种种幻想之外,她还能说出多少李明朗让她不舍的理由呢?
最过份的是,有一天下午,李明朗带着几个人到文文医院视察,事先没告诉文文,文文对此倒不挑理,毕竟李明朗那么忙,而且二人近来也有些疏远。然而,李明朗一行人来到文文科室,当老主任将文文等骨业务干介绍给领导时,李明朗一一与大家握手,当走到文文面前,李明朗装作初次见面、用客客气气的态度和文文谦和地握了握手,这让文文突然感觉内心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脸色骤然间大变。
随后,李明朗发来的短信“人多不方便”让文文感觉到阵阵作呕,她没回复,她真的无话可说。后来,李明朗偶尔也发发短信,这对于文文而言就像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文文都是用不超过五个字的回复应对的,每当此时,文文会忽然想起刊物上的那个帅男人居然与自己有点关系,自己该为此觉得三生有幸、沾沾自喜么?面对自己十几年的苦苦等待,她不知道自己的付出是否是一文不值?但对于自己的选择,她总是无怨无悔,正因为如此,在下决心之前,她必须好好思考、给自己一个负责任的交代。
文文的办公桌边摆满了鲜花,那是她以前单位的同事,一位眼科医生的杰作,对方对文文穷追不舍,文文因为没感觉就那么晾着人家,鲜花一路伴随文文从外地直到回归故里,没上班时寄到文文妈妈家里,上班里就寄到科室里。爱你的人,可能你就是不喜欢,你爱的,可能就是不喜欢你,这就是爱情的无厘头!
自从母亲生病,文文就没再光顾李明朗的住处,刚开始,李明朗认为是人家正在忙着护理妈妈呢。等到文文妈妈出院,李明朗又想,人家忙着安顿老人呢。到了后来,他知道,可能这段感情已经走到尽头。他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关于是否去看文文的母亲,也许,如果文文是普通的同学,他会毫不犹豫地跑去看望,因为,那样不会有任何负担。然而,文文毕竟不是普通的同学,他思前想后了许久,最后都因为太过担心可能引发的纷繁复杂的后患而说服自己放弃探望的念头,如果不能给结果,就不要给期望,尤其是对待老人家更是如此,至少,这是李明朗的做事风格。他也曾认真地扪心自问?除了对于文文十几年默默地等待感动之外,到底自己对文文是否非常依恋?无数次地答案都是,真没有。那么,当初,二人重逢、闪电般在一起,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只有,文文只是李明朗丧失爱女后遭遇情感缺失时路过的一个温暖的驿站,文文填补的只是李明朗内心的短暂留白,那里有温情、温馨和温度,唯独没有爱恋、爱慕和爱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李明朗自认自己是个不咋地的伪君子,因为自己最爱的还是自己!与兽性大发的衣冠禽兽并无两样,他承认自己不配得到一个女人的真爱。
文文渐渐明白,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如醉如痴迷恋的李明朗对自己而言依然只是个传说,尽管肉体近在咫尺,然而精神远在天涯。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文文请了半天假,她仔细地将自己在李明朗房间里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扔进了垃圾箱,让后将房门钥匙放在茶几上,在这个让她幻想破灭的地方她选择一个人独自向自己的过去道别。